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人都一样的,擅长逃避,也习惯逃避。
    大家对彼此的逃避态度颇有默契,就都跟那些烂事全部没发生过一样,装模作样地“正常”生活。
    直到下一次战争再拉开序幕,不断反复。
    “回。”祝含烟只说了一个字。
    其他时候,她恨不得和家里切断一切关系。
    但在有关外婆的事上不行。
    想到外婆,祝含烟又想到祁祸今天在从她嘴里听到外婆的事时的心疼。
    祝含烟其实很佩服祁祸,佩服他能不断接受新的亲密关系,佩服他一边对她宠爱,一边照常计划自己的未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澳洲。
    祝含烟想着这两句话。
    澳洲对她而言是非常遥远的地方。
    她经历过最长的行程就是从家乡安泊镇到南城。
    祝含烟想着这些事,没有注意到彭听莲得知她准备回安泊镇而松了口气的轻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彭听莲说:“我到时候买点儿你喜欢吃的甜皮鸭,现在你爸爸没有在外面乱来了,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听到“甜皮鸭”三个字,祝含烟顿了一秒,她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她唯一喜欢的甜食,就是外婆给她熬的雪梨汤。
    有点不对劲,但祝含烟心绪繁杂,目前没有别的心思多想。
    而彭听莲后面的话,则是让她想直接挂电话。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彭听莲受了那么多年的骗,经历过那么多次歇斯底里,依旧愿意相信祝升荣。
    还好好过日子。
    怎么可能。
    祝含烟不想再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被电话吵醒,她也睡不着了,就靠着墙,垂眸盯着手机。
    祁祸在六点过的时候给她发了信息,问她醒了没。
    隔半个小时又问了一次,问到八点她依旧没回复,才说她:“小懒猫”一只。
    祝含烟没回,捏着手机,抱膝蹲坐在床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外婆的忌日是周日,她本来以为彭听莲不去,想自己回去的。
    现在祝含烟特别想念外婆,想和外婆说说话。
    她头从膝盖里抬起来,给祁祸回:【醒了。】
    祁祸似乎正在玩手机,回复得特别快:【你再晚点儿起来,我直接带你去吃早饭。】
    明明很疲惫,明明很迷茫,祝含烟却依旧因他的回复而笑了一下。
    还没等她回复,祁祸又回:【下楼。】
    祝含烟“蹭”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就往阳台去。
    熟悉的车就停在楼下,来来往往的女生都知道是谁的车,走过去了都忍不住回头看。
    祝含烟套了条裙子,直接下了楼。
    下楼轻车熟路上副驾驶。
    祁祸本来打算带祝含烟出去吃的,谁知道这姑娘太能睡,跟睡美人似的,七点半左右,他就去学校外面买了点儿吃的,准备等到八点她再不下来,他就找人上去叫人了。
    祝含烟正饿着。
    她刚睡醒没多久,头发贴在颊边,印出了红痕,整个人气质都软乎乎的。
    祁祸把艇仔粥包装拆了递给她,她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明天我要请假。”
    喝了半碗粥,胃里终于暖呼呼的了,祝含烟对祁祸说。
    祁祸知道不是那回事还故意逗她:“请假和我出去玩?”
    “不是,”祝含烟说:“周日是外婆的忌日,我想提前回去。”
    祁祸脸上神色正经了些:“地址在哪儿?我送你。”
    她只和他说过家乡,没提过具体地名。
    “不用。”
    祝含烟虽然有准备他会说送她之类的话,可真从他嘴里听到,她还是心口一提。
    于是拒绝得斩钉截铁。
    她无法想象祁祸碰上彭听莲和祝升荣的画面,甚至对此觉得恐惧。
    祁祸没说话,挑了下眉峰。
    这是要等个解释的意思。
    祝含烟低低地说:“我爸妈也要去。”
    意思是不方便。
    祁祸抬手,修长漂亮的手指捏住她鼻尖,“怎么?我见不得人?”
    是的。
    祝含烟没法把祁祸带到爸妈面前。
    彭听莲对祝升荣的感情很复杂,爱恨交织,又永远期待。
    但她毕竟受过罪,虽然没多喜欢祝含烟这个女儿,大部分时间都把祝含烟当成是情绪垃圾桶,但也不想祝含烟走她的老路。
    所以从小到大,她对祝含烟灌输的最多“教育”就是:
    找男人别找太好看的,也别找家世太好的,找个普通的,老实本分的就好,千万别像你爸。
    祝升荣原来也算个富家公子哥,养成了纨绔子弟的性格,继承的财富没德行守住,才活得越来越差。
    彭听莲还让她大学期间都不许谈恋爱。
    祝含烟虽然就没把彭听莲的话当成话来听,但也不会傻到把祁祸往他们面前带。
    祁祸完全是彭听莲嘴里对“好男人”所有形容的反义词。
    祝含烟手握着他手腕。
    他手腕腕骨凸起,很有存在感。
    祝含烟指尖在他腕骨上揉了揉,“我妈不让我谈恋爱。”
    她揉他腕骨时,祁祸就松开了手,交往这么长时间,她被他带的,吻技提升了不少。
    时不时也会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碰一碰,揉一揉的。
    和他明晃晃地对她身体感兴趣不同。
    动作都很轻,有时候甚至是无意识的,比如现在。
    但配合着她那张纯到极致的脸,会更勾人。
    祁祸捏住她下巴,覆身往她唇上亲了好几口。
    不让她谈恋爱。
    祁祸闷闷笑出声。
    谁知道刚上大学就被他逮住了。
    这个理由能说服他,毕竟她乖乖软软的,他理解她父母,确实不放心。
    不过平时也没见她经常和她父母联系,信息也没见发过。
    祁祸问:“都上大学了,怎么还不让你谈恋爱?”
    祝含烟没回他这个问题,她原以为祁祸会更难缠一点,谁知道随便找的个小学生借口就在他那通过了。
    她嘴唇被他吻得水光潋滟的,之前在路上她放下的副驾驶后椅还没调回来,祝含烟侧躺在座椅上看着他。
    她问:“你觉得我爸妈应该是怎么样的?”
    祁祸也按下椅背,双手垫在脑后,看着车窗思考她的问题。
    他对祝含烟有不理解的,比如从一开始见她,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吃冷饭团,受伤也自己抗,挨针跟家常便饭似的,表情都不带变化一下的。
    对此,他会觉得,她家里会不会对她不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她那么乖,一看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学习又好,谈恋爱都没忘了学习,谁家生这么个女儿不当宝贝宠?
    祁祸想了会儿,说:“你爸主外,你妈主内,你妈每天最大的事儿就是把你盯住保护你,不让你接触别的男孩,让你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好大学,当个好老师。”
    他说完,看她:“对不对?”
    祝含烟听着他说的话,唇角弯起。
    祁祸真聪明,他猜的,某种程度而言,确实都是正确的。
    祝升荣是主外,不过是去外面浪荡;彭听莲的确主内,内在天天在家拉着祝升荣吵。
    彭听莲也确实一直盯着她,不许她谈恋爱让她考师范大学,只不过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等她毕业把她卖个好价钱。
    虽然听起来是冠冕堂皇的,以彩礼的形式。
    “对。”祝含烟笑着回答:“那你呢,你家里人是怎样的?”
    光是提到家人,祁祸眼眸里就闪起流光溢彩的光,语气却挺嫌弃:“我家的人在我成年后,就管不住我了。”
    “但十八岁前要学各种东西,礼仪乐器运动,我自己挑,但是挑了就必须要学好。”
    所以祁祸十八岁以前的时光,其实挺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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