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惜儿收到一封来自南平国的家书,她看完之后,脸色惨白俯在床上痛哭流涕,任菁儿与苑儿怎么苦劝安慰,也无法平抚惜儿的哀哀欲绝,两名丫环怕公主再这么以泪洗面,损坏折腾她的身子,便前往咏荷暂居的芙蓉苑通报。
    怔忡不安的咏荷闻讯赶往明月苑,拿过了惜儿手中的书纸,仔细端详阅读后,全然明白惜儿为何愁肠寸断,她淡定地轻叹口气,对着惜儿说:「惜儿妹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圣上改变心意的!」
    「咏咏姐姐…我…我…」我见犹怜的惜儿话也说不完整,任凭眼泪爬满自已秀丽无暇的脸颊,在那封家书上,清楚明白的写着,蜀国皇帝提议联姻建交,如果南平王同意的话,那南平王扣押的贡礼与献金,他将不予追究,就当成是惜儿的聘礼。
    南平王一听到孟昶有意娶自已的女儿,还不需要偿还他拦截的进贡物品,自当是乐不可支,极力讚扬孟昶的提议,还写信来叮嚀教诲自已的女儿,要她好好听从孟昶的安排,努力取得孟昶的疼爱,如果惜儿受宠的话,说不定南平国的臣民们,能跟着水涨船高,年年皆有岁绢贡礼可收。
    南平王还没想过送来当质子的不受宠女儿,居然能飞上枝头当蜀国王妃。
    晏永还在数百里外的大理战场上,奋勇杀敌抵抗外辱,全然不知悉宫内的事情,凭他区区一名右卫将军,有何能力改变皇帝的决策,插手皇帝与凤翊公主的联姻?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也许是最幸福的。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处理的」咏荷咬着自已的下唇,思索着该怎么让孟昶改变心意。
    惜儿的终生大事,晏永的幸福,南平国全体人民的安危,都系在咏荷一念之间,不知怎么,咏荷觉得,自已离耶律劭,又更靠近了些,耶律劭是不是也像她这样,将这么沉重的担子,不发一语的往自已身上揽呢?咏荷吶吶地放下了手中的信纸,前往御书房。
    「咏荷小姐求见!」内侍官一句一句地传唤着,一层一层地传进孟昶的书房里,孟昶恰巧为了礼部尚书-徐光浦与领武信节度使-张业,水火不容的两人明争暗斗伤透脑筋,急性衝动的咏荷千挑万选,拣了个最差劲的时刻,来打扰正心烦意乱的孟昶。
    孟昶压抑着思绪万千,坐在龙椅之上,佯装淡定地询问着案下的咏荷:「怎么了吗?咏荷」咏荷从来不打扰他处理国家大事,今儿个来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势,惹得原本就不悦的孟昶,心中一把无名火翻腾烧热着。
    「皇上,您真的要娶惜儿吗?您对她就这么动心,要立她为妃子?」咏荷单刀直入地徵询孟昶的意见,孟昶也不过见了惜儿几面,就这么匆促地决定要娶惜儿,也未问过惜儿的意见,咏荷觉得似乎不太妥当,更何…惜儿的心里,有人了。
    「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立妃立后…又如何呢?」孟昶紧縐着自已的眉毛,敢情咏荷是担忧她的皇后之位,会让惜儿给强夺佔取吗?孟昶不解咏荷何时开始,这么计较地位之别,怒气填胸的他,登时误会咏荷是因为妒火中烧,才前来书房撒野质询。
    「您要立惜儿…为皇后?怎么可以…?!」咏荷美艷绝伦的脸上满是愕然,是什么时候开始,孟昶居然这么喜欢惜儿?为何她与惜儿,完全没有察觉。
    「有什么不可以?惜儿是南平国的公主,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当朕的皇后并无不妥,怎么…你不服吗?你就认定…惜儿在你之下吗?」听到咏荷这么问,孟昶的语调透露出无法压抑的怒气,莫非咏荷一心一意的认为,皇太后允诺她做皇后,自已就一定得听从皇太后的摆佈吗?一个个都把他当成什么!
    大为光火的孟昶,遽然怒目切齿,脸色铁青的大喝:「朕才是皇帝,朕说了算!」
    咏荷见孟昶蛮横霸道,毫不讲理,擅自决定惜儿的终生,她也跟着怒从心头起,连忙为惜儿打抱不平:「皇帝…就能决定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吗?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还讲不讲道理啊?咏荷不服!」咏荷一张小脸蛋涨红着,气呼呼的都快喷火,丰满雪白的胸脯,因震怒而急遽起伏着,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瞪着孟昶,毫无惧色。
    「你服也罢,不服也罢!朕怎么作事,轮不到你来操心!」孟昶听见咏荷这么的对他叫嚣,还摆明的提醒孟昶,说自已才是待在孟昶身边最久的女人,她才有资格当皇后,怒火中烧的孟昶,气得把桌上的东西一股恼儿全扫落地面,一旁待命的内侍官与宫女们,见咏荷斗胆触犯龙顏,纷纷吓得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其实咏荷说的”先来后到“,指得是晏永先认识惜儿,晏永也与惜儿私定终生,孟昶不声不响的半途杀出,倚恃着自已皇帝身份,强行破坏人家的姻缘,未免也太不讲道理。
    咏荷咬着自已的下唇,考虑着该不该说出晏永与惜儿已经私定终生一事,两人虽然发乎情,止乎礼未曾踰矩,但心有所属的惜儿,就算肯为了大局着想嫁给孟昶,待晏永从大理归来,这三个人可是得朝夕相对呀!彼此纠结牵动日夜折磨,怎么也不会开心的!
    为了成就一对怨偶,得牺牲三个人的终生幸福,太不值得。
    孟昶见咏荷不言不语,他明白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嚥得下去,咏荷掌握后宫内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孟昶是这么疼爱、看重咏荷,有些骑虎难下的孟昶,很婉转的告知咏荷,其实两人的地位平等:「朕已经传达旨意,遣人送到枢密院去了,他们在草拟詔书,估计明天就会颁布圣旨,詔告天下」
    詔书上会写着,孟昶立咏荷为东宫娘娘,惜儿为西宫娘娘,两宫并重皆被尊为皇后,辅佐广政皇帝,携手治理后宫,近期内,择黄道吉日完婚。
    「詔告天下?不行!我不让他们詔告天下!」咏荷咬紧牙根转头就跑,她要火速赶往枢密院去,若是圣旨这么一颁布下去,孟昶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惜儿都把心给晏永了,孟昶娶她,只是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咏荷!」怔忡不安的孟昶,看着咏荷那副事在必行的模样,他太了解咏荷的性格,行事不顾后果的咏荷,一定会去大闹枢密院,到时候就算他想包容徇私咏荷的无理取闹,也难平群臣的攸攸之口。
    真让孟昶猜中了!
    火爆性格的咏荷手执越女剑,马不停蹄的赶往枢密院,把一干埋头苦干的文吏官员们,吓得鸡飞狗跳的,还错手打伤了几位大臣,等到孟昶带着侍卫赶过去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一票人眼巴巴的看着皇帝,看他怎么整治处罚这个大闹枢密院的泼妇。
    迫于无奈的孟昶,碍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得以身作则,便命随从将咏荷押入大牢,等候发落,咏荷大闹枢密院一事,火速传遍整个宫廷,大家都绘声绘影的传言,说咏荷就是不甘心自已苦熬这么多年,居然得跟一个南平国来的质子争宠,才会气得失控捣乱。
    咏荷被打落大牢里,第一个来探望咏荷的,自是收到消息火速前来的李守清。
    「咏荷?怎么会这样的?」皇太后原本在礼佛诵经,一听见孟昶把咏荷收押,她连忙赶来探望。
    咏荷原本蜷曲着身子缩在角落,一看见李守清来了,泪眼婆娑的对着李守清撒娇:「姨娘~」懊悔不已的咏荷探长了手,搂抱住特地进大牢里来看她的李守清。
    「小荷…你怎么会这么衝动的…你这么闹,让姨娘想帮你说几句话也不行,圣上想包庇你…也莫可奈何呀!」李守清轻拍着咏荷的背,安抚着咏荷的情緖,咏荷就是这副烈火燎原的急性子,脾气一上来,谁都敢惹,什么场合都敢放肆。
    「姨娘~」坐困愁城的咏荷哭丧着脸,她知道自已作错了,她太衝动了!现在弄成这么难堪的局面,别说为惜儿与晏永出头,她连自已的头,都快要保不住了。
    「唉~小荷,你不是孩子了…你要识大体呀!南平国的公主,毕竟是公主,她与你并列为东宫与西宫,圣上…没亏待你了…」李守清轻叹一口气,要咏荷想开一点,别为了这种事情鑽牛角尖,要母仪天下的人,当然要气度大方能容。
    「与我并列?」愁肠百结的咏荷一听此言,吓得目瞪口呆。
    「是啊!圣上草拟的詔书,哀家看过了…你是东宫,凤翊公主是西宫呀!口头上当然得讲两宫并重啊!但自古以为,东宫为正,你是未来的东宫娘娘,那不等同于正宫皇后吗?这名份的事,别计较这么多,姨娘知道你是皇后,整个后宫都认定你是皇后,怕什么?!」李守清滔滔不绝的解释给咏荷听。
    「可是…我不想当皇后啊…」咏荷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孟昶会这么生她的气,是气她计较名份,以为她特地跑去书房胡闹,是因为她跟惜儿争风吃醋。
    「你不想当皇后,那要当什么?姨娘说过了,要竭尽所能的补偿你呀!你心里的那份苦,姨娘都懂,你掌管后宫多年,这位子你坐得这么稳当,别怕!还有姨娘给你撑腰呢!不管是一个凤翊公主,一百个凤翊公主,都无法动摇你的地位,你就是这后宫之主!」李守清言而有信地照着她的承诺走,却忘了问咏荷到底想不想这么作。
    咏荷眨着她水灵的大眼,不语,孟昶想娶她,就因为她掌管后宫得当吗?那她是什么,一个受人摆佈的棋子,还是一位尽忠职守的臣子,都没人在乎她怎么想的吗?有没有人管一下,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的她,徬徨无助的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李守清搂抱着咏荷,举手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她:「别怕…姨娘在这…谁都不能伤害你…」
    咏荷全身像是被电流电到一样,浑身一颤,她低声的呢喃着:「我的心里有你,谁都不能伤害你…」她回想起耶律劭,这个在她心底埋藏已久的身影,回想起耶律劭对她的温柔包容,甚至是纵容。
    「姨娘…」心有所思的咏荷,吶吶地喊着搂抱她的李守清。
    「嗯?」慈爱的李守清轻轻推开她与咏荷之间的距离,张望着她双臂之中的咏荷。
    「你开心吗?当后宫之主,你开心吗?」咏荷瞳孔清彻如水,弯弯睫毛如扇,凝视着李守清。
    李守清被咏荷这么一问,语塞,是啊…这几年,她真的开心吗?从李守清,变成孟夫人,再从孟夫人,变成皇太后,她…开心吗?她不禁捫心自问,自已上次喜乐开怀,是什么时候?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姨娘…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啊?」咏荷偏着小脑袋,目光炯炯定晴望着李守清。
    「姨娘最喜欢吃的,是家乡太原,市集小摊卖的豆腐花」这件事李守清记得很清楚,她记得还小的时候,奶娘常常带她去吃豆腐花,香甜滑嫩的滋味,让她难以忘怀。
    「姨娘…你有多久没吃到小摊子卖的豆腐花?当后宫之主这么开心,开心到…连最喜欢吃的东西,也不想吃了吗?」心如明镜的咏荷接着又问李守清,李守清神色一慌,瘫软着自已的双臂,无法言语,她多久没走出这重重门禁的后宫?还吃小摊子的豆腐花咧!
    「咏荷小的时候,看见爹爹时常看着娘的画像想念她,咏荷就决定了…等咏荷长大,也要嫁给一个像爹爹那样长情的人,是推着小摊车沿街叫卖的也行,在厨房里揉麵糰作馒头的也好,只要他一辈子只爱我,只娶我一个妻子,他推摊车我帮忙,他作馒头我升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这鸡跟狗是一心一意的,是鸡是狗,都胜过贪新厌旧的人。
    咏荷的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不曾改变她的心意。
    咏荷看着李守清的模样,她知道李守清动摇她原先的心志了,她开始怀疑自已给咏荷的,是枷锁牢笼还是补偿报酬。
    咏荷放开李守清的身子,恭恭敬敬地叩首跪在李守清面前,语调谦卑但平稳地对着李守清道:「民女咏荷自知出身低贱,善妒好斗心胸狭隘,无法与大蜀国的贤明圣上匹配,还请皇太后转达皇上,收回成命」这种补偿性质的施捨,与未经她同意便加强在她身上的恩惠,咏荷不想要。
    「小荷…你这么说,不是要把姨娘的心挖出来吗?小荷…」李守清满面愁容,凝然定晴跪在地上的咏荷,意志绝决,急得她眼眶都泛红了。
    咏荷光洁的额头又在地上重重的叩首,发出一声巨响:「还请皇太后转达皇上,收回成命!」咏荷的脾气有多倔强,李守清再清楚不过,她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迫她,再逼她只是将她逼上绝路。
    热泪盈眶的李守清捂着嘴,不让自已咽呜啜泣出声,不一会,有着细微皱纹的脸颊,布满泪痕。
    「恳请皇太后、皇上,收回成命!」心似钢铁的咏荷语毕,又重重磕头一声,她是寧死也不愿担任这“后宫之主”,她掌管后宫多年,也全因为她认为自已是在孝顺李守清,想让李守清肩上重担轻些,完全不明瞭李守清,是把她当成皇后般栽培着。
    如果要跟那么多女孩分享心爱的男人,那她寧愿嫁给沿街叫卖的小贩,咏荷自认,她就是一个心胸如此狭隘的女人,这辈子,她不会改变自已的想法。
    「小荷…别磕了…哀家知道了…哀家会让皇上,收回成命的…」李守清捧着自已的心口,胸膛内乘载着她几乎要不能负荷的疼痛与哀愁,点头答应咏荷的请求。
    「古人说的都没错…强摘的果不会甜,强求的姻缘不会圆…」千愁万绪的李守清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囚禁咏荷的大牢,留下依然跪拜不停的她,感谢着高抬贵手的李守清“放生”。
    李守清不是唯一关心咏荷生死的人,还有与她情同姐妹的惜儿。
    惜儿一听到咏荷为了自已的私事,跑去大闹枢密院,不准人家颁布圣旨,心想着这次她亲手害惨最疼爱自已的咏荷姐姐,打伤朝廷命官与毁损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她带着菁儿与苑儿,就赶往御书房求见孟昶,但孟昶关紧书房大门与大臣们讨论着国家动议,不予接见任何人。
    惜儿站在外头等了两、三个时辰,还是等不到孟昶出来,索性就跑到孟昶的寝宫前痴等,心想着皇帝再怎么忙碌于治理国事,一天的结束还是得回寝宫,她就站在寝宫外头等,哪怕只是五分鐘、十分鐘也好,她要替咏荷求情,请皇帝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等到二更天,身心憔悴的孟昶,在内侍官与宫女的陪同下,总算是起驾回寝宫。
    枯等多时的惜儿一见到孟昶,连忙下跪:「惜儿有话想稟告圣上,恳请圣上拨冗接见!」
    孟昶见惜儿顰眉蹙额的模样,他知道惜儿是想为咏荷求情,身心俱疲的他淡淡地叹了口气:「平身…进来说吧…」孟昶累了,朝中大臣交相攻訐勾心斗角,咏荷给他惹麻烦弄得天下大乱,大理战役还得增兵送援,处理了一大堆事情的他,今天格外的疲累。
    惜儿跟着孟昶进了寝宫,孟昶在站屏风之后,由内侍官伺候着更衣,他对着屏风之外的惜儿喊道:「说吧…你想说的话…」惜儿不用说,孟昶也猜得到,除了为咏荷求情,她还会作出什么惊人之举吗?这惜儿懦弱娇柔,不是一朝一夕。
    但今天的惜儿,非常勇敢,她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她决定,一定要将咏荷救出,不惜一切代价。
    「承蒙圣上厚爱,惜儿承恩受宠,自当竭尽已能侍奉圣上,以报圣上绵绵恩泽,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惜儿自知无能为力,还请圣上册封咏荷姐姐为皇后,惜儿愿意为妃为嬪,与姐姐同时服侍圣上」惜儿必恭必敬的跪在地上,请求孟昶原谅咏荷,她欠咏荷的太多了,拿命偿还,只是刚好而已。
    破釜沉舟的她心想,这辈子是注定辜负大永,但尚好还有小咏,可以陪伴她走完人生旅途。
    孟昶换好衣服之后,挥退了内侍宫与宫女们,独自一人坐在龙床边,对着跪在他跟前的惜儿,轻声问道:「你甘心将皇后的位置…给咏荷?」
    「只要能伺候圣上,留在圣上身边,地位不重要,圣上知道惜儿的性子,惜儿什么都不会,又这么软弱…没有咏咏姐姐…惜儿…真的好害怕」惜儿眼眸闪烁着晶莹泪光,她就是一个这么无能软弱的女孩,没有人保护她,她只能一个劲儿的担心受怕,有咏荷姐姐,惜儿就像吃了定心丸。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呢…」孟昶看着惜儿楚楚可怜的模样,语调中的真挚之情溢于言表,她是真的很怕咏荷,就这么给孟昶判了杀头之罪。
    惜儿扯开一抹强顏欢笑,对着孟昶说:「咏咏姐姐,是这辈子对惜儿…最好最好的人…」大永虽然与她互订终生,并允诺娶她过门,但大永不在这里,他在遥远的千里之外,她要靠自已的力量,来保护最疼她的咏荷。
    「她今天为了跟你并列为两宫娘娘一事,大闹枢密院,你知道吗?这么霸道不讲理的女人,要独佔鰲头,不与你平等而待,你还这么帮着她?你怎么…这么傻?」对于惜儿的与世无争恬淡如水,孟昶算是心服口服了,看着惜儿的胸襟如此广阔,他又想起咏荷的蛮横急躁。
    「惜儿一点也不傻…傻的是圣上,咏荷姐姐就是因为那么爱您,爱到不愿意与其它女孩分享您,才会生这么大的气呀!」惜儿绽放微笑如花,今天她听闻了其它内侍官们说的流言蜚语,她才知道原来咏荷姐姐这么大岁数还不出嫁,就是在痴心等候着圣上。
    就连情同姐妹的惜儿,也误会咏荷的心意。
    「你不怕以后她当了皇后,拚命欺负你吗?」孟昶被惜儿这么出言提点,他如梦初醒,原来咏荷给他的爱,是如此强烈,就算会牺牲自已的性命,也要在他的心里,排行第一。
    惜儿摇摇头,信誓旦旦的说:「惜儿不怕,惜儿知道咏荷姐姐的性子,咏荷姐姐会明白的,假以时日,她会明白惜儿的心意,她会懂得惜儿爱咏咏姐姐…咏咏姐姐会看开、会识大体…」惜儿低着头,不敢与孟昶四目相交,深怕让孟昶发现,其实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呵~惜儿,只爱咏咏姐姐吗?刚才不是才说,要跟咏荷姐姐,一同服侍朕的吗?」孟昶听着她们姐妹情深,居然有些吃味起来,他回忆起咏荷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柔情似水的惜儿,迟早会征服咏荷,她今天只是让妒忌矇蔽她的心智,才会一时失控。
    惜儿跪在地上膝行至孟昶身边,轻轻地将头枕在孟昶的膝盖上,对着孟昶撒娇示弱:「惜儿是一个这么软弱的女孩,惜儿需要咏咏姐姐,圣上也需要咏咏姐姐…」
    孟昶轻抚着惜儿的一头秀发,语调轻柔地哄骗着惜儿:「小乌鸦…你是朕这辈子看过,最洁白的乌鸦了…」孟昶温柔的指腹,轻轻磨蹭着惜儿细緻的脸颊,看着眼如秋水的惜儿,眺目远方若有所思。
    「小乌鸦,在想些什么呢?」孟昶语调爱怜亲暱,低声问着窝在他脚边的惜儿。
    「永…」惜儿一时不察,竟然坦白说出心底话,吓得混身一颤,瑟缩在孟昶的脚边,拚命发抖。
    「朕明白,你别怕…明天一早朕睡醒,便会传令释放你的咏咏,这总行了吧?呵呵~瞧你怕成这样…」孟昶含笑凝视着惜儿,完全不查惜儿的一时口误,只当惜儿掛念被打入大牢的咏荷挨饿受冻,才会如此担惊受怕。
    「谢圣上开恩!谢圣上开恩!」惜儿对着孟昶拚命跪拜叩首,其实就算今天她不来,明天早上孟昶也会释放咏荷,再不放人,皇太后就要来找他质问痛骂了。
    「别老是说什么开恩的…朕不爱听!」孟昶略为皱眉顿足,显示着他的恼怒,其实他只是闹着惜儿玩的,并没有真的生气。
    「圣上爱听什么,惜儿就说什么…以后惜儿,只说圣上爱听的…」达成所求的惜儿,甜甜微笑着,她知道自已作了对的抉择,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大永与小咏,她至少能靠着自已的力量,保护其中一个。
    孟昶修长的手指,轻掐着惜儿的下巴,眼眸中有一抹玩味地对着惜儿说:「你认为,朕…爱听什么?」
    善解人意的惜儿绽放微笑如花,她知道男人,最爱什么。
    惜儿一双玉臂探上孟昶的肩颈,将自已红润的两瓣朱唇,轻柔地附上,那天夜里,惜儿就这么,留宿在孟昶的寝宫,直至月落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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