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慌忙道:“别,我可受不住冥主一拜。我,我好像给冥主惹麻烦了。”
    夜惊华:“姑娘不必内疚,鬼仙霸道已久,造了不少孽债,合该有这么一日。”
    温禾好奇一问:“不知,鬼仙是何身份,他在冥界横行,竟无人管束。”
    夜惊华幽幽一叹:“简而言之,是个火铡刀……”还未说完,被口气不悦的赫连断打断,“冥主这可有干净的水,先给她泡个澡,臭死了。”
    温禾一脸尴尬,方才被尸水泡过,身带异味是肯定的,毒舌魔头就不能委婉的提示一下,当这么多人面直接说她臭死了,她不要脸面啊。
    霸霸光芒,瞬间没了。
    浮空庵数丈距离,筑有一座温泉坞,夜惊华特意请了桑桑,陪温禾去泉坞泡澡,且送了她一套麒麟火衣,权当赔罪。
    桑桑围着身着麒麟衣的温禾,兴奋地转了好几圈,“冥界唯有三件麒麟火衣,一件归冥主所有,一件穿在东方死神身上,另一件竟送予你。你可知,这麒麟衣一穿,万鬼见你皆跪拜,你再不用怕鬼了。”
    此时,东方死神亲自送来浊阴丹,以祛除温禾自入冥界以来浸染的阴浊之气。
    温禾望着镜中沉步而来的黑斗篷,禁不住心慌紧张,无论怎样,哪怕身着麒麟衣,她还是忍不住怕鬼,于是在东方死神伸手递给她丹丸时,她下意识往桑桑身后缩了缩。
    桑桑夺过盛着丹药的玉盒,塞给身后温禾,“哎呀,东方哥哥虽为死神,最是温柔了,你不用怕她。”
    温禾喃喃:“……温柔的死神。”呵呵!
    桑桑迈了两步,扯住东方死神的袖口,“东方哥哥,你让温禾看看你的脸,她就不怕了。”
    “胡闹,死神之面,不可视。”
    “我知见过死神脸的凡人都会死,鬼魂见了你的脸,也会被死神之力削去三魄,可温禾身上有麒麟衣,可抵去你的死神之力,你给她看看嘛。”
    温禾暗暗扯桑桑袖口,弱声问:“你为何非让我看死神的脸。”
    “你不喜欢美男子么?”桑桑如是回。
    温禾怔了怔,望了望兜帽下那片旋涡般的黑,斗胆说:“可否有幸得见东方死神的尊颜。”
    东方死神不语,桑桑直冲他挤眉弄眼做哀求状,他这才抬起宽大袖衣,摘掉头上兜帽,露出一张绝色容颜。
    温禾看得舍不得眨眼,“……早知道死神长这样,我就不怕了。”
    可惜东方死神颇小气,两个花痴还未看够,他已将黑色兜帽覆至头顶,遮去如玉容颜,并道一句:“告辞。”转身走出门。
    温禾服下浊阴丹,望着渐行渐远的黑斗篷,仍在回味死神的美貌,浓眉星目,鼻唇更如漫画一般典则冷峻。
    突然,她肚腹一痛,哎呦一声,俯身蹲下。
    “温禾你怎么了?”
    桑桑这声惊呼,另东方死神折回,刚好赫连断跨门而入,见温禾痛状,探人脉息竟探不出究竟。赫连断一掌扫出一道玄光,朝东方死神击去,“你给她吃了什么。”
    东方死神堪堪躲过,“浊阴丹。”
    “只是浊阴丹,她怎会如此。”赫连断掌心又腾出一团魔气。
    温禾忍住疼痛,几个跨步闪至东方死神身前,抬臂阻拦魔头暴行。
    赫连断眉峰紧蹙,面色不悦,咬着牙根低吼:“你在做什么。”
    温禾回首,瞅一眼已幻出镰月刀,随时备战的东方死神,意识到自己竟然挡在死神面前,瞬觉十分骄傲,万分拉风,于是挺胸念叨:“我竟挡在了死神面前,我靠!”
    东方死神:“……”
    赫连断:“……”
    温禾平复激动心情,“我只是想说,我肚子疼是先前被鬼仙踹了一脚,同东方死神送来的丹药无关。”
    大手扯回温禾,赫连断认真严肃直盯着她看,“还有哪里受伤。”
    温禾纤手覆上肚腹,“只是被踹了一脚,别处未曾受伤。”
    赫连断一脸不信,目光于温禾身上来回梭巡打量。
    温禾:“……”
    为何有一种被x光透视的感觉。
    “我说的是真的,我干嘛要瞒你这个。”
    赫连断幽幽启唇,“若哪里受伤,别不好意思,魔阴王朝有女医。”
    温禾只觉肩腰一重,已被赫连断打横抱起。
    “干什么?”温禾暗暗瞥一眼屋内的死神及桑桑。
    赫连断一言不发,扛着人迈开大步往外走。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放我下来我能走。”温禾颊侧酡红叫喊着。
    “在我没动手杀你之前,你要好好保护自个的小命。”赫连断泠声吩咐。
    这是什么道理,要死得死在他手里?!
    浮空庵紧邻温泉坞,赫连断扛着温禾走出时,白乌与夜惊华正在浮空庵前对弈。
    “你盗我折香盏作何用。”
    “你那神盏若配以心头血燃之,可让人生出痴迷之心,我盗盏是给别人用,用来迷惑人界一位小太子。”
    木七则孤自负手望河水发怔,束发丝带随风招摇,衬着冥界幽暗景致,平添一份落寞。
    温禾瞥见木七的背影,不由得安静下来,木七随白乌一道来冥界,定是为了水沉香。
    她小拳头凿了凿魔头的背后,声音尽量放软,“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是吧。”
    赫连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禾:“你是否答应过木七什么,你看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取了水沉香。”
    赫连断并不温柔地放温禾落地,温禾踉跄一步,稳住身子冲着朝她看来的三人,分别尬笑三声。
    魔头这性格真是,说打就打,说抗就抗,说仍就仍,不由分说不容反抗。
    夜惊华收了棋盘,同白乌一道上前打招呼。
    “我方才听水仙的意思,赫连君主欲取忆川井的水沉香?”夜惊华接着道:“冥界之物,若是君主看上,尽管拿去,但忆川井内的物件,颇有些难。那口寒井内,由发鬼千目妖镇守,井内之水已成活水,生了灵识,对冥主之气尤为惧怕敏感,我一入井,井水自动冰封,天火亦融不断。赫连君主欲得之物,须得亲自去取,然井底凶险,望君主三思。”
    赫连断却道:“区区一口井,不至本君亲自下去,白乌,你去取水沉香来。”
    白乌还未回话,自春跪地恳求,“君上,忆川井乃是有去无回之地,先前左护法扰君上闭关清修,虽有罪,但不致死,请君上开恩。”
    赫连断:“既然这样,你陪他一道入井。”
    白乌拱手,“君上,我一人足矣。”
    “属下遵命,愿陪左护法一道入井,取水沉香。”自春字字铿锵。
    赫连断负手而立,“去吧,莫耽搁太久。”
    几人立在忆川井口待消息。
    白乌自春入井后,木七本打算一道去,被赫连断拦住,“水沉香,自会为你取来,你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桑桑握着储了血液的两只水玉罐,也想随着两位大佬入井底,好以血作墨,往三生石上落刻一双名字。
    东方死神将桑桑拦下,“你知三生现如今的模样,受了天罚以至痴童,即便你成功下井,寻到三生石,只怕那灵石已无神力缔结姻缘。”
    桑桑急道:“你为何不早说。先前我借你的袍子时,你还鼓励我来着。”
    东方死神默了片刻才道:“抱歉。”
    桑桑伤神落寞,抱着水玉罐子缩到一角,埋首呜咽。
    温禾上前安慰,“我虽不清楚你先前做了什么错事,但每个人都会犯错,你意识到错误,已然悔改,尽力弥补,便是难得。并非每个错误都能弥补,但你若抓住以往犯过的错不放,成了心魔,便是错上加错。”
    拿指腹抹去桑桑面颊上的泪珠,温禾继续道:“你在冥界逗留三千年,只为弥补自己过错,可见你有多执着,东方哥哥骗你,是不忍看你因不能弥补过错而自责愧疚,这才给了你希望。你若再一味沉溺过往,深陷悔恨内疚,消沉度日,便是对不起东方哥哥一片心意了。”
    桑桑抱上温禾的肩呜呜大哭。
    夜惊华轻抚麒麟角,“小水仙说得颇有道理。”
    瞥一眼旁侧面色不善的赫连断,他意味深长道:“赫连君主好福气。”
    水仙能说出这些话,可见是良善明礼之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爱上这种人,怕是情路坎坷,日后有他受的。
    赫连断冷哼一声,转眸逼视温禾,“蒜苗,你管死神叫什么?”
    温禾只顾着安慰桑桑,并未注意到魔头的表情,望一眼东方死神头上的黧黑帽兜,想到那一片旋涡之下隐藏的一张惊艳脸蛋,还有一颗温柔之心。
    不忍见桑桑伤心绝望,才对她说善意谎言,谁能想到,冷绝死神是这般有人情味,于是甜甜叫一声:“东方哥哥。”
    赫连断长睫微动,唇角似有若无勾出一抹嗜血之气,却未说话。
    一个时辰后,白乌身挂自春刀,湿淋淋地打井口归来,虽然面色寡白,但身上不见伤,手中捧着水沉香。
    木七冲上前,方要拿水沉香。
    水沉香已落入赫连断手中,“待你做完该做的事,自会给你。”
    温禾恨恨握拳,那该做的事,定是用木七手中的菩提简杀死廖深行。
    可恶的魔头,不算计,不杀人,他就不舒坦。
    夜惊华及四大死神亲自将一行人送至冥界入口。
    桑桑已没有继续留在冥界的理由,打算跟着温禾去外面看看。临行前,扯着东方死神的袖子直抽泣。
    一条小蚕,能在冥界安稳渡过数千年,全凭东方死神照拂。她真心舍不得东方哥哥。
    温禾冲着东方死神招手,“东方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桑桑的。”
    赫连断冷声道:“不舍得走,尽管留下。”
    温禾赶紧溜溜跟上。
    尾端的白乌,方要迈出冥界大门,被夜惊华拦住,“折香盏乃我师父之物,你再敢偷盗,定不饶你。”
    “不敢不敢,下次一定光明正大找你借。”
    夜惊华紫眸微深,“还有,你若见到甘了了,转告他,乖乖来冥界受罚,没准我留他一命。”
    白乌以扇掩半面,凑近夜惊华耳畔,“你们究竟结下什么孽债啊?”
    夜惊华:“管得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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