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望刚打算从侧墙翻过去和纪甚灵、倪辛月两人汇合, 就见他俩把房门敞开条缝,下秒又“啪”得果断关上了。
    “?”
    啥情况?
    陈书望来不及纳闷,就听脚下嘶吼声连绵不绝, 低头看去,和一群丧尸大眼对小眼。
    “我靠!丧尸把门都给堵上了!”
    陈书望的心顿时跟扒着窗台的手指头一样冷。
    这年头装修安装的窗玻璃多是钢化玻璃, 破窗进屋要点水平,陈书望试图寻找其它路线,顶着雨水勉强抬头向上看,却突然瞄到两栋楼间架着的几道阴影。
    他往上爬了爬,借着房间里的微弱光亮, 终于看清那些阴影——是几个建筑外架!
    他低头看底下还在嗷嗷叫唤的丧尸, 心中了然,那些工人平日里应该就是在这些架子间穿梭,行动才这么灵活。
    房屋里。
    络腮胡还坐在地上,拔出箭后的小腿上一个血窟窿,不断有血往外冒出。他脱下外套,使劲捂着, 嘴上一直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身后工友们的神色从一开始的焦急, 到片刻后的沉默,他们相互交视着, 无声传递着讯息。
    只有寸头还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叔叔, 手里紧握遥控器,有些慌乱地重复道:“叔、叔,都是血,怎么办, 叔。”
    络腮胡脸上肌肉颤动, 他管了这么多年工地, 哪里不知道身后那些人脑袋里装的什么。
    他咬紧牙一如既往地狠抽了下寸头的脑袋,提起气骂道:“你他妈叫个屁地叫,这有什么好怕的,之前在工地,比这个严重得多的伤我都经历过!”
    络腮胡借着修理寸头,拽过他衣领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用指尖隐蔽地点点他拿遥控器的手背。
    寸头似是明白了络腮胡的暗示,但停顿一秒后,还是没忍住迟疑地叫了一声:“叔……”
    络腮胡目光飞速扫了工人们一圈,整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额头直冒冷汗。
    听到房门重新关上的动静,他从工人们的间隙中间看到倪辛月和纪甚灵,马上指向那边,拔高声音:“他们两个回来了!抓住他们,丧尸才能关回去!”
    倪辛月和纪甚灵当即就举起武器,显然不会束手就擒。
    络腮胡:“都别愣着啊!”
    工人们攥紧手电筒和铁锹,回头看倪辛月和纪甚灵,还有些摇摆不定。
    “你们快不过我的。”
    纪甚灵的声音和弓弦共振,房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络腮胡咆哮:“别听他扯,这小子准头哪有那么好!”
    纪甚灵脊背挺直地站在那儿,他既没有马上射箭,也没有把弓放下。
    那些工人们大概意识到只要他们不做出伤害的举动,倪辛月、纪甚灵两人就不会主动出手,于是没再看他俩,或大或小的眼睛又重新凝回络腮胡,眼里的光在手电筒的移动下,忽明忽暗。
    有人说话了,声音低哑:“头儿,你已经中招了。”
    “你很快就会变成丧尸的。”
    络腮胡:“放屁!不会变丧尸的!我只是受伤了!没有事!你们别给我想那些没用的!”
    见这些工友还是一动不动,络腮胡知道这帮人是不打算听他指挥了,他扒着寸头的胳膊,叫嚷道:“你们这群白眼狼,是我带着你们活到现在的。遥控器还在我们这!你们要是不听我的,丧尸我全给放出来!谁都别想好过!”
    工人们看着遥控器,表情都瑟缩了一下,但突然有人道:“这遥控器得对准门按才有用,咱们现在抢下来就没事了!”
    这些人不再犹豫,当即把手中铁锹挥向络腮胡和寸头。
    络腮胡没想到他们说翻脸就翻脸,一下子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鼻血也流了出来,嘴里哀嚎声止不住。
    寸头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见到自己叔叔身上的血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边喊边冲向他们身后一个没锁的窗户。
    “啊——”
    “别让他跑了!”
    剩下几人狰狞着追上去,赶在这寸头跳窗出去前,薅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回来。
    寸头霎时痛苦得五官都皱巴在一起,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勇气彻底破碎,哀求道:“别打别打,遥控器给你们。”
    遥控器被一个人拿到,他刚喜形于色,结果还没拿热乎,边上又有人露出不服的表情,三两下用指甲挠破他的手,掰了出来……
    争夺中,遥控器从小二楼栏杆间隙中滑出,呈抛物线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数道手电筒的光束同时聚焦在这个物体上,像是什么舞台剧的开幕。
    倪辛月目光刚落在上面,纪甚灵就带她后退了几步:“他们都疯了……”
    工人们争先恐后地从楼梯上下来,口中喊着:“让我拿!”、“我才有本事拿!”
    数不清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如同鬼魅。
    倪辛月没想到络腮胡受伤后,会引发这样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她没功夫再看,和纪甚灵默契地一同朝寸头所在的窗户跑去。
    络腮胡还在扯嗓子叫喊,但没人在意他说什么了,寸头这时候也已经趁大家不察,从二楼边上的窗户爬出,不见踪影。
    倪辛月和纪甚灵来到窗边,探头往上看。
    只见这侧墙边架着许多管子,搭出可供一人行走的空间,在三楼左右的高度前后连接了所有楼房。
    果然是有路子。
    “先上去。”
    倪辛月关了手电筒,把它挂到包里,抓着杆子就和纪甚灵往上爬。
    但两人才站稳,要往第三栋走去,鼻尖一动,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顺着雨珠子砸来。
    身后传来几道说话声——
    “这帮人有点花招啊,架子整这么高,在四栋之间来回跑。”
    “整的跟个地道战一样。”
    “这叫什么地道战,这他妈叫管道战。”
    “管他什么战,听里头动静,怎么这么热闹?他们没打过我们,吵架呢?”
    “你们能不能快点走,这么喜欢钢管啊?我拿钢管削死你们。”
    “削强子吧,他先说话的……操!有人!”
    倪辛月顾不得反胃,猛地打开手电筒,用光束直射他们的眼睛。几个人的长相也无所遁形。
    纪甚灵则站在她的身后,弓弦上搭了三根箭,指关节用力。
    这些人下意识挥斧头,却被架子搭起的空间限制。撞在管子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震动声。
    倪辛月凝着其中一人的脸,沉吐出一口气:“是你。”
    雨不知不觉间下小了些,女声在水汽里,莫名显得有些空灵。
    拿斧头的这伙人好久没听到女人说话了,顿住反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是你?谁?谁欠的风流债?
    强子半眯着眼,却在倪辛月逆光的剪影里,看出了几分熟悉感,他嘴唇动了动,有些惊愕地吐出几个字:“你怎么在这?!”
    其余几个看向强子,皱起眉。
    倪辛月见强子记起自己,一边慢慢往后移,一边继续问道:“他人呢?”
    强子没有说话。
    但这打哑谜似的对话,引起了其他几个的不满,敲了敲强子的背。
    强子嗫嚅道:“是倪宏远的堂姐,倪宏远,就是那个小孩儿……”
    这话似乎勾起了这帮人的什么回忆,呼吸声沉重了些。气氛有些微妙。
    “你们走吧。”
    宽脸敲了敲管子。剩下几人也都不再看他们,直接通过窗户往室内爬去。
    看他们身影从窗台消失,倪辛月心脏才跳回原位,抓住纪甚灵的袖子弓身喘息。
    “我……”
    纪甚灵牵住她的手腕:“没事了,我带你走。”
    -
    时宇带着元梦、江绮杉、柳明梵三人冒雨在集装箱上方穿行。
    这集装箱原本应该是临时搭建起来给工人们在工地上暂住的,因此箱子与箱子之间的距离很近,即便元梦、江绮杉两人的弹跳力稍微差些,也能轻松迈过。
    然而底下的丧尸一直追逐着他们的步伐,视道路上的沙堆、铁钉为无物,前面的几只被绊倒,后面的就直接踩着它们的身体一路追到最末端。
    跑到最后一个集装箱上方,元梦的步子没有丝毫迟疑,果断跳下。从这儿到水泥小房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中间没有任何可以用于遮挡、躲避的障碍物,一秒的差池,就可能让他们重新陷入丧尸的包围。
    两米的高度,元梦双脚接触地面时,脚踝很轻地崴了下,但她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双手前撑飞快做了个缓冲,便冲去开门。
    剩下时宇、柳明梵、江绮杉三人拿着武器挡在后方,为她争取行动的时间。
    “不行,门是反锁的。”元梦连拽几下,铁门丝毫未动,大家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时宇攥着铁棍的指骨捏紧几分,他看看建筑大楼的方向,也不知道陈书望、纪甚灵、倪辛月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冰凉的雨滴让他大脑清醒少许,四看一圈:“我从那边的通风窗户先进去!”
    侧边的水泥墙上方有一排通风窗,对成年人的体型来说稍微窄扁了些,但横着身体挤也不是挤不过去。
    而且这窗户高度足够高,现下直接破窗进去,也不用担心一会儿丧尸能够爬上这个高度。
    越来越多的丧尸越过大楼后方的杂物追来,时宇争分夺秒。
    然而墙面浸了雨水,摩擦力变小,他第一次蹬墙面,指尖只与窗台稍纵即逝地擦过,没能成功抓住,身体便直直下坠。
    有丧尸直咧咧地冲来,时宇本就处于跌落的失重状态,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一旁柳明梵一棍子朝丧尸脑袋挥去。水花飞溅,分不清是雨是血,他的声音明亮:“你爬你的,丧尸交给我们!”
    元梦、江绮杉也都一人捅倒一个丧尸,缓缓靠过来,为时宇形成一道防线。
    时宇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次尝试,他成功抓住了窗台,一棍子将玻璃敲碎,把武器丢进室内,身子再往上攀一些,用手肘处的冬衣布料把窗户边缘的玻璃屑抵开平整少许,右脚使劲往上勾,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通风窗上。
    起先时宇以为嗷嗷的丧尸叫声都是从工地里传来的,直到自己悬在室内的那只脚鞋尖被碰动了下,才意识到室内也有丧尸。
    房间里的景象太暗,四周各式各样的声音钻入耳底,混杂无比,根本无法辨别丧尸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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