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们一路上被抢过,被搜过身。和人打过架。死里逃生过。
    但是那夜,成群的持木仓的人进了村子,开始搜索。
    他终于确定,阿彪想要这里所有人的命。
    他私藏的木仓,一直贴身藏在身上。
    夜半被惊醒的时候,阿彪已经不见踪迹,他们一路奔逃,阿卢为了弟弟,跪着求他,求他带着弟弟逃走吧。自己去引开人。
    他看着阿卢死在木仓下。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死了。阿琼看着人群,求他:“少爷,你走吧,你带着小周,顺河走,我去引开他们。我阿爸死在路上,我恨你们高高在上,恨你们漠不关心,我写了很多信,我甚至……是我举报的二爷,是我害的龚家,我对不起你们。
    阿琼对不起你。欠你的我来生再还……”
    她话都没说完,越来越近的枪声,她将身上的包袱塞给小周,将两人推进河里。自己往芦苇林里跑去了。
    ……
    eric合上书,舅公安静的看着远处。
    慢慢回忆,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他带着小周,犹如乞丐,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阿琼就那么死了。
    他不敢忘,不敢回想。
    头也不回逃出去了。
    从曼谷又辗转到金边,这边并不好立足,没有足够的华人据点,他很难带着小周活下来。
    两人又南逃,去了马来,做过船工,为人做过胀鬼,杀过人。
    直到年近四十岁,才再次杀进那个三角地区,去寻那个叫阿彪的男人。
    花再多钱,再多功夫,他都无所谓,因为他要亲手杀了阿彪。
    就是那时候,他才知道,阿琼没死。
    eric写东西很随意很随意,漫不经心中带着一种锋利。
    龚先生很喜欢他的恣意,也喜欢他懒散之下的专注。
    他一辈子没有这样过。所以对他们几个非常纵容。纵容他们一起带着同学在他的宅子里嬉闹,在他院子里开partty,将他的草坪搞得一团糟,也不舍得说一句。
    就像那时候,二叔每每回来,家中的族兄们在老宅里整夜喝酒,闹一夜,让人不能安睡。二叔从来不管。
    ……
    eric对阿琼其实很好奇,也很佩服。
    她一辈子都背着龚家的痕迹。这样聪明的女人,其实很难得的。
    以至于他也不怎么讨厌何女士了。
    也能理解阿琼将何女士养的无法无天。
    他们都是生在规矩里的人,乖顺的不喜欢太规矩的小孩。
    一个星期后,何女士来看舅公。
    她儿子没事后,回港后在舅公那家私人银行任职,有房有车有钱,就是很安稳的一生。
    何女士当初特意来谢过舅公。
    她还是学到一些规矩。
    何女士来那天,舅公睡着了,eric正好出来,便一直端详她,企图在她身上找到一点阿琼的影子。
    何女士已经老了,看着eric,陌生又熟悉。
    冯映汐和她几乎不见面,尽管弟弟在银行任职,她作为银行总经理,都从来不见弟弟。
    这样的女人,像极了她母亲。她不喜欢母亲的专行,不喜欢母亲对所有事情的笃定,所以她也讨厌冯映汐的强硬。
    可归于老的时候,再去回想怀念,走过的坎坷。
    她不得不承认,冯映汐就是像她母亲。
    而她,一辈子任性,处处走弯路,总是做错事情。
    eric也觉得神奇,和何女士坐在咖啡厅里聊天,聊的还是阿琼女士。
    何女士讲,我妈妈能力非常强,当初是偷渡来港,她只能做一些小生意,很快她就拿到了学习文凭,可以进办公室做助理。她数学极好,可以做会计,可以做文员,什么都可以做……
    eric只听不说话。
    他们总共见过两次。
    之后他将剩下的底稿补完整,读给舅公听。
    舅公对阿琼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等他补完整后,舅公最后还是修改了协议。
    将在港的两栋物业赠与何女士,并将投资的玩具厂及其关联的工厂赠与了何女士。
    舅公当时是这样和妈妈讲的。
    她是龚家最后一个小孩,没有见识过龚家的富贵。性格乖张,留不住财。但毕竟是你妈妈,你往后照看着一点吧。
    冯映汐叹气:“我知道的。”
    舅公笑起来,望着窗外的景色,淡淡说:“这样,我也就不欠她了。”
    故事的结尾,他心里无怨无恨。
    第89章 乌龙夫妻
    刘承誉结婚的时候, 冯映汐的小女儿才六个月。
    大儿子做花童有点超龄了,就让eric去做花童,宋倞庭对他结婚这件事反而不怎么上心。
    “你好兄弟结婚, 你高兴一点吧。”
    宋倞庭抱着女儿,嗤笑:“又不是我结婚,我高兴做什么。”
    冯映汐问:“你什么意思?想重新结个婚,高兴一场吗?”
    宋倞庭惊愕得的看她, 然后指指怀里的女儿:“你觉得呢?”
    冯映汐才不管他怎么想的, 无端生事:“你看人家小刘总,恋爱都是轰轰烈烈, 不管是逃跑的前任, 还是现在低调的现任, 全港都知道。”
    宋倞庭没懂她的意思,问:“你喜欢这样的吗?”
    冯映汐还在说:“他从北区买的鲜花, 为了保持早晨的露水,一路送到中环, 路上无人不知。这种浪漫,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抵挡不住。”
    宋倞庭轻轻捏着女儿的手, 笑了下,但是没说话。
    心里骂了句脏话, 当然是骂小刘总这个神经病。
    刘家对这次的亲事非常重视。
    重视到什么程度呢, 邀请全港媒来参加, 共同祝福一对新人。
    这个思路就很毒,但是一细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上次结婚,婚礼当天被人放鸽子,丢尽面子。
    一众好友, 简直热闹至极,冯映汐都担心:“那天人太多了,我都担心eric会不会被挤到。”
    宋倞庭安抚她:“没事的,我让文谚跟着他,不会出事。”
    文谚作为宋倞庭的助理,尽管宋倞庭骂自己老友是个神经病,但是他结婚还是要帮忙的,文谚就是那个帮忙的人。
    因为他老婆是警司的。
    文谚也是无语,刘承誉的这个神经病浪漫法,谁也受不了。
    文谚回来吐槽:“小刘总恨不得租飞机去接亲,我看着刘董骂上就要动气了。他才做罢。”
    宋倞庭:“体谅一下吧,毕竟这个年纪没结过婚,激动一点也是正常了。”
    冯映汐爆笑,“那我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这次确实热闹,姚思容最近怀二胎,和冯映汐结伴,谈起小刘总,笑说:“当年我差点就和小刘总相亲,没想到你带我去参加朱家的宴会,认识了我老公。”
    albert问:“那为什么没有看上刘叔?刘叔一直说他年轻的时候很帅的。”
    冯映汐承认:“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挺帅的。就是不怎么聪明。”
    一直执着和宋倞庭想做连襟。
    说起连襟,姚思容说:“你们家二太回港,听说再婚了。不过很低调估计是不会让人知道了。”
    冯映汐点头:“我倒是希望她再婚,别再搞出这种事情了。”
    姚思容感叹:“她年纪不小了,但是心态蛮好的。大女儿虽然涉及那种官司坐牢,但是出狱后也没事了,手握巨额遗产,也不算坏。”
    “当然,只要有钱,就不算坏事。”
    冯三一直活跃在各大商业活动,男朋友倒是常换,也没有个长情,低调了两年,已经摆脱之前的投资诈骗的影响。重新出发,又是冯生的宝贝女儿,豪门千金。
    人生只要活得够久,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事情。
    冯映汐和她们这些年没有交集,港媒也不怎么攀扯她了,大概是宋倞庭私下打了招呼,极少再有媒体会牵扯到她。
    刘承誉在婚礼前两天就一直开party,简直来者不拒,alice从国外出差回来,看到这个架势,悄声问:“小刘总的婚礼,又黄了吗?”
    文谚要笑死了,“没有,他这回是高兴的。”
    alice纳闷,“小刘总,做事情还蛮不一样的。”
    宋倞庭以看孩子为理由,不去刘承誉婚前的单身酒局,没想到他是个狼人,连陈妈都叫回来了。
    陈妈比他们两个都热情,催两个人:“孩子我在家看着,你们年轻人去玩啊。”
    冯映汐心说,我是因为孩子没人看吗?我是不想在一群二十岁的女孩子面前输得太惨,虽然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但是她也是少女好吗。
    宋倞庭无法,只好怂恿冯映汐:“你换一件裙子,我们去走一趟,然后带你去约会,怎么样?”
    冯映汐盯着他,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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