林琅摇摇头,她说她是自己醒的。
    这话说出来,便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无意间听完了他的通话内容。
    裴清术沉默一瞬:“刚才,是我爸给我打的电话。”
    “是吗。”林琅好像并不在意,她靠在他胸口,问他今天能不能在家休息一天,就当陪她了。
    出国半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琅很想他。
    哪怕此刻人就在她身旁躺着,她也控制不住的想。
    裴清术收回深沉视线,轻慢笑意,搭放她肩上的手温柔摩挲几下:“嗯,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你。”
    林琅除了画画也没有其他爱好了。
    周橙静平时还会打打游戏追追剧之类的。
    和她比起来,自己的日常生活好像枯燥到乏味的程度。
    于是她去问裴清术,平时都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她好参考一下。
    他说一个人的时候会看看书,若是有长辈在,总是免不了要被拉去下一盘棋。
    林琅听着,沉默好久。
    裴清术见她一脸苦色,抬手往她脸上掐了掐:“怎么,这是开始嫌我无趣了?”
    林琅说她更无趣:“你最起码还能下下棋打发时间,我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当然,能不能睡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便笑,再温和也能察觉出些许狎昵来,低头垂眼去和她亲昵,鼻尖挨着她的鼻尖蹭了蹭:“那就用你的方式来。”
    林琅后知后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来,脸一红,支支吾吾说再等等吧。
    昨天一晚上,好像还有点肿。
    他笑意更甚,靠在她肩上,沉沉地从喉间传来,她感受到那股轻微的震动。
    “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力道。”
    分明是在表达歉意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出几分调情的意味来。
    林琅觉得这人是不是平时正经惯了,压抑的太久,一旦找到豁口得到释放,便仿佛无师自通一般。
    那一整天,林琅都窝在他的怀里。
    屋子里的灯全关了,窗帘也拉紧。投影仪将影像投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
    一部安静文艺的小成本电影。
    电影是林琅选的,最后只看了开头便昏昏欲睡的也是她。
    裴清术准备停了播放,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却不满的在他怀里挣扎几下,说她在看,让他别关。
    裴清术看到她那双困到睁不开的眼睛,眼中只余柔和轻笑,无奈摇了摇头,还是继续按下播放。
    林琅绷紧的后背逐渐放松,然后在电影主人公的对话中、在裴清术的怀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也不知道连续半个月高强度工作的人到底是谁。
    电影的进度条走了大半,没人关心它的剧情到底放到哪里。
    裴清术看着林琅,她睡得那么熟,像一只困倦又乖巧的猫,在他怀里。
    好像还是昨天。
    那场大雪落在清佛寺,他又看到了她。
    那个总是呆呆看着天空的少女,一头乌发铺满了肩,她白瓷般的肌肤被冷风吹出几分微红。
    偶尔呼气时,唇边散开一团白雾来。
    听说,她奶奶是在清佛寺去世的。
    所以她每年冬天都会回来,也会在这个时间对着天边绽放的烟花许愿。
    可是那一年,山脚下没人放烟花。
    她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雪在她肩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她浑身打着颤,却仍旧固执地等在那里。
    裴清术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
    不过那些人往往是跪在神像前,头重重地磕下,在心底说出自己的祈求来。
    那个冬天,十二点之前。
    烟花还是在清佛寺的天空绽放,一朵朵绚丽的花将黯淡夜空给照亮。
    裴清术收好打火机,仰头去看天空里的烟花。
    他想知道,她许了什么愿。
    少女低下头,闭眼虔诚许愿的模样,仿佛和此时重合。
    裴清术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低喃声缱绻温柔:“所以,我的小琅许了什么愿呢。”
    -
    江栩又一次来了他们学校,不过这次不是来找林琅的。
    挺简单的一身打扮,白t黑裤。
    因为身材足够加分,所以再简约的穿着也让他穿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气宇不凡来。
    那个时候林琅刚好替教授跑腿,送一些资料去图书馆。
    隔着老远就看到站在路旁那棵香樟树下抽烟的江栩。
    哪怕是高温,但他仍旧清爽干净,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笑容。
    倒有几分符合他的年纪。
    看见林琅了,他叼着烟冲她打了声招呼。
    直到此刻,林琅才恍惚认清,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散漫的随性才是真正的江栩。
    他这个人,善恶实在难以划清。
    “放心。”他最善于洞察人心,虽然不到裴清术那种程度的城府,但好歹也是在类似的家庭中长大。
    他能看出来林琅并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
    所以他说:“不是来找你的。”
    林琅并不关心他到底来找谁,刚要离开。
    就见刚才还一脸散漫笑意的少年藏了燃至半截的烟在身后,脸上露出一个纯真阳光的笑来,朝着前方挥了挥手。
    “姐姐!”
    林琅愣住,看清来人后,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栩实在是殷勤,主动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书。
    “重不重?”
    空出来的手给她擦汗。
    翟松月始终温柔笑容,那双白皙漂亮的手,比划起手语时,也有种赏心悦目的美。
    月下抚琴一般。
    ——不重。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的回答坦率直白:“想早点见到姐姐。”
    翟松月冲他笑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他。
    ——待会结束了,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林琅看着这一切,迟钝到翟松月什么时候和她打过招呼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二人已经走了。
    江栩抱着书,翟松月则站在一旁,替他撑着遮阳伞。
    乖戾恶劣的江栩,和温柔文静的翟松月。
    怎么看都不会有交集的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他不是陪我一起去学校找你嘛,好像就是那个时候。”
    裴蔺蹲在院里,面前放了一个盆,他咬下一大口西瓜,然后噗噗噗的往盆里吐籽。
    裴清术来南方出差,住在这儿的别院,白墙黛瓦的。
    正好最近没课,林琅就成了他的随身挂件,他不管去哪儿,总会把她带着。
    林琅问裴蔺怎么也来了,他还老大不乐意:“他是你男朋友,也是我哥,你总不能一个人霸着吧?”
    得,还和她争风吃醋上了。
    南方的夏夜,晚上有股植物的清香,微风是温和的,不带半点燥热。
    除却偶尔几只讨人厌的蚊子在耳边嗡鸣。
    林琅躺在藤椅上,看着头顶夜空。
    星垂平野阔。
    她顺从地点点头,说是是是。
    “是你的哥哥。”
    这会已经八点了,裴蔺嘀咕着他哥怎么还没回来,他还打算让他顺路给自己带点夜宵。
    他馋城南那家烧鸡很长时间了,之前在社交平台上经常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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