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死死咬了唇儿,这可怎么好,想一回葡萄还真是老太太会挑的那一类人,相貌不显,这些年里差事又当得谨慎,还是外来的,一个干娘又不亲近,往后真个当了通房,也是老实翻不出花样来的。

    “大少爷的院子里哪一个不是千伶百俐的,老太太看一回,只有她是老实的,不往前凑,她们只当关起门来说甚旁个就不知道了,老太太哪里会不知呢。”也就是知道了,叶文心的事儿才难办。

    石桂手心都冒汗,站起来转上两圈:“这怎么成!”给大少爷当通房,以宋荫堂的性子,也许不会亏待了葡萄,可葡萄的日子也不能算是好过。

    石菊叹一口气:“我恐怕她自家心里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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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 鸳鸯

    石桂皱了眉头,葡萄眼睁睁看着钱姨娘这样子,怎么还肯当通房当妾,心里怎么也不信是她自己肯的,反是石菊看她咬着唇儿不说话,咳嗽一声道:“你一门心思想着回家,如今也找到了弟弟,我跟淡竹再不济还有父母替我们打算,葡萄她……有什么?”

    石桂怔住了,葡萄自来是个随波逐流的,自个儿全无主意,原来在钱姨娘院子里头这样苦,也没想着挣一挣能挣出来,不是石桂替她打算,她也许还在钱姨娘的院落里。

    石菊淡竹还能有父母替她们挑个合意的,又是打鸳鸯馆里出来的,不定能嫁个管事,外头铺面的掌柜还是能打算的,石桂早早有了出路,只有葡萄,上边勾不着,下面又不牢靠,还有一个郑婆子,怕是没少在她跟前说,眼前有了这条路,想一回比配小厮要强,总算半个主子,宋荫堂又不是猥琐人物,两相里一比较,肯走这条路倒也不奇怪。

    “她同你同我都不一样,你也不必就求全责备。”石菊温言软语,石桂倒脸红起来,她替葡萄想的,却没想的这么多,心里不得劲儿,可也知道叶文心跟宋荫堂是再不成的。

    她想叹息,又叹不出来,梗在胸中,正是要吐吐不得的时候,石菊揉揉她的脸儿:“这事儿可别又揽在身上,她自家作主,难道你还能替了她不成。”

    石桂心里还真是这么觉着的,她只知道在葡萄跟前说自己赎身的事,说到兴起时还说过在外头的打算,支个小食摊子也是好的,辛苦虽辛苦些,却有赚头,凭个铺子,最好是在码头上,船多人多,那儿的茶楼就客似云来。

    她一回回的算盘,嘴上生意都换了几拨了,还拉了葡萄,告诉她要是一道赎身,往后还能有个照应,葡萄从来只笑不说话,心里就是不肯的,她知道外头过得苦,心里想呆在安逸的地方。

    石桂这才把胸中一口气吐了出来,挨在石菊身上:“我没你细致,竟不曾想到这想,心里觉得对不住她。”

    石菊拍拍她的背:“这是她自个儿定的,千金难买她甘愿,你在这儿不知道,咱们难道就没劝过了?淡竹为着这个还生过一回气,两个差点儿绞了帕子要绝交。”

    淡竹有两个哥哥,家里最宝爱的女儿,使了许多钱通路子送到叶氏的院子里,就是想着差轻人少又体面,往后出来能挑个好的嫁了,她不知葡萄的烦恼,也从没想过石桂赎身之后会有的难处,石桂是最爱跟她谈的,从她嘴里听见的,就没有一句丧气话。

    换到葡萄身上便不一样了,她也不能想葡萄的难处,只觉得当了通房是下贱营生,两个吵得不可开交,倒是石菊从中周旋。

    石桂握了她的手,她到了别苑来,便不知多少宋家事了,石菊既能说出来,那就是快定下了,叹一口气问道:“当真不能更改了?大少爷的亲事也快了罢,若不然你们也不会绣那许多石榴葡萄了。”

    石菊伸手刮刮石桂的鼻子:“你倒机灵,咱们一个花样,倒被你猜出来了。”笑眯眯的摇一摇

    头:“大少爷犟着呢,怎么也不肯,老太太老太爷总归疼他,这事儿到现在还未定,那家子的姑娘难道就肯等,送嫁回来都要隔年了,且有的好磨。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给大少爷的,老太太吩咐下来了,咱们就做着,里头一半怕得给二少爷。”

    石桂还从没听说宋敬堂要结亲的事,前头的哥哥不定亲,怎么也轮不着他的,石菊看她疑惑,叹一口气:“二太太回来了,二少爷还带着个姑娘,是发大水的时候救下来的。”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说,石桂眨了眼儿,只听说当年宋敬堂救了个孩子,算是一桩大功德,还特意写了表彰送到州府中去,怎么又还有个姑娘。

    石菊知道的也是淡竹那儿听来的,宋敬堂回来还带着女眷,家里个个都不知道,甘氏往老太太那儿请罪,请老太太说动宋敬堂,叫他改了心思,怎讨个没有根基的儿媳妇,往后可怎么帮衬他呢。

    “二少爷要娶她?”石桂咋了舌头,在她来看,万事都不是不可能,可宋敬堂这话一出口,可不是捅了窟窿,甘氏怎么能肯。

    “可不是,还是明谋正娶,家里为着这个,都闹翻了天。”石菊想起金赛兰来,倒是个万般温柔的人,领着那个孩子上的门,孩子如今也三岁多了,正是会跑会跳爱说话的年纪,因着金赛兰,也成了个讨人嫌的,可宋敬堂却是真个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待了。

    “那个孩子也是老太爷起的名儿,到成了宋家头一个孙辈,咱们都叫孙少爷呢。”孩子是讨人喜欢的,何况因着他宋敬堂这番义举才落到了实处,可他带来的金赛兰,就真个叫人头疼了。

    孩子才刚来的时候,老太太很是欢喜,真个拿他当孙辈看待,他又正是好玩的年纪,一点也不怵,老太太还奇一声,甘氏养出来的两个孩子,一个骄纵一个木讷,这么机灵的还从来没有,哪知道再一细问,却是金赛兰带大的。

    两个自在舟中起就是一直相依为命,金赛兰最后到底没有肯听族长的,去顶那绝户人家的名头,反而自家置了田地,趁着大水过后,通了族长的路子,盖起了院子,身边再无旁人,就把孩子留了下来。

    宋敬堂时常走动,跟她见得多了,两个原来就有缘故在,一来二去,竟很说得上话,纵无话说,还有个孩子在,看他会爬会走会说话,心里彼此有了情宜,金赛兰又不曾寻得家人,宋敬堂便起了意要娶她。

    甘氏也是见过这个孩子的,原来金赛兰上门是孤女,甘氏看她一个人把家事料理得当,还能雇佣上几个佃户,家里日子颇得过,又做起原来做过的丝绸生意,一二匹的贩货,竟也慢慢支起了铺子。

    知道她家里原是行的就是这个行当,还拉了她跟她请教,想让金赛兰多跟女儿一处,把女儿那钻了牛角的性子给拧过来,迟些嫁人也还罢了,一门心思想着天上的太阳月亮,那怎么能勾得着。

    等知道宋敬堂有了这个心思,甘氏惊得说不出话来,金赛兰自然是生得好的,可儿子再糊涂也至于糊涂成这样,她自到了乡间,宋敬堂就是她的依靠,原来是事事自个儿拿主意的,后来全成了儿子拿主意,

    甘氏过了半辈子,忽的有了依靠,人就松快下来,只顾着带女儿,或是拜佛或是念经,再不然就是做做活计,唯一操心的就是女儿儿子的亲事,这两桩还不是她能拍板定下的,她多少年不在甜水,娘家又几乎死绝,更是无处能交际,爹娘又病着,一个侄儿又太年轻,若不是少了女儿太多,倒也能成一门亲。

    族里的长辈总要替宋敬堂说定一门好亲,老太爷也不会光看着,总要除了服才好谈论这些,哪知道一等就等来了儿子想娶金赛兰。

    甘氏这才急急上京来,不曾想到,金赛兰竟也上京了,她一口气堵在胸中,看着儿子打定了主意,气都喘不上来,叶氏病着,老太太那儿说上一回,老太太便问她:“可是有了首尾了?”

    甘氏还真不知道,心里却认是没有的,老太太叹一声,把金赛兰叫了来,品貌是不俗的,衣饰不华贵却很妥当,看眉看腰知道两个守着礼数,老太太问她一声,知道家里人都没了,她又不愿受舅舅叔伯的拿捏,这才在梅溪置了田地,还开起铺子来,隔了一年,自家立了女户。

    若不是她跟宋敬堂两个有了情宜,老太太反要赞赏她了,如今便是她这样才难打发,没有一桩亲事不叫人头疼,连着老太太都不知如何下手。

    石桂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来,好再不成想这么个孤女能挣到这地步,石菊面上微红,挨着她悄悄说:“我倒见过一回,她领着孙少爷在廊下走动,二少爷虽没上去说话,却站在门里,一直看着她们。”

    到金赛兰领着孩子要走时,才冲他点一点,两个彼此知道,不必说话,一眼便够,石菊看了个正着,若说好,两个自然好的,可惜了。

    “成不成还得看老太太怎么想,身份的事家里想办就能办了,她既这样能干,往后也能替二少爷支撑,只看是要里子还是面子了。”两个说了这许多,石菊眼看着要走了,石桂这才拉了她的手:“旁的我也无事求你,我身在此处,许多事无法知晓,你三不五时给我来信,能写的就写,不能写的跳过去是,我总能猜着。”

    常用的字石菊也尽会了,她也知道石桂想问的是什么,冲她点点头:“真有好休息我必然知会你。”到要告辞回去了,石菊看过石桂几回,心里拿定了主意,嘴唇一抿,复又笑开来,装着闲谈:“家里这一向倒有好几桩亲事要论,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一个堂少爷,也要说亲事了。”

    石桂一怔,抬头看她,石菊脸上还在笑,目光也没落到她身上,只笑着道:“听说是师长做的媒,翰林家的姑娘,堂少爷也算是熬出头了,再不必三九三伏天的读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睡晚了对不住

    但头疼好多了

    还是不能病啊,大家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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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章 问明

    石菊的口吻是浑不在意的,只当作闲谈,不过说一说宋家如今的情形,论起宋勉也似是捎带上一句,手上还拿着石桂新绣的花样子,点一点绣线道:“这对蝶儿配得好看,在这翅膀上盘些金线,太阳底下瞧着倒真似在扑翅了。”

    石桂知道她这是体贴,她同宋勉的来往,瞒得过淡竹,却瞒不过石菊,她连石桂作甚到别苑来都猜测得出,石桂时时有新书可看,略想一想也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

    石桂一时沉默,她还记得宋勉说要她等一年,一年之后替她赎身,她那会儿便不曾应,一年之约听起来便是儿戏,可心内到底是感动过的,如今是更不可能了。

    石菊见她不说话,依旧不点破,知道石桂是最要强的,心里不定怎么难受,却又不能安慰她,面上还带着笑,拉了她道:“我看这样子很喜欢,你做一块一样的给了我吧。”

    半句都不再提宋勉,嘴角微微翘起来,就似石桂同她还在鸳鸯馆的屋子里,对着窗户画花样子,她这样体悟,石桂也跟着笑起来,心里说苦又不是苦,说涩也不是涩,只觉得潮乎乎的,总不比干爽了痛快,扯出笑来应一声:“你要绣个什么色的?红的还是粉的?”

    石菊心知她这是明白了,倒替她叹一声,有些人好是好的,可两个人总得有缘份,有缘相聚,还得有福份结亲,就跟金赛兰似的,若是她家里没遭灾,也不会识得宋敬堂,偏偏遭了灾,又不相配了,石桂要是没卖出来当丫头,跟堂少爷也不会识得。

    “绣一块粉的吧,下回给你送些金线来,往后你这儿短少了什么,只管开口,太太把这事交给我了,要什么都便宜。”春燕原来想着的全是叶文心,换成石菊又不一样,她除了周全叶文心还要周全石桂。

    “等过些日子就给你送去,旁的也还罢了,你再替我劝一劝葡萄,就是她果真定了心思,也该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石桂先把自己的烦恼放到一边,心里挂念着葡萄,石菊确是说的对,她跟她们都不同,没有指望没有志向也没有出路,那也不一定就非得当通房。

    “大少爷要是讨个柔顺性子好的也还罢了,若是个厉害的,葡萄怎么受得住,她这会儿是想着自个儿,要是再有孩子呢?想想小少爷,大少爷性子好,老太太的性子还摆着呢……”肚里许多话,一时也吐不尽,长长叹一口气:“这条路不是好走的,我若是在,必要见天的劝她,把这里头辛酸处说尽了才好。”

    石菊知道她这是念着葡萄,半含着笑意看她一眼:“你说的这些,她未必就不知道,她从钱姨娘的院子里出来,便是想也能想着了,你说的话我会带到,可到底怎么走,还得看她自己。”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石桂点点头,挽上石菊的胳膊:“那我先多谢你了。”一语双关,石菊也不道破:“你同我还生份了?”两个手拉着手出去,石菊又给叶文心问个安,这才坐车离开,她走的时候,春燕还没回村子。

    石菊人是走了,漏出来的消息,让石桂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半天都不说话,捏着针半晌没落在帕子上,看着帕子上那对儿金蝴蝶,要叹又叹不出,要咽又咽不下。

    说到底她跟宋勉至多算得上是相交,离相知还差得远,宋勉说要替她赎身,只这一句再没别话,那句话到底算是什么意思,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又这许久不曾来过,让她连想问一声都不成,搁在心里越存越是一桩心事了。

    石桂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发怔,叶文心在屋里头看得明白,菱角在她身前来回过了两三趟,不住拿眼去看她,她半点没觉着,眼睛盯着葡萄藤,也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石桂自来是个爽利的,心里不愿意纠缠这些,确是喜欢宋勉用功向上,比着自家,他在宋家讨生活实在不易,可他露了这意思,她就想爽爽快快问个明白,他既有这个想头,那赎身之后又怎办!

    久等着宋勉不来,等到的却是他将要定亲的消息,石桂是绝不会当妾当通房的,眼前这许多条路能走,她犯不着选这么一条,就算比现下还更喜欢宋勉百倍千倍,她也不会自贬到这地步。

    心里虽然明白,依旧还是有些怅然,为着宋勉的语焉不详,心里倒有未尽之意,想一想宋勉确是没许诺过什么,她也不曾应承什么,就当作不知,往后相见还有几分香火情在。

    她从下午坐到傍晚,这才想起扎针,叶文心使了眼色不许菱角吵着她,在屋里头打络子,看她低头穿针,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虽不知道为甚如此,总归是有了难事,夜里躺在床上,两个头挨在一处,叶文心这才问道:“你呆坐了半日,可是得道了?”

    石桂忍不住笑起来,侧了身子把半边脸挨在水绿色的枕头上:“可不是得道了,要是再早些悟,我就升仙了。”

    叶文心啐她一口:“呸,半本南华都看不进,你就是敢升,上头也不要你的。”伸手摸摸她的面颊:“不论何事,想通了就好,眼前无路,身后还有路,也不必非一条道走到黑。”

    石桂想着宋荫堂就要结亲的话,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盯住叶文心,说是非关风月的,心里总有些过不去,不知叶文心是不是也一样。

    “我听说家里要给大少爷相看起来了。”石桂吞吞吐吐,叶文心侧着支起身来,伸手掐一掐她的面颊:“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说明白了,可不放过你。”

    两个闹成一团,叶文心自来没这样闹过,不过两下就喘起来,石桂知道她有哄着自己玩闹的心意在,赶紧让她躺下,均了会气,这才听她道:“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甚,你觉得表哥同我算是相得,可他有他的日子要过,我有我的,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

    这才能不关风月,她心里从来就没有嫁娶的念头,一把长发散在襟前,衬得眼睛星子也似,灼灼生光,盯住石桂:“你是不是觉着,女儿在世,非得嫁人才算圆满?”

    石桂本能摇头,叶文心托了腮笑:“我知道你必跟我想的一样,论起来,真有相知,倒是你,不是别个。”

    别个也无人懂得她不嫁的意思,石桂挨在枕上,两个钻进一床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这会儿已经起了秋风,关上门窗还觉得有风透进来,脚叠着脚取暖,石桂身上热,叶文心却凉,正好两个相互偎着,叶文心靠在石桂身上:“你原来没找着弟弟,我还想带你一道去穗州,咱们看看重山看看水色,若是能够,我还想出海去。”

    可石桂还有牵挂,她还有喜子,还要找秋娘,纵秋娘不在了,还要找石头爹,可光是想就觉得有湿润的风扑打在面上。

    四下里悄无人声,没人说话,却都没睡,叶文心想着海色想着帆影,石桂盯着石青色的帐子,身子微微一动,扭过身去。

    哪知道隔了两日,宋勉竟又找来了,石桂正教叶文心纳鞋底,她手上功夫是有的,纳鞋底却是个力气活,粗长的针一层层穿过去,要钉得又正又厚,没几分力气还真不行。

    叶文心捏细针不在话下,她善画,配色就比旁的好出许多,一层一层的渲染过去,还带着些郑笔的手法,乱针绣过一回,小小一幅座屏价钱要高得多。

    她想替叶氏做一双冬天的睡鞋,里头衬上毛料,扎了满身是汗,还没穿透过去,两个正你推我笑的,菱角进来寻石桂:“上回来的人,今儿又来了。”

    石桂一怔之后才想到是宋勉,昨儿才念叨过,没成想他今天会上门来,心口跳得几下,搁下针线,把头发理一理,往后门去,才推开门,就觉得宋勉变得不一样了。

    身上穿着绸衫,腰上挂了荷包三事,他从前是再不会在意这些的,如今要出门应酬,书僮也不得不精心起来,石桂笑一声,叫他一声堂少爷。

    宋勉却有些局促,天都已经凉快下来,他走这么一趟还是出了汗,只看上去不那么消瘦了,两只手背在身后,看见石桂脸上浮现笑容,却半晌都张不开口。

    他给石桂带了书来,却不是宋家书屋里的书,而是外头书斋买来的,挑了一回捡了两本词话带给她,分明是打了主意来的,被她乌黑的眼珠子一盯,却说不出话来了。

    石桂垂了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说诺言也不算有过,可彼此之间也都明白几分意思,石桂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你来是有什么要说?”

    宋勉竟有些心虚,说谎骗了她,一而再,再而三,件件都没能成,看她长眉微蹙,鼓起勇气道:“我答应过替你赎身的,我没忘过,只是……只是要再等一等。”

    这会儿不是跟宋老太爷开口的时候,受了宋家这许多年的恩惠,宋老太爷跟师长一齐保媒,便是让他娶个夜叉,他也得还报这番恩德,何况还真用心替他寻了这一门亲事。

    有些话说到此处便罢,再追问下去,两个人都要难堪,石桂心里头明白了,原来还想问他赎身之后,如今也没什么之前之后了,轻笑上一声:“我找到家人了,他们会替我赎身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还是爱西瓜,西瓜真好吃呀

    挖起来也容易,我不爱甜瓜了

    楼上不知道是不是养了一只顽皮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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