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说道——

    “什么不能说?”接着,就看到石氏从门口的屏风后转了出来。

    她一进来,眼睛就在梁氏母女的身上快速打了个转,然后又深深地看了梁诗兰一眼,这才走上前对梁夫人行礼,笑吟吟地说道:“我来的时候,听说母亲让人备了车,母亲这是要打算出门吗?”

    梁夫人对石氏还是比较满意的,见了她,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模样,说道:“不是我要出门,是你妹妹打算回梁府了,一直在娘家待着算什么事?”

    “哦?”石氏眼神微闪,神色略显奇怪地看了梁诗兰一眼,嘴上却是说道:“母亲说的是。自从兰妹妹回来之后,平日里可是没少陪我说话,她这么一走,我往后可就寂寞了。虽然我巴不得兰妹妹长长久久地留在咱们府里,但是,为了兰妹妹的将来着想,我们也只能放兰妹妹离开了。”

    说着,脸上还露出一点遗憾之色,好似很舍不得梁诗兰一般。

    梁夫人闻言点头道:“正是此理。”又看向梁诗兰道:“兰儿,你大嫂也是精明能干之人,你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说出来,大不了我让你大嫂陪你一起回去,给你撑腰也就是了。”

    石氏满脸堆笑地说道:“是呀,兰妹妹,你可是我们梁府的大小姐,就是秦太夫人也不能随意给你脸色看,否则,就是不把我们梁家放在眼里,我必定要讨个公道回来。我倒要瞧瞧,到底是谁那么嚣张,竟然把妹妹你吓得不敢回家。”

    梁诗兰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紧。虽然石氏表面看去是在维护她,但在她听来,却好像句句都是质问。她原本就怀疑石氏已经知道了她极力隐瞒的事情,此刻,更是惊慌不已。

    她勉强笑了笑说道:“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真得没有人欺凌于我。”为了掩饰自己的神色,她又低下头去。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呢!”梁夫人更加诧异了。

    对于女儿的性子,她还是了解几分的。必然不是那种被人欺负,却只会默默承受的性子,就是算不上睚眦必报,也绝不肯吃亏就是了。

    可她三番五次地询问,她都不肯说,反而欲言又止的,让人无法放心,这就有些古怪了。

    难道说……

    梁夫人心中微惊,回过神来,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梁诗兰一番,反而察觉到了一些自己之前不曾察觉的细节——

    比如女儿现在这副模样,不像是受了委屈样子,反倒是心虚害怕的表现。

    她心中气急,气血上涌,嗓子一阵发痒,刚要说话,就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石氏立即上前给她抚胸捶背,刚捶了两下,就被梁夫人抬手制止了。

    她看也不看石氏,只一味地盯着梁诗兰,脸色难看地说道:“兰儿,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大元帅府。别再试图隐瞒我或者欺骗我,否则,等我派人将你隐瞒的事情查出来,咱们的母女之情,也到头了,你自己衡量吧!”

    梁诗兰闻言,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绝望和不敢置信之色,她怔怔地看着梁夫人,在看到母亲那副冷静执着,却又决绝的表情时,立即就怕了,她知道母亲虽然疼她,可她同样也是说一不二,说了不认她,就绝不会只是吓唬她而已。

    所以,她“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说道:“娘,我说,我说就是了……”

    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梁夫人见状,心中对她失望不已,她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扶住额头,说道:“好,我听着,你说吧!”

    而石氏也悄悄松了口气,不用通过她的口,来揭穿梁诗兰做下的事情,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由她来说以及,由梁诗兰本人来说,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

    若是由她亲自揭穿梁诗兰,之后,必定会受到婆婆的迁怒,对她产生芥蒂。说不定还会认为她心怀不轨,或者早有预谋,被婆婆厌恶的她,以后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所以,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梁诗兰擦了擦泪,哽咽着,将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很多事情,都是一笔带过,但即便如此,也够让人心惊的了。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梁夫人听完她的话之后,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颤颤巍巍地说道,“你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天哪,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来——”

    说完,又拿起帕子去擦自己的眼睛。

    “母亲息怒。兰妹妹肯定只是一时糊涂才坐下这等有辱门楣之事,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缓和跟秦家的关系?尽快让兰妹妹回到秦家才是呀!”石氏连忙劝道。

    她之所以厌恨梁诗兰,不过是因为她太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家族利益,甚至还牵连了家族的名声而已。若是梁诗兰被休,蒙羞的可不只是她一人,而是整个梁家,到时候梁家必定会成为整个应天府的笑柄,梁家的女儿,立即就变得廉价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金尊玉贵,往后再有好婚事可就难了。

    石氏自己就有一个女儿,虽然现在还小,可将来难免还是会受到影响。还有梁家,以后可是会交到她的丈夫手中,若是梁家的名声被梁诗兰牵累,导致梁家从她丈夫手中败落,她岂能不对梁诗兰这个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可是,恨又有什么办法,她还必须要想办法替她解决此事,尽量降低这件事所造成的不良影响。

    可梁夫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恨恨地盯着梁诗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该回来的!梁家的女儿,就是死在外面,也绝对不能被休回家,你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呢?”

    只要她死了,她就不用被休,梁家也不会因为她而蒙羞。这让她以后如何去面对梁家的列祖列宗呀,上百年的名声,就因为她而毁于一旦,而生出梁诗兰的她,更是罪孽深重呀!

    想到这里,梁夫人心里涌起阵阵绝望。

    梁诗兰被母亲眼中的恨意惊到,瞬间瘫软在地,她缓缓摇着头,试图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顾梁家的名声,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秦家保不住了,所以才会……对,就是这样……”

    她眼睛一亮,膝行几步,爬到梁夫人跟前,扒着她的衣服说道:“娘,现在定我的罪,还为时过早,不是说,北边的蛮人打进来了吗?他们么厉害,连京师都被攻陷了,秦家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

    “你住口!”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种事,是能够浑说的吗?不只她听得很不入耳,万一传了出去,说不定外人还以为整个梁家都通敌叛国,盼着外族人打进来呢?别说百年声誉了,就是梁家,都再无立锥之地?

    怒极之下,她直接将手边的茶盏给挥袖扫到了下去。刚上的热茶,还带着几分滚烫,连同茶叶,顿时劝都泼洒了梁诗兰头上、脸上,空了的茶杯,滚落在厚厚的地毯,倒是避免了它四分五裂的命运。

    “啊——”梁诗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感觉到烫时,立即尖声大叫了一声,伸手虚摸自己的脸,颤抖地说道:“我的脸……我的脸,快、快打凉水来……”

    一个女人若是连最重要的脸都毁了,这辈子都完了。

    “你吼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你的脸,我看先在毁了倒是正好,说不定,秦太夫人看在你毁了脸的份上,动了恻隐之心,允许你回府呢!”梁夫人怒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不择言地说道。

    石氏甚至觉得梁诗兰得失心疯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小命都快不保了,还管脸做什么。

    “母亲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石氏上前温声劝道,等梁夫人稍稍平复了怒火,她才说道:“母亲,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秦家还未对这件事做出明确的处置,说不定只是秦太夫人的一时气话呢!这段时间,又因为打仗之事,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根本没有人关注兰妹妹的事情,想必还没有被传出去,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

    梁夫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快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只要你解决了这件事,你就是整个梁家的大功臣。”

    就连梁诗兰,也满含期待地看着石氏。

    虽然石氏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她看清了她虚伪的真面目,心中极不喜欢她。可只要她能替自己解决此事,帮自己回到秦家,她就决定不计前嫌,记下她这一次的恩情。

    ------题外话------

    秦姝:祁五(望眼欲穿):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媳妇?

    秦佑安(冷笑):媳妇?呵呵,你这个x无能,这辈子都别想如愿了。

    秦姝:^_^

    ☆、第六十二章 取代和不见

    石氏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了正期盼地看着她的梁诗兰身上。

    被她这么一看,梁诗兰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妙来,还没等她细想,就听石氏开口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既然是由兰妹妹引起来的,自然也得从兰妹妹身上着手才行。”

    梁诗兰闻言,心中大恨,这石氏明摆着就是想牺牲她来讨好秦家,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只能紧张地看向梁夫人,希翼着母亲顾念母女之情,拒绝石氏的提议。

    梁夫人果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有些犹豫。尽管,她对梁诗兰十分生气失望,但对她到底还是疼爱的。

    “当然,这只是儿媳的一点愚见罢了,若是母亲不同意的话,就当儿媳从未说过。”看到梁夫人皱起眉头,石氏又连忙谦逊地补充道,“儿媳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若是不平息了秦家的怒火,我们两家恐怕就……”

    石氏没有继续说下去,却成功让梁夫人想起了这件事的严重性,那颗原本略有些软化的心,再次冷硬了起来。

    就算她再疼爱女儿,在她心里,也无法和梁家相比。要知道,她可并非只有梁诗兰一个孩子,她还有儿子和孙子呢!这才是她的命根子。一旦梁家完了,受苦受难的,可是她的嫡亲儿孙。

    “你有什么提议就直说,只要能打消秦家对梁家的不满,别说你兰妹妹,就是让我亲自去给她下跪赔罪,我都愿意。”石氏说道。

    “既如此,那儿媳就直说了,就是苦了兰妹妹了。”石氏又瞥了眼神色微变的梁诗兰,有些为难地说道。

    梁夫人这次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说道:“不要紧,这件事本就是因她而起,她就是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石氏说道:“那儿媳就直说了,我的办法就是——苦肉计。”

    “苦肉计?”梁夫人惊愕,随后就了然点头,甚至露出几分笑意来,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梁诗兰犯了错,但这只代表她个人的意思,梁家对此事毫不知情。只要梁家表明态度,狠狠地惩罚梁诗兰一番,再带她去大元帅府向秦太夫人赔罪,看在梁家诚心诚意,又知情识趣的份上,秦太夫人就算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再说,秦家也还有用得着梁家的地方,若非梁家率先向秦家投诚,又帮忙游说应天府的读书人,那些书生,岂会这么快就投向秦家,替秦家卖命?

    应天府正值风雨飘摇之极,经不起太大的动荡,一旦秦家和梁家闹翻,那些读书人说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们给足了秦家面子,再加上又有利益纠葛,秦太夫人应该不至于不管不顾地执意休掉梁诗兰,将梁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才是。

    想到这里,梁夫人心中一定,赞赏地看了石氏一眼。

    只要秦家不休掉梁诗兰,一切都好说。他们百年世家,一不能有犯法之男,二不能有再嫁之女。让梁家女儿为妾,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这样还被休了,那还了得?

    梁夫人对这个计策很满意,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根本没有人询问梁诗兰的意见。

    她愿不愿意,都已经不重要了。

    再说,梁诗兰也未必不愿意。

    她已经走投无路,如果能够重回秦家,就算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梁夫人不愿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更不愿意让丈夫知道,恐自己也被迁怒了,便说道:“咱们悄悄将这件事解决了就好了,暂且不要惊动你公爹他们,事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这也算是对梁诗兰最后的保护了,要不然,她真会成为整个家族的罪人,被逐出梁家都是轻的。

    ……

    自从上次跟宋良秀不欢而散之后,秦姝就没有再碰到他,倒不是她故意躲着宋良秀,而是这次两军商议攻打外族的计划,秦姝并未亲自参与。

    秦、宋两家麾下人才济济,她就算去了,也排不上用场,她只派了程秋玉代表红莲军去参加军事会议,到时候订下攻打计划,她们红莲军只要出力就好了。

    同时,秦归、刘思等人也从吴州也带了十多万兵马凯旋,并带回了泽王的头颅,战斗力大增,秦姝更加放心了,安心留在了大元帅府,含饴弄孙,偷懒享受几天悠闲时光。

    因为大元帅府现在没有主母,萧如萱膝下养着沈氏的儿子,赵涵秋有自己的儿子要养,她过两天大概也要跟着出征,也无暇照顾刚出生的孙女,只能暂且由辛氏自己抚养。

    可她的身份到底太低了一点,秦姝正在考虑是不是将辛氏从东园里移出来,单独拥有一个小院,这样她抚养孩子,就名正言顺多了。

    早上,当萧如萱和赵涵秋来给秦姝请安时,秦姝便对萧如萱提了提此事。

    萧如萱含笑说道:“太夫人跟妾想到一处去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太夫人您就先提出来了。”

    倒是赵涵秋神色带了几分不屑,但也只是暗暗翻了个白眼,并没说什么。

    她对辛氏还算了解,虽然隐藏的很好,在太夫人面前时,更是老实地跟鹌鹑一般,但她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野心,况且,她隐隐还有几分针对自己,似乎颇有些跟自己较劲的意思,她自然对辛氏极为不喜了。

    萧如萱也不太喜欢辛氏,当初,辛氏怀孕,嚣张跋扈至极,可没少闹幺蛾子,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也不认为她真得改好了。

    但她到底生育有功,最近几个月,又老老实实地没有出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做出一些做出一些表示。只是她向来公正,不会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就算不喜她,也不会给她使用绊子。

    否则,只凭太夫人对她的信任和看重,只要她提几句辛氏的不妥,就足以让太夫人打消厚赏她的念头,甚至对她厌恶之心,可她的性格,不允许她这么做。

    所以,萧如萱温声说道:“妾原本想着,辛氏也算出身名门,虽是旁支,但也不是旁人可比的,她如今又替元帅生下长女,不如,就让她取代梁氏的地位,入住梁氏的院子,太夫人您看如何?”

    秦姝想了想,觉得可以,反正,那梁氏也不会再回来了,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让别人住进去,便点了点头,说道:“你想得甚为妥当,就这样吧!”

    “哼,真是便宜她了。”赵涵秋冷哼一声,小声说道。

    “只是有一件事,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萧如萱略显为难地说道。

    “哦?说来听听。”秦姝说道。

    她倒是有些好奇,有什么事令萧如萱也感到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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