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乌蒙蒙的大眼睛,往他周身转了一圈,齐曜白便知她在找什么,轻笑道:“今天闪电没跟出来,它怀孕了。”
    这是汤幼宁始料未及的,她歪了歪脑袋:“闪电是个姑娘家?”
    齐曜白点头,不过强调道:“它很机灵强壮,不输公i狗。”
    “那……”汤幼宁不是很清楚,狗狗怀孕要怎么办,问道:“给它补身子嘛?”
    此事齐曜白当然已经吩咐下去,会有人照顾闪电的。
    他看她真心喜爱大黑狗,笑道:“到时候狗崽儿出生,你可要抱去一只?”
    汤幼宁抿着小嘴,遗憾摇头。
    齐曜白以为她怕小狗不好驯养,正欲开口说服,便听她道:“王爷不同意。”
    他不禁一噎,可恶,薄时衍怎么忍心拒绝你!
    两人没有继续大黑狗的话题,齐曜白得知汤幼宁想要定制一套马鞍,向她引荐道:“我认识一家铺子,手艺甚好,你要去瞧瞧么?”
    汤幼宁正愁不知道如何挑选,闻言应下了,感激不尽。
    齐曜白说的那个铺子就在乐安坊,热闹的街市,小巷互通,商铺林立。
    若非熟悉此地的,七拐八弯容易迷路。
    汤幼宁被领进了马具作坊,掌柜的一看是齐曜白,连忙乐颠颠地迎上来。
    京城公子哥,许多物件喜欢定制,齐曜白也不例外,却又是个例外,他大抵是这群纨绔里最接地气的。
    比如说他不当冤大头,会砍价,只对自己的狗大方。
    汤幼宁说要定做一个金马鞍,上面镶嵌精美宝石,要求很简单,凸显出一个‘贵重’即可。
    这才能匹配上王爷的身份,她在投桃报李。
    小娘子面嫩,一看就是外行人,又不懂压价。
    齐曜白撸起袖子按住掌柜的,不仅叫对方让利,还得加送一个同款的马鞍小摆件。
    这类小东西对他们来说很简单,胜在寓意不错,就跟那小金算盘一样,可以随身携带。
    “哎哟齐世子,我这小本生意,可让不出这么多利……”
    掌柜的嘴上叫苦不迭,说什么亏损赔本,却还是答应下来。
    汤幼宁让湘宜把定金付了,一边扭头小声问齐曜白:“他害怕你?”
    “他怎么会怕我?”齐曜白摇头嘿了一声:“买卖人唯利是图,即便赚了银钱也要嚷嚷亏本,别管他!”
    汤幼宁似懂非懂,掌柜的并非不情愿这个买卖,也没有被齐世子的身份欺压,他在做戏。
    定制好金马鞍,还能白得一个小摆件,汤幼宁对此很满意,再次谢过齐曜白。
    她要回去了,过几日湘宜来取货即可。
    齐曜白不得不止住步伐,与她分道扬镳。
    杵在街角目送她离去,颇有几分依依不舍。
    虽然王爷说‘此类事情无需向他禀报’,但十澜忍不住多嘴建议,“娘子,往后还是少麻烦齐世子一些。”
    少年郎君情窦初开,若不趁早疏远他,怕是会惹来祸端。
    汤幼宁不是很明白十澜的顾虑,不过她一点头,慢吞吞附和道:“不能经常麻烦别人。”
    凡事有来有往,她又不能给他们提供帮助。
    十澜闻言一笑:“娘子想做什么,尽管吩咐十澜,必然办到。”
    不敢说对京城多么熟知,但一些小事情,岂有不会的?
    主仆三人实则不着急回府,汤幼宁难得出来,三百两也没有花完,便带着她们去福满楼吃东西。
    她目前只知晓这个,其余的也不曾去过。
    湘宜与十澜相视一笑:“让娘子破费了。”
    汤幼宁弯了弯眉眼:“还要打包带走,给奶娘和湘巧也尝尝。”
    她开始感受到了,花钱的快乐。
    ******
    福满楼在长嘉坊,马车过去时,中途忽然被堵了去路。
    前方一阵吵杂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宽阔的街道有行人驻足,不好过去。
    十澜掀起竹帘瞧了瞧,她眼神好,“有好几个人当众斗殴呢。”
    “什么?”汤幼宁还没见过打架,也凑到窗边看热闹。
    “看他们身上的衣束,是国子监的学子。”十澜辨认道。
    这条街恰好是汤幼宁来过的,文晖堂书铺就在这里,国子监也很近。
    不仅十澜认出来了,这附近的人也都认得。
    学子们每日来来去去,是许多食肆小摊的主要客源。
    打架也不稀罕,年轻人血气方刚,即便是读书人,一样容易冲动上头。
    不过他们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出事?
    路人不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汤幼宁一边听着,一边看。
    忽然,她顿了顿,扭过头来:“十澜,我好像看见了我兄长。”
    “娘子的兄长?”汤家大郎君?
    十澜想了想,搀扶着汤幼宁下车看看情况,由她决定要不要插手。
    正在这时,马车前方的‘战局’往外扩散了,打不过的那几个骂骂咧咧逃窜撤退。
    汤幼宁便这么跟汤奕宗正面对上了。
    兄妹二人两年不见,第一眼皆有些惊疑不定。
    汤奕宗一边脸颊被揍得红通通的,估计明后日就会肿起来,泛起淤青。
    他反应快得很,连忙往汤幼宁这边跑,嘴里扬声喊道:“妹妹!你来得真是及时!”
    汤奕宗的身后有个人追着撵他,恶声恶气道:“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你敢?”汤奕宗回头呸他一声:“我妹妹是摄政王府的人,我是摄政王府大舅哥,你敢动手试试!”
    他说着,跑到汤幼宁身旁,伸手想把她推出去。
    十澜看着呢,她的出手速度,比他快不知道多少倍,汤奕宗只感觉眼前一花,手臂就被人强制着反扭过去。
    “哎哎哎哟……”汤奕宗始料未及,满脸痛苦地叫唤起来。
    那个追赶他的书生也停了下来,打量着跟前这三个小娘子。
    定睛一看,那马车的帘子上,确实是摄政王府的标志!
    但现在是……
    十澜不太清楚汤家底细,也不知道汤幼宁与娘家的往日恩怨,不过,总归关系不好就对了。
    否则怎么那样久不曾问候半句?而且这个大郎君,跑过来就想把妹妹推出去。
    他没有丝毫迟疑,可见是习以为常了!
    十澜手上略施了两分力,汤奕宗顿时龇牙咧嘴,他一个书生,四体不勤,哪里顶得住习武之人的拿捏。
    “松开松开!我是你们娘子的亲哥哥……”
    “刚才你想做什么?”十澜冷哼一声,故意加大力道。
    汤奕宗的脸都憋红了,显然很是难受。
    见此情景,那些叫嚣着要打人的反而停手了。
    他们对视一眼,当然知道摄政王府的汤姨娘,正是出自汤家。
    只不过双方没有任何往来。
    这会儿既然有王府的名号,还有练家子随行,便暂时放他一马。
    那几人都退了,汤幼宁出声道:“十澜,松开他吧。”
    有这句话,汤奕宗才得以顺过一口气。
    他愤愤然抬头,不敢骂人,只是环视一圈,咬牙道:“妹妹现在今非昔比,连思芸都不要了,换这几个厉害的?”
    这是丫鬟么!
    “你在跟人打架。”汤幼宁瞅着他,道:“打完就回去吧。”
    其余的半句都没打算多问。
    汤奕宗却想上前跟她叙叙旧,“兄长有话与你说,不若去酒楼一叙。”
    汤幼宁摇头道:“我不想去。”
    “不想去?”汤奕宗立即板起脸:“这么久未见,兄长的教诲都不听了?”
    湘宜笑着搀扶住汤幼宁,问道:“娘子,这位是哪门子的兄长?”
    话说得颇为不客气,汤奕宗感觉没脸,指着她,“你一个下人,这样与我说话?这都是什么丫鬟!刁奴欺主!”
    汤幼宁从来都不是擅长争辩的人,朝湘宜道:“我们走了。”
    还赶着去福满楼带点心回去吃,并不想与他多言。
    湘宜见她不会被汤家大郎君哄走,顿时放心了,笑道:“这就扶娘子上车。”
    汤奕宗看她们要走,当然有话要说,然而尚未张嘴,十澜面无表情挡在他跟前。
    十澜是小圆脸,板起脸也凶不到哪去。
    不过经历过她手上劲道的人,哪敢小瞧了她。
    十澜盯着汤奕宗,道:“娘子向来乖巧,从不会打着王府的名号如何,你敢自称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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