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不要说白莲教了,居然连一些民间宗教都没有了?”
    辽东乃是苦寒之地,人口也不算多,白莲教都是瞄准那些人多的地方进行传教,当然那些地方要么有粮要么有钱,而辽东既没有钱也没有粮,白莲教的势力在这里不算大,不过这里也有一些民间宗教,同样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可现在这些宗教都不见了。
    就像是凭空蒸发掉了一样。
    姬象来到一座破庙,这庙门上还挂着金禅大教四个字,一股浓重的白莲味扑面而来,可这庙里面却荒废已久,什么都没了。
    一挥手,大风一起,那些断壁残垣之下滚出一堆堆无头骸骨来。
    取了首级而不需要尸体,考虑到白莲教并不是军队,仅仅是势力庞大的邪教组织,所以能灭掉他们然后抢走他们教徒脑袋的,必然是更邪的邪教,似乎鞑靼草原的萨满就有用人头做法器的习俗。
    不过白莲教教众的人头……以这帮杂兵的道行,拿了他们的头颅,难道能多加几点附魔吗?
    “山神土地,出来一见。”
    姬象动用拘神的神通,白烟入地,不多时就有一只干瘦的黄鼠狼被抓来,姬象愣了一下:
    “呦?黄老爷?”
    黄皮子一抬头,一脸茫然,对着姬象作揖,表示自己不是啥老爷,那太抬举自己了。
    土地庙也属于民神,只有特定地方的土地神才属于天神,就像是城隍一样,那顺天府的城隍可是有天神封号的,和你地方县城的城隍不是一个档次。
    黄皮子告诉姬象,这地方的人被杀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当初金禅教在这里的势力还是颇为浩大的,有个五百年修持的蝉妖给他们站台,不过那只蝉妖后来被一个疯疯癫癫的,带着个神情麻木的小孩的人给杀了,动手的不是那个疯子,是那个孩子。
    “从长白山来的,疯疯癫癫的人不知道名字,只听到他喊那小孩子叫‘神魁’。”
    “长白山之前也有大事情,据说是建州卫的都指挥使被杀了,然后他镇守的那座城就被一个人攻破了,杀了不少他的子嗣呢,我看着就像这个疯子。”
    黄皮子土地神知无不言,还把那人的形象描述的绘声绘色,姬象却是越听越是眉头深皱,神魁这个名字自己确实是没听过。
    难道是里山河下降的仙人不成?是哪个天宫派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杀白莲教?不至于吧?
    听着姬象的疑问,黄皮子却摇头道:“不,那个神魁只是杀了他们,没有砍掉他们的头。”
    “这头是三个月之后,快烂掉了的时候,被一个从辽东外面来的僧人砍下带走的。那打扮看起来像是鞑靼人啊。”
    黄皮子说的一板一眼的,姬象倒是诧异:“你倒是认得挺清楚的。”
    “那是自然,能在山海关外讨生活的,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神也要有点眼力见啊。那长白山来的是本家,看到我都不敢动手,都会绕路,那要是关内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都不会在我这里搞事情,可鞑靼人不一样,看到庙就拆掉,看到神像就要打掉脑袋,你说都是萨满,长白山和鞑靼还不一样哩!”
    第四百零六章 三界巡查大使
    鞑靼人的法师在一年前来过这里,从白莲教信徒的尸身上砍下头颅带走,与之前李如松阵亡辽东浑河的事件不谋而合,一位身负强大国运,并且还是在自己王朝的地盘边境作战的强大将领,出任辽东总兵的职务,没有强大的神位保驾护航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充满神鬼怪力的世界之中,朝廷的强大武将,尤其是像是总兵这种层次的高手,不可能在自家的边境地区被区区万人就围杀掉,况且他还有三千的轻骑在身侧。
    鞑靼有备而来,而且动静颇大。这种不正常的死亡,必然是与草原上自古流传的蒙古咒术有关。
    或许,能让对方的神位失效?
    “真是晦气,敢抢本座的香火。”
    姬象稍有恼火。
    从来只有我借人,不曾会有人借我,没想到被个漠北的蛮法师截胡,虽然杀的都是白莲教,但是你杀的白莲教和我杀的那能一样吗?
    你杀了白莲教那是攻击我大明子民,我杀了白莲教是诛除邪教。这怎么能叫双标呢。
    这顶多就是不要脸。
    不过话说回来,本身白莲教就是大量的农夫百姓、手工业者、暴匪、流民、山贼、邪教头子、海商、妖怪、地主、官僚、魔怔人组成的,其遍布大江南北,组成成分更是十分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信仰白莲教的理由,农夫流民是为了活命有吃的,官僚、邪教头子和地主是为了敛财,山贼暴匪是为了找靠山充当打手,海商手工业者是从中嗅到黑色商机,妖怪是为了披着人皮合理吃人,魔怔人……那是真的信。
    人魔妖鬼来者不拒,只要你信无生老母,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然而白莲教哪怕再搞事情,也确实是明朝的人,明朝人自己剿,但外来人攻击那就叫侵略土地,残害本国人民了。
    黄皮子在一边听着姬象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你杀我杀”的,便开口提醒道:“不是鞑靼法师杀的,是长白山那边的怪物杀的。”
    姬象一挥手:“反正长白山那边的怪物不杀这些人,鞑靼法师也迟早要杀了这些人,死的形式虽然不同,但死掉的结果都一样。他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甚至别人都死了还要把脑袋割下来,这肯定不是拿回去下酒的。”
    黄皮子:“?”
    黄皮子的小爪子摸着自己的嘴巴,陷入了沉思。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好像很没有道理。
    “正好,抚顺距离这里,不算很远。”
    姬象乘云离去,一阵天风涌动,看到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流,战争的硝烟没有离去太久,河岸边的尸骸自然早已被后续的援军收取安葬,但是土地和野草间依旧有大片的黑色血迹,渗透到大地之中,与这自然融为一体。
    杀鞑靼萨满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萨满这种东西和神道教一样,都是属于古代巫术遗留下来,随着时代变迁的产物,不过虽然还能从中看到一部分的原始风貌,可距离真正的上古巫术已经是天差地别,倒不如说是继承了上古巫术的外皮,重新发展出来的后代巫术。
    后代巫者,崇拜自然,上古巫者,人与自然并重,往往祖先神与自然神会列在同一个层次,而后代多数不言祖先神,亦或是把自然神变成自己的祖先神,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天人合一”了。
    姬象乘云继续向前,忽然前方一阵乌云遮天蔽日,形成一片不可穿透的壁障,姬象试图挥散这些乌云,其中却传来无数雄鹰的凄厉鸣叫,一双双羽翼从乌云中飞出,向着某个方向大量的聚集,坠落下去。
    ……
    鞑靼驻地,在群山沟壑之间有连绵的帐篷藏匿其中。
    这里靠近宣府、大同等重镇,又是辽东重地,鞑靼来去如风,从西到东都有各种各样的进攻路线,虽然不能破城,但是强在各种骚扰与机动,以耕地为生,驻城为固的中原王朝,显然难以在机动性上和鞑靼诸部一较高下。
    在上一次的进攻中,更是意外的杀死了一条“大鱼”。
    东部蒙古,居住在这片土地上,过去数年间,土默特部中的炒花部落经常在此进行劫掠,而如今,这里除了炒花部落这种“本土人”之外,更是多了一座“王庭”。
    一顶染血的头盔被放置在大帐当中,时任喀尔喀部首领的布延彻辰汗一脸满足的抚摸着这顶头盔。
    他披着大麾,壮硕的身体坐在胡床上。
    辽东总兵官的死亡,将会翻开蒙古的新篇章。
    漠南蒙古、漠北蒙古、东部蒙古,划分出的地盘上又有许许多多的首领不听自己的调遣,各自半独立的大部落。在自己的父亲札萨克图汗死去之后,蒙古便又陷入一盘散沙,三方各自为战的混乱局面,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正统大汗,虽然获得了北元遗失的帝玺,但其他两方因自己立大帐于辽东,而对自己爱答不理,甚至马上就要各自再立新的大汗了。
    过去就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漠南的俺答汗统一了那片地区,与东部王庭的统治者,正统大汗,自己的父亲札萨克图汗多次对抗,甚至与明朝互相开放边市以获取强大的装备来武装自身,这样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
    天下只能有一个大汗,哪怕不奢求回到北元时的盛况,也至少要统一三方之中的两方,也就是东部和漠南,至于漠北那帮人,让他们自己争斗去吧,那片土地也并不重要。只要漠南和东部王庭都在自己的手掌中,漠北在两方的压力之下,只能乖乖归附,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
    “我们喀尔喀部本身也是出自漠北,如今立帐在察哈尔旧地,于东部设王庭,漠北诸部竟不来朝见,甚至心有异想,着实该死。”
    “如今抢得明朝神位,杀辽东总兵,国师以为,何日能重整旗鼓,收漠南而威临漠北?”
    布延看向身前近处的一位红衣番僧,这老僧面容白净,腆着个大肚,双手腕部各带着四串佛珠,从袖中露下,仔细查看,那四串佛珠皆是骷髅骸骨模样,小巧精致,而那些骷髅眼中似还有幽幽白光,偶尔泄露些许出来,如璘火一般晃动燃烧。
    “辽东总兵死,朝鲜战争也已经结束,接下来的目光不是放在漠北漠南,而是要稳固东部王庭,避免被迫回迁。”
    “明朝一定会对这里进行清剿,但对于我等来说,这是再一次增强实力的好机会。大汗尽可放心,贫僧既然来到这里,就一定会帮您登上蒙古之主的宝座。”
    “只因您手中,还有大元印玺。”
    布延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虽然克制了但是嘴角还是在上扬的状态,只是口头上接连叹息,摇着头一副遗憾的神情道:“可惜,这大元印玺,不过是‘桎梏之宝’,而不是‘受命于天’的那一枚。”
    “元帝将那传国玉玺带去了哪里,这谁又能知道呢,我等忙于争斗,没有寻找的功夫,明国寻找两百年也依旧一无所获,若是能拿到那枚秦传玉玺,我才说真正顺应上天之人啊。”
    红衣老僧闻言,大嘴一翘,露出两排白牙,面容上皱纹挤在一起,表情似笑非笑颇为渗人:“那倒也未必。”
    “秦传之玺,玄妙异常,没有大运者难以承担,会招来不可阻挡的诅咒。那与其说是秦始皇雕刻的宝物,不如说是天道对于秦始皇的愤怒化身吧。”
    “对于大汗来说,大元印玺已经够用的了。统一漠北漠南,方能与明朝争长短。”
    布延想到接下来明朝会对自己进行清剿,那笑容彻底放肆起来:“说的也是!如今有大元印玺在手中,接下来明朝对我等进行清剿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死了一个辽东总兵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神将来填这个缺口!”
    红衣老僧点头:“而且会越填越大!他们的神位都会被我们所得到,用来与我们的国运相连接,等到我从明朝这里夺来了足够多的神位之后,攻克漠南,威压漠北,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这一次如果成功了,还要对蒙古内部进行大清洗。”
    “贫僧认为,过去漠南王庭的俺答汗做的事情就很不错,强行让诸部合一的事情,虽然没有彻底完成,但很有借鉴意义。只有成为那种雏形,才能再现大元的盛景,而只有成为这种真正的王朝……才能重新入主中原,夺取天道。”
    布延忽然不笑了,反而皱起眉头,对红衣老僧道:“国师啊,重新入主中原,这恐怕不是轻易的事情,到时候要死很多人。明朝拥有大量火器,我蒙古什么也没有,即使他们武备松弛,我的兵马却也不能破开宣府、大同的城墙,如果强行攻打,胜算恐怕不大。”
    “我只是想当蒙古的王,光复大元这种事情,过去也曾想过,如今当了大汗,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天真,连我的父亲都做不到……”
    红衣老僧举手制止了布延的说辞,接上话头道:“您的父亲没有赶上好时候,如今我们来了,您应该有此雄心壮志。不然的话,就会被人取而代之。”
    老僧笑眯眯,语气平和,但是这言辞却让布延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在双方沉默一会之后,布延挤出两分干涩的假笑道:“如果我死了,你们换谁上来,都不能服众,到时候你们连东部王庭都控制不了,漠南和漠北现在更是群龙无首,你们即使要寻找新的君主进行培养,恐怕能力也不会有我高。”
    “连我都自认为难以战胜明廷,你们去漠南和漠北,无论选谁出来,结果都只会比我更惨。”
    红衣老僧依旧和蔼:“这是当然的,所以只要大汗按照我的部署来走,就不会有问题,至于夺取明朝,等到时机到了,大汗即使不去强夺,这个位置也会给您留好的。”
    “因为那是我们的战斗,与您关系不大,我们若是输了,您退可回归王庭,我们若是赢了,您便重现大元盛世。”
    “但是,您与明廷的战争不能停止,您每一次的屠杀,都会减弱明廷的国运,增强东部王庭的气运,您进行战斗就是在壮大自己,为此付出的牺牲,那都不叫牺牲。”
    “争夺活着的人口,争夺死去的魂魄,不论是阳世的生灵还是阴世的游魂,生与死两面的宝物,我们都需要。”
    布延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雄鹰鸣啼声,他和红衣老僧连忙走出帐外,那些雄鹰从天落下犹如一片片乌云,而在抚摸其中一只雄鹰的脑袋之后,布延便得知了方才它们遭遇到的情况。
    “有大修士在附近出现!是明朝的人!但只有一个。”
    红衣老僧顿时目光发亮:“阿弥陀佛!这不是来的正好吗!只有一个,说明实力强大,自恃勇武而来这里窥探我等虚实。”
    “既然来了,可就不能走了,款待远来的客人,不仅仅是要用本地最上好的烈酒与美食,如有必要,还要用上他家乡的美味佳肴。”
    红衣老僧身上浮现出阵阵光晕,犹如大日烈火一般,整个人变得通红起来。
    他翻开手掌,一阵阵气息汇聚,逐渐凝聚成一尊神牌,不过这神牌的内部书写的文字已经被覆盖,外面则是多出了一层包裹的物资,而这层物资汇聚,又形成了新的神位。
    从这一点上来说,和姬象当初以天尊神牌,占据四圣神牌,李代桃僵的手段十分相似。
    不必凭空捏造天神。
    只需要借助现有的神牌,将它的存在当做新神存在的“根基”即可。
    本质上是借壳复生,换皮上市,同样,这种手段,也依旧能使用原本神灵的能力!
    布延召集了人手,雄鹰们飞上高空,为这帮蒙古大军向前带路!
    而天上的雄鹰之中,有一只雄鹰的头部变化,竟然变成了类似人的头颅。
    ……
    失道之魔侵占了一只雄鹰的躯壳,混杂在鹰群之中看到了一切。
    【三界巡查大使:去恶之神。桓侯翼德,三十年一巡阴曹,三十五年一巡阳世,两间之不平,待此老而一消也!】
    【天部大位业十二等!(国封)】
    十二等,过不了五天魔王和北极四圣,虽然有国运加封,但关羽的地位依旧高于张飞,即便如此,关羽加封协天大帝也没有几年,而张飞现在还没有混上帝君的称呼。
    这是李如松身上的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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