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衍听闻母亲过来,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付氏是来询问汤幼宁的。
    “应煊,我怎么听说,她被人给掳走了?”
    “母亲想说什么?”薄时衍面无表情,“我不喜欢那个词。”
    “你……”付氏还算了解自己的儿子,望着他的俊容,泄出一口气:“你当真这样非她不可了?”
    试问世间哪个男子能不介怀此事?
    恐怕翻不出几个来!
    薄时衍不答,抬手轻按眉心。
    他很忙,这两天,不仅仅是朝堂上,为了寻人,夜里也睡不好。
    并且,想把手头的事情弄完,开始接受针灸……
    但是他以温婉著称的母亲,却总是跑来问他那么多事情。
    薄时衍不想听她说任何贬低的话语,站起身道:“母亲要是不喜欢这个儿媳,我也不勉强,人生在世也不是非要娶妻不可。”
    他喊了苒松,把人送回去好生歇着。
    这个做法,叫付氏伤心不已,“难不成我是那样刻薄之人?过来关心一句都不成了?”
    薄时衍两手拢着袍袖,道:“人在里头,卧病在床,母亲来关心她是否被人掳走了。”
    清白与否?
    但凡他想说一句重话,绝对能叫人心凉半截。
    付氏被这么一怼,后知后觉也认为自己太过了些。
    确实从一开始,就对汤幼宁存有一些偏见。
    明明在南尧那时,她是喜悦更多,因为儿子总算知道接触姑娘家了。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父母长辈再怎么插手,也不能替他去过完一生。
    再说,薄时衍如今的婚姻状态,跟他们当年的决定也脱不开干系。
    要不是十年前眼瘸选了虞家,这么一波三折,孩子都多大了!
    哪至于现在还没成亲?
    付氏也不留下招人嫌,略坐一坐就回去了,还打发了嬷嬷过来送补品。
    秦婆子几人接了,再三道谢。
    看来是虚惊一场,还以为夫人要揪住小娘子的话柄发难呢,终究她顾及王爷的心情,作罢此事。
    ******
    汤幼宁在里间一无所知,她吃了饭,又喝了药,一时半会儿的却是睡不着。
    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看着顶上的床幔发呆。
    没多久,薄时衍从外头进来了,他先去了一趟净室里。
    出来后径自步入内间,要与她一道歇息的架势。
    汤幼宁侧趴着,问道:“王爷,你要在这里睡么?”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不可以的,”她抬手挡住:“会过病气给你。”
    薄时衍不做理会,褪去外袍,于床沿处落坐,“现在感觉还难受么?”
    “好多了,”汤幼宁的语气带着点小鼻音,“不过还是要继续喝药……”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至少四顿汤药,好苦……
    “乖乖喝药,很快就好了。”
    薄时衍在她身侧躺下,一伸手,把人揽了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带着一股子微苦的药味,他的胸膛却似乎叹慰了一声。
    她不过是在这个位置缺席了一晚上,他却已经不太习惯,如今重新归位,才感觉到舒适妥帖。
    薄时衍的手臂逐渐收紧,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不留缝隙。
    “你会被传染的,生病了不能抱抱。”汤幼宁再次提醒。
    薄时衍低头说:“我不想听。”
    他忍不住,去亲亲她的嘴角,隐隐嗅到了蜜渍梅的味道。
    今晚甜甜的小汤圆变味了。
    “你不害怕生病么?”汤幼宁一脸惊讶。
    她就很怕,因为喝药真的特别痛苦呜呜……
    “我不会生病。”薄时衍的体质一直很好,风寒次数寥寥无几。
    他这样笃定,汤幼宁也不好继续劝说,转而问起十澜。
    “我回来后还没看见她,你没有罚她吧?”
    “她失职了。”薄时衍的嗓音微冷。
    “也不能这么说,”汤幼宁回想起来:“因为惊马,人太多了,堵得水泄不通,还有人跌倒被踩伤了……”
    现场鬼哭狼嚎,惨叫声一片,而且太多人挤着,找不到退路。
    再加上抓到一个对王府的马匹扎针之人,十澜无法坐视不理。
    怪来怪去,都是卓尤深不好,他害得那么多人受伤。
    还有的无辜路人差点被疯马活活踩死。
    汤幼宁思及卓尤深的癫狂眼神,两手搂紧了薄时衍劲瘦的腰身:“他好像疯了……”
    “别怕,狗急跳墙罢了。”
    薄时衍安抚的轻拍她背部,“我会多派些人手跟着你,新年带你去船上看灯,好不好?”
    汤幼宁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仰起小脸蛋瞅着他:“船上?”
    “嗯,沿河两岸很热闹。”
    他低沉的音色,不疾不徐,说着她不曾见过的风景。
    汤幼宁稍稍放松了些,薄时衍又道:“我们的婚期也不会拖太远,二月份有良辰吉日,刚刚好。”
    足够时间让父亲他们年后从南尧赶过来。
    这期间,要把乐安坊的那处宅子装点起来,薄时衍准备让她在那里出嫁。
    谁知,汤幼宁听了摇头反对。
    “我要回去汤家。”
    “什么?”他眉梢微扬,还以为她没有把汤家当做娘家。
    汤幼宁确实没有,她与彭氏汤奕宗压根不算家人。
    只是:“我如果嫁人,要从汤家出嫁,是爹爹答应我,要风风光光送我出门……”
    这话是在她十五岁生辰的时候说的,那时的她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长大了,要去哪里呢?
    然后,她还没来得及说亲,爹爹就出事了,她被塞进小轿子里抬到摄政王府,再也没能回去过。
    “他最终食言了。”
    汤幼宁小嘴微噘,在薄时衍的衣襟上蹭了蹭。
    薄时衍低头,轻吻她的眼皮,“他不是故意食言的。”
    “我早就原谅他了。”汤幼宁抬起眼眸,清凌凌的眸底,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怼。
    爹爹刚去世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是个坚强的小娘子,不能总是赖着父亲。
    “那就从汤家出嫁,让你爹看着你风光出门。”汤文樊没做到的,他都可以帮忙做到。
    薄时衍的吻,沿着她的眼睑下方,一路轻啄,最终停在那唇瓣上。
    他的圆圆,理应被捧在手心里疼宠着……
    怎么又亲亲了呢,希望他别被过了病气才好……汤幼宁迷迷糊糊想着。
    然后第二天,她所有不舒服的症状都消退了,生龙活虎。
    反观薄时衍,捂着脑门爬起来上朝,一开口,喉咙沙哑。
    第56章 有情人与野兽
    经过陆神医确诊, 汤幼宁不需要继续喝那苦死人的药汁,她痊愈了。
    一直以来身子骨不错,恢复快, 这两天稍微清淡些养着就成。
    反而是薄时衍,陆谦颜说要想好得快一些,就吃一副药,或者多注意休息, 靠自己捱过去。
    摄政王哪有停下来歇息的, 年底事忙,他每天都要去书房处理公务。
    汤幼宁见着,一脸抱歉, “对不起,你被我过了病气。”
    “……无妨。”薄时衍哑着嗓音回了她一声。
    他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传染了……
    汤幼宁想了想,过去帮他磨墨盖章打下手,能帮一点是一点,看上去无比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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