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放心,这事我下了封口令,家里佣人不敢乱说。”周二婶朗声开口,好似整件事和她无关一般。
    徒老夫人没接话,人多嘴杂,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尤其是方棠那边,她既然敢将计就计把人丢到小鑫的床上,就敢将消息传出去,徒鑫的名声是彻底毁了,哪个家族愿意将女儿嫁进来。
    斟酌片刻后,徒老夫人忽然看向周二婶,“你大哥大嫂性子好,这事你去求他们,只要方棠守口如瓶,这事就压下来了。”
    “好,我这就去说。”周二婶站起身来。
    周二婶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谋算瞒不过自己母亲,再说徒鑫也是她亲外甥,在不和自己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周二婶还是很关心徒鑫。
    等方棠过来时,客厅里只有周父和周母,周二婶和徒家几人都不在。
    “方棠,你嫁到我们周家来,我们当公婆的没有为难你吧?”一想到周二婶竟然低声下气的哀求自己,周母顿时腰杆子挺的直直的,从没有过的得意让她打了包票会办好这事。
    “你想说什么?”方棠不解的看了一眼周母。
    看方棠这冷漠疏离的态度,周母压下不满开口:“昨晚那事虽然是徒家做的不地道,可是你也没有任何损失,而且你还将人打晕了丢到了小鑫的床上,小鑫虽然是男人,可他没有结婚,这名声不能毁了。”
    徒老夫人态度诚恳的请求,徒母更是跪下了,周二婶也一扫之前跋扈霸道的性子,一直受欺压、受压迫的周母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是能当家作主的人,所以对他们提出的要求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然后呢?”方棠问了一句,摸不清周母说这话的意思。
    周母难得给了方棠一个笑脸,继续开口道:“一会你就承认昨晚的男人是你的前男友,昨晚上喝多了,来家里找你却找错了地方,在小鑫的床上睡了一觉。”
    方棠再次感觉周母的脑子有坑,她不是最在乎周勇的名声吗?这一次却让自己承认和外人暧昧不清,承认周勇被戴绿帽子?
    “我不同意。”方棠这话刚说出口,周母一下子垮了脸。
    “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又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还能挽救小鑫的名声,你就不能看在徒老夫人一把年纪的份上发发善心吗?”周母气恼的瞪着方棠,之前自己可是打了包票,说一定能说服方棠,现在她拒绝,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对徒家人。
    “小棠,这事只是给家里的佣人一个说法,传不到外面去。”周父也好言相劝。
    周父性子从小被继母养的老实懦弱,周二叔却一直被人称赞,周父又自卑又羡慕。
    这一次周二叔亲自打电话给周父拜托他,周父终于找到了身为兄长的地位和威信,聪明能干的弟弟都求自己帮忙,懦弱一辈子的周父自信心迅速的膨胀。
    方棠感觉和两人说不通,沉默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的徒母一下子冲了过来,恶狠狠的威胁,“方棠,你要是不承认,今天你别想走出周家!”
    徒老夫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周父周母,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反而好言好语的安慰两人,“继横,你们夫妻尽力就行了,方小姐毕竟是方家的二女儿,你们身为长辈也不好管教。”
    周父周母听到这话,一方面感激徒老夫人的和善理解,另一方面又恼怒方棠仗着方家,不将他们公婆放在眼里,一点面子都不给,丢脸丢到徒老夫人面前了。
    “老夫人,是我们没用。”周母说这话时脸涨的通红。
    她被周二婶欺压这么多年,难得徒老夫人和徒母将自己当成了能当家作主的婆婆,结果她们拜托的事情自己还做不好。
    “不怪你,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媳妇,否则她哪里敢胡来,可惜连累了小鑫,他还没有结婚,这话传出去之后,只怕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给小鑫了。”徒老夫人像是苍老了许多,低声叹息着,眉头都深深皱在了一起。
    是啊,就算承认了,方棠也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能挽救徒鑫的名声,周母气恼的瞪着院子里的方棠,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狠毒。
    周父同样脸色难看,老二难得求到自己这个大哥头上,结果呢,自己拍着胸脯答应了,却没有做到,老二肯定会失望。
    徒老夫人看了一眼周父周母的表情,精明的眸光闪烁着,突然厉声呵斥着院子里撒泼的徒母,“你闹够了没有?要不是你胡来,怎么会连累小鑫!”
    别看徒母身材健硕性子泼辣,可是徒老夫人这个婆婆一声令下,徒母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任由方棠离开。
    这才是当婆婆的架势!周母羡慕的看着徒老夫人。
    徒母刚刚撒泼发疯的模样,周母看着都害怕,那么粗壮的胳膊,真打到自己身上多痛,结果呢,老夫人这个婆婆一开口,徒母立刻跟鹌鹑一样。
    方棠出了方家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子,熟悉的车牌,方棠脚步加快了几分。
    蒋韶搴凌晨一点到达的长源,等从机场回到西街口的房子都快两点了,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早上就被上京的电话给吵醒了,毕竟他突然决定离开,有些工作下属还是需要请示蒋韶搴。
    “抱歉,我来迟了。”方棠被周父周母耽搁了快十分钟。
    蒋韶搴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上车的方棠,气色不错,看来昨晚的事没有影响到她休息,“无妨,是不是徒家人纠缠不休?”
    方棠也没有隐瞒,将周父周母的无理请求说了一遍,“我真的弄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要说周二婶才是欺压他们的罪魁祸首,可是周父周母却半点不敢抱怨,也不敢反抗,反而将仇恨的矛头都对准了方棠。
    而这一次,明明是徒母用恶毒的手段算计方棠,要是真成功了,方棠名声毁了,周勇的名声就更毁了,方棠以为周父周母会非常生气。
    可结果呢,他们竟然给徒母求情,让方棠承认张志行是来找她幽会的,不喜毁掉周勇的名声也要维护徒鑫一个外人。
    看着一脸蒙圈不解的方棠,蒋韶搴眼中染上了一丝笑意,沉声解释,“算是另一种自我价值的肯定和表现,他们被欺压久了,习惯了逆来顺受,但欺压者反过来请求他们的帮忙,他们在心理上会产生一种骄傲和自豪感,宁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完成对方的要求。”
    这就好比日常生活里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习惯了被人使唤被人嘲笑,自卑又懦弱。
    但如果有人突然请求他的帮忙,再奉承几句,老实人顿时感觉自己高大起来,为了维系这个高大能干的假象,他会竭尽全力的帮忙,寻求心理上的自我肯定和满足,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你先搬到西街口来住。”想到昨晚的情况,虽然知道方棠能应付,但是蒋韶搴不想方棠再涉险。
    “房子还有几天才能装修好。”方棠也不想继续留在周家了,实在不行先去酒店住一段时间。
    “搬到我这边来,才装修的房子也要通通风。”蒋韶搴沉声开口,面色平静,可抓着文件夹的大手微微用力了几分,方棠愣了一下,看着蒋韶搴严肃冷峻的脸庞,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好。”
    一瞬间,方棠明显感觉到蒋韶搴的冷硬的脸庞柔和下来,方棠快速的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却感觉脸颊微微烧热。
    习惯了方棠清冷的模样,此时看到她微微红起来的耳垂,蒋韶搴大手忽然伸过来揉了揉方棠的头,低沉的嗓音里有着可以感知愉悦,“我让人在围墙上开一道门。”
    原本方棠买的宅子和蒋韶搴这边只隔了一道围墙,开了门,那两家就变成一家了。
    明白他这话里意思,方棠只感觉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耳朵更痒了,她知道蒋韶搴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悦耳,语速不急不缓,给人一种沉稳安心的感觉。
    但此刻,狭小的汽车空间里,他的声音飘荡在耳边,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勾的方棠心里头痒痒的,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挠耳朵。
    可是手刚抬起来,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给握住了,不同于方棠小手的清瘦柔软,蒋韶搴的手很宽大,掌心略带着茧子,修长的手指强劲有力。
    被握住的一瞬间,方棠一愣,身体下意识的绷劲,依旧维系着看着车窗外的坐姿,只是被握住的手却没有抽回来。
    蒋韶搴的手拿过刀握过枪,即使第一次出任务手上沾了鲜血和人命时,他的手也不曾抖一下。
    但是此刻,蒋韶搴却感觉掌心在冒汗,他看着面容严肃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的有多快。
    汽车很快就到了卢大师的别墅门口,车停下来的一瞬间,方棠才惊觉时间过的这么快。
    看着微微发呆的方棠,蒋韶搴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收紧了瞬间,然后松开,“到了。”
    看着先下车的蒋韶搴,方棠窘迫的回过神来,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脸,刚打算跟着下车,车门却被蒋韶搴从外面打开了。
    习惯了蒋韶搴的刚硬冷漠,这会看着展露绅士风度的蒋韶搴,方棠有点不习惯,但被他照顾的感觉让方棠又忍不住的高兴。
    “我先打个电话。”等方棠下了车,蒋韶搴沉声说了一句,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去。
    邋遢大叔昨晚上折腾到三点多才回去休息,这会听到手机响,邋遢大叔打了个哈欠,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含混不清的抱怨,“谁啊?大早上饶人清梦……”
    “是我。”蒋韶搴刚开口,电话另一头的邋遢大叔一愣,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
    “大少,早上好。”邋遢大叔赤脚站在地板上,身体挺的笔直,一扫之前邋遢的模样,神色恭敬。
    “把张志行和徒萍的通话记录、见面的监控截图还有银行转账记录送到徒家去。”蒋韶搴声音冰冷的响起,狭长的凤眸一片凌厉,“然后将张志行所有的犯罪证据送去警署。”
    “是,大少,我立刻就去办。”邋遢大叔领下命令。
    等蒋韶搴挂断了电话,邋遢大叔这才松了一口气,烂泥一般倒在了床上。
    “大少亲自出手,啧啧,姓张的这一次惨了。”邋遢大叔感慨的摇摇头,谁让他犯到了大少手里,老底子都被翻出来了。
    蒋韶搴将手机收了起来,大步向着方棠走了过去,“我们进去吧。”
    客厅。
    关六少提前一个小时就来拜访了卢大师,卫均一跟着一起来了,釉彩大碗也一同带过来了。
    “你自己撞了车,这罪名倒是怪到方棠头上。”瞿老冷哼一声,维护方棠的态度很明确。
    虽然釉彩大碗碎裂了很可惜,但用这种手段强制让人修复,瞿老很是不屑。
    以瞿老在古玩圈的地位,谁也不敢强制他修复物件,方棠早早被瞿老划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他自然也容不得自己的徒弟被人欺负。
    在瞿老指责的目光下,卫均一低着头,脸涨的通红,但为了釉彩大碗,他只能保持沉默。
    赵馆长和安新颖都没有说什么,毕竟卫均一这手段的确不光彩。
    卢大师将手里的釉彩大碗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盒子里,此时,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周界,语调森冷的开口:“是你给他牵头找到了关六少?”
    以方棠的身份,即使卫均一真的起诉,按照当时撞车的情况来看,釉彩大碗的碗口之所以撞出了一条裂缝,都是卫均一保存不当导致的,他的责任绝对绝对九成九。
    但关六少插手之后就不同了,方棠这边估计要承担三分之一的连带责任。
    卫均一只是个普通人,他都见不到瞿老,更见不到深居简出的关家少爷,这其中牵线搭桥的人自然是周界。
    明显感觉到卢大师的不悦,周界收敛了一贯的高傲姿态,点头承认了,“是。”
    卢大师枯瘦的脸庞显得更为冰冷,一字一字冷厉的骇人,“因为方棠的修复技术压了你一头,所以你在拍卖会上恶意竞价,然后又利用关六少的关系威逼方棠?”
    周界被骂的涨红了脸,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卢大师脾气很暴躁,也经常训斥徒弟,但周界天赋好,所以被骂的基本是卢藏锋和二师兄。
    可是这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被骂的狗血喷头,周界性子又高傲,难怪他下不了台。
    卢藏锋对着周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给老师道歉,连沉默寡言的二师兄也担心的看着周界,虽然这个小师弟高傲的看不起人,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弟。
    “老师,对不起。”周界低声道歉。
    卢大师依旧脸色难看,赵馆长不由打了个圆场,“骂几句就行了,年轻人都这样心高气傲。”
    说白了,周界不过是嫉妒方棠,所以才会闹出这一出又一出的,虽然心胸是狭窄了一点,可毕竟是卢老头的徒弟,以后再好好教导教导。
    瞿老刚刚冷着脸,那是为了维护方棠。
    现在看卢大师将周界给训了,目的已经达到的瞿老开口了:“小卢,行了,下不为例。”
    关六少也站起身来,向着卢大师微微欠身,“抱歉,卢大师,也是因为我太喜欢这个釉彩大碗了,这才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等方棠过来了,我亲自给她道歉。”
    卫均一和周界还没这个本事逼迫方棠修复釉彩大碗,说到底都是因为关六少的原因,以他的身份,亲自给卢大师道歉,再给方棠道歉,这事也算圆过去了。
    “关六少言重了,是我没有教导好徒弟!”即使面对关六少,卢大师态度依旧冷硬,不过看得出他脸上的怒火消散了几分,他脾气再坏,也还是在意周界这个徒弟的。
    等方棠和蒋韶搴过来时,卢大师一记冷眼向着周界看了过去,自己率先迈开步子向着客厅门口走了过来。
    “是我没有教导好徒弟。”卢大师说完之后,给方棠鞠了一躬。
    方棠都没有反应过来,卢大师转头看向周界,厉声一喝,“还不道歉!”
    周界脸再次涨红了,他给卢大师认错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更别提给方棠道歉,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但在卢大师冰冷的目光下,周界只能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方小姐,我也欠你一声道歉,是我强人所难,我欠方小姐一个人情。”关六少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关钰虽然面色苍白,但却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雅,卫均一这事的确是关钰仗势欺人了,但他这般风姿,也让人厌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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