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丝丝缕缕地渗进皮肤里,让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疼得刺骨。
    几分钟的路程,祝含烟眼前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出祁祸对她的种种。
    初见,她在阴影处见在光里的他,他们在光影里对视。
    他在便利店里,笑得又痞又坏,问她叫什么名字。
    他在班里,一字一顿对她说:“祝含烟,下次见。”
    他逼着她和他去吃饭,给她点云泽的餐点,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忽然正经起来,对她说她值得。
    他违反校规,开飞机做特技飞行给她看,只为了问她:“开心吗?”
    走进小巷的那一刻,祝含烟像是忽然被谁抽掉了全身力气。
    她腿软地靠在墙上,右手手指死死掐住左胸口。
    憋了很久的眼泪,此刻才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往下掉。
    原来她喜欢祁祸的程度,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到没到爱的程度呢?
    祝含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别人了。
    她也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这么宠她,这么爱她了。
    祝含烟在之前看余华的《第七天》,对其中一段话记忆特别深刻。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祁祸敲响了她的门铃,可屋子里她悲惨的现实生活,实在太窘迫,她太没有安全感,太害怕打开门,于是只能残忍地装作屋子里没有人。
    祝含烟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哭得无法自已。
    原来割爱,这么痛。
    第四十章
    被甩的是我
    祁祸回到车里。
    心脏像是被打了一枪, 没有痛觉,只是麻木。
    坐下时裤兜里硬物触觉明显,他掏出来。
    是钻戒。
    他今晚准备用来求婚。
    即使被车内温暖灯光照耀, 蓝钻依旧泛着冷光。
    和祝含烟这个人一样。
    原来她从头到尾, 都一直想着,他们迟早会分手。
    那些从前忽略的曾经,一次次像电影里的重要镜头, 在他面前反复重演。
    那些他曾经归为,她只是懵懂不懂风月的问题,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答案。
    祁祸把钻戒丢向中控台,启动汽车。
    汽车驶离安泊镇, 朝着南城的方向一路狂飙。
    即将进入高速站时,汽车穿过一座桥。
    寒冬深夜,桥下流水汹涌。
    车轮在桥面疾驰,倏然发出一阵急刹声。
    下一秒, 驾驶座车门被打开。
    长身鹤立的男人逆着寒风, 迈着长腿走向桥头,而后在桥头垂眸望着指尖的东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下一瞬, 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砸向河里。
    那东西像流星, 以深山、冷桥为背景,带着点滴冷淡蓝光,坠入河流。
    那些滚烫的过去,随着这点蓝光,在这一秒, 通通变成过去。
    寒假结束回学校,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改变过, 日常照常。
    开学第二天,祝含烟和祁祸分手的事,传遍师大和飞院。
    本来开学大家都挺忙,连鞠暖都没功夫注意,祁祸已经两天没来找祝含烟了。
    直到八卦群里,有人偷拍到祁祸和另一身着蓝裙的女孩在“邂逅”酒吧大厅里坐在一起,那女孩捧着脸看祁祸,两人姿态暧昧。
    本来偷拍的人把那女孩误认成了祝含烟,拍照发群里是想表达,祁祸和祝含烟感情可够深的,一个寒假过去了,两人竟然还在一起。
    酒吧里灯光昏暗,那女孩穿着打扮甚至连发型都和祝含烟一样。
    照片一发,不少人感叹起来,祁祸这是情场浪子为爱回头了。
    直到有人敏锐地发现,那女孩虽然打扮和祝含烟一样,可侧脸并不像祝含烟。
    大家这才开始找不同。
    不同越找越多,最后发现,真不是祝含烟,是和祝含烟一个类型的人。
    原本因为祝含烟和祁祸一直在一起而安静下来的八卦群,瞬间热度爆炸,群里消息弹出的速度,令人目不暇接。
    “还浪子回头,拜托,祁祸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栽祝含烟身上。”
    “祁祸甩的祝含烟吧?不过他新女朋友这是换口味了?以后都换清纯风格了?”
    “终于分了!来我空间转发抽奖!”
    全是看热闹的。
    和之前的每一届一样。
    鞠暖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上快弹炸了的新消息,还有些莫名。
    祝含烟和祁祸感情稳定之后,她很久都没再看群了。
    可这一点开,却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是直接从最前面的消息开始看的,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那张照片。
    别人会认错,她不会,一看到照片她就知道那不是祝含烟。
    她顿时僵在那里。
    连瞳孔都愣愣地,僵硬地挪向祝含烟。
    开学这两天,祝含烟没有任何异常。
    倒是她的反应,让祝含烟有点儿动静,祝含烟本来是下来拿耳机的,看到鞠暖奇怪的反应,凑过来问怎么了?
    鞠暖梗着嗓音问:“你和祁祸,分手了?”
    她因为太震惊,都忘了把手机收起来。
    手机屏幕上,依旧是那张照片。
    祝含烟刚凑近,照片便赫然映入黑色瞳孔。
    如鸦羽般的眼睫微颤了颤,祝含烟没再有别的反应,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为......为什么啊?”
    祁祸不是都买钻戒了吗?不是准备寒假对祝含烟求婚吗?
    鞠暖无法理解,她本来以为,等开学这两天忙过,祝含烟会找个机会对她宣布好消息的。
    祝含烟可以对祁祸残忍,却不愿告诉别人她对祁祸的残忍。
    她只能说:“因为我们不合适。”
    鞠暖还想问哪里不合适,可看到祝含烟的表情,她表情淡淡的,可眼尾却隐隐缀着水光,令她没法再追问下去。
    她从没见过祝含烟露出过如此悲伤的表情。
    祝含烟没再说什么,只朝她浅笑了下,然后拿了耳机上床。
    鞠暖重新看向手机,吃瓜群众已经欢呼起来,有扒祁祸“新女友”是谁的,有重新开始打赌的,还有转发抽奖庆祝的。
    与此同时,飞院419寝室,傅嘉谊也在电脑上看到了群里的内容。
    他看得烦躁得很。
    这群傻逼,看图编故事的能力比谁都强。
    谁都不知道祁祸和祝含烟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祁祸那天买了戒指,深夜回南城找他喝酒。
    他和谢景福还以为是祁祸求婚成功后组的局,谁知道一到“邂逅”,就发现祁祸情绪不对劲。
    之前他们去都是直接去vip包间,祁祸这次直接坐在了吧台。
    他们到酒吧时,祁祸面前已经摆了不少空酒瓶了。
    几乎整个酒吧的女生,视线都在祁祸身上。
    “邂逅”灯光昏昧旖旎。
    男人衬衣纽扣解开好几颗,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
    而他对别人的虎视眈眈的目光浑然不觉,只单手懒散撑在脑后,夹着烟的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酒。
    仰头喝酒时,祁祸喉结凸显。
    放下酒,他薄唇咬住烟,吸了一口,又仰头缓缓呼出。
    眉眼模糊在青灰色烟雾里。
    就算同样是男人,傅嘉谊也不得不承认,祁祸是顶级性感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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