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召开机会,是为了坦白我这一生做过的错事。”有了第一句话,后面也就顺多了,既然注定了要开头,就停不下来了,“十五年前,我刚接手陆氏,还不足以服众,公司董事都在看着我的表现,为了给出董事们满意的答卷,我……”

    警察组长叮嘱过他,既然要说,就说那些容易得罪人的事,对方既然是寻仇而来,自然是有过交集的。

    陆正平毕竟是个商人,就算是剖白自己,也知道润色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最大限度上美化自己。

    连续说了好几件事,绑匪那边始终都没有反应,他的桌上放着好几张纸,都是事先准备的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版的。

    “嘿,没看出来,他坏事做了还真不少呢,我可看他手上拿着的纸有这么厚。”一个警员撇着嘴调侃着和一旁的警察组长说道。

    “好好做事,话那么多,不如去做接线员。”警察组长瞪了他一眼,他这行久了,什么世面都算见过了,而且还是他们重案组的,陆正平这样的,还真不少见,明显是奔着来报复的,只是几天走访下来,都没有什么线索,陆正平自己也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陆正平的稿子他也看过了,那些事虽然有些损,但是没到那个份上,反倒是他提供的姚安宁这条线上让他很在意,作为经验丰富的警察,他很敏锐的嗅出了这里面的某种联系,虽然他还没查到。

    这么想着,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警察组长拿出纸笔,很快写下了几个字,示意陆正平照做。

    陆正平很容易就能看到警察组长的动作,所以他立马照着做,将自己和姚安宁的那段恩怨提前了。

    “在这,我要对我的继女,说一声抱歉,为了不打扰她的生活,我就不说她的名字,对不起,作为一家人,本该给予她家人的温暖,支持,爱护,很残酷,我都没做到,甚至让她失望,痛苦。”陆正平的情绪在这一刻,波动特别大,眼眶也红了,眼泪跟着冒下来了,声音哽噎。

    电视那头的姚安宁,看着毫无波动,陆正平这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煽动人心这事上,他一点也都不怀疑陆正平的能力,事发之后在病房,他也是这样哭诉,潸然泪下的忏悔并且表示要挽救补偿,就连她,不是也动摇了。

    正在看电视的其他人见了陆正平这番忏悔是什么感想,姚安宁不知道,她没去看,她只想知道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收场。

    陆正平还在哭诉忏悔,他也留了心眼,并没有把陆老太太做的事也说出去,所以公众也知道一部分原因,他和不具名的继女,因为姚颜的意外而闹翻,为了赎罪,他日夜守在病床前,直到昏迷的妻子有了反应,他们重燃了希望,可是继女却把人转院了,并且了无音讯,他很担心也很挂心,不管怎么样,付出再多的代价,都请先告知她们母女在哪,才好让他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他的那番作态,还是很能唬人的,不管是电视上收看,还是网络直播的围观群众,虽然不明真相,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开记者会,还在那坦白自己的过错,大家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观看的,但是听到这,不少人觉得这个人太可怜了,继女带这自己的妻子跑了,还不让他看妻子,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子掺和什么,有矛盾,咱们就面对面坐下来解决矛盾啊。

    于是很多人在呼吁,继女出现。

    记者会还在继续,就算那些请来的记者都是事先打过招呼的,但是他们毕竟还是记者,是靠着新闻吃饭的,有人一边刷着网页,一边在听着现场,见到网上越来越多的呼声,立马发现了热点,连忙趁着空白时间段举手提问,并在没有递话筒的情况下,直接喊了出来。

    “陆先生,网上的人都在呼吁您的继女出现,请问您今天召开的记者会,是不是就为了寻回自己的妻子?今天的记者会,是继女要求这么做的吗?”记者喊出自己的提问,心里已经开始撰写出新闻的标题了,就等陆正平回答完自己的话,他就第一时间发表新闻,做第一手发布人。

    新闻标题就是,豪门总裁为寻妻,不惜召开记者会在公众面前抹黑自己,只为让继女泄私愤,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继父继女这样的搭配,一听就有很多新闻可挖,又有豪门这个噱头在,不愁没有关注。

    陆正平也被记者这嗓门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糟糕,他以为开完这个记者会,他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至亲,就这么简单,今天多谢大家了。”说着陆正平还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不得不说,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在看到陆正平这作态之后,肯定没多少恶感,又没做杀人犯法的事,做到这份上,也够了。

    警察组长走到技术员那,他在等着,要是真和姚安宁的事有所牵连,那么现在差不多电话也该打进来了。

    没等五分钟,果然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那是陆正平的号码,等技术员这准备就绪之后,警察组长这才示意陆正平接听。

    陆正平做了一个深呼吸,“喂。”

    “陆先生,看来你对这个儿子,你并不多在意。”绑匪那阴冷的声音如一条毒蛇一般缠在人耳边。

    陆正平在接听的那一刻,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先前那隐隐的自得早就消除,只剩下惶恐,“我已经照着你们说的话去做了,记者会也开了,你们也该说话算话,放了我儿子。”

    “陆先生,希望你收到我们送你的礼物时,会明白什么叫诚意。”

    ☆、第一五二章 认定

    电话过后,没多久,陆正平这边就收到了他们寄过来的礼物。

    送东西的人还被警察扣押了,问了许多遍,都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收了钱跑腿办事而已,警察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如今着关键时刻,任何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于是送东西的人被单独关在了小黑屋里,反反复复的被询问,每当一遍又一遍的问题充斥着他的脑袋时,他无比后悔,为什么就贪图了几百块钱,就要受这份罪啊,早知道他宁愿不要了。

    “组长,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根本就没有留一星半点线索给他们。

    问不出结果,他们这才把包裹打开,在打开那一瞬间,陆正平失声尖叫,这对于一个大男人说,实在太失态了,可是眼前的景象,很难再让他保持什么仪态,他怎么不认得包裹离的东西,那是视频里,绑匪切下的陆锦川的手指!

    周围的警察也都神情肃穆,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出现,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那些绑匪一直都没有消息,可是一有消息,就是这种鲜血淋漓的消息。

    “冷静,陆先生。”警察组长提醒陆正平。

    “冷静!这个时候你让我怎么冷静!”陆正平惊叫喊出,“这是我儿子,我照着你们说的去做,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纳税人养着你们,你们一点用都没有,我还纳税交钱干什么,养着你们这群废物!”陆正平完全是在迁怒了,这是人的劣根性,自己承担不了错误带来的后果,只能把那份悔恨转嫁到被人身上。

    几个警察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任谁被骂废物,都好不到哪去。

    “记者会还在继续,绑匪随时可能就会再打电话过来,你要确保人质的生命体征是否还存在,这点电话想办法拖久一点,我们还探测位置。”警察组长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完全不为所动,他面色如常,反倒劝慰起陆正平来。

    陆正平也知道轻重缓急,他再怎么怪罪迁怒都没有用,道理他都动,可是要做到,实在太难了。

    “不过,我们目前可以肯定一件事,事情和你的继女有关系。”虽然事情的情况很糟糕,但是也从侧面肯定了他的猜测。

    “是姚安宁做的?真的是她!”在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陆正平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就觉得凶手就是她,除了他这么恨自己之外,还能有谁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

    “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来,锦川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能下得了手,她要是真对我们陆家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要杀要剐,我都忍着,可是她不该,不该动锦川。”陆锦川是陆正平的软肋,“我去找她,我跪在她面前去他,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要她偿命,你们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有了目标,陆正平也不迷茫了。

    只是警察组长,却拦下了陆正平。

    “你拦着我干什么!”陆正平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江勋,也对,怕得罪了他,你们这一身皮也得扒了,呵。”

    一声冷笑,陆正平可谓是将所有的恶意都直接倾泻在他们身上。

    原本就已经脸色不太好看的警察,听到他这样轻蔑的语气,脾气也上来了,他才调进来没多久,还没修炼到警察组长那淡定的境界,听到陆正平的话,立马就跳出来反驳了,“谁怕得罪了,你知道我们组长,为了破案,和多上人顶上过,他现在升职生气还没批下来呢。”不然以组长的功勋早就坐上局长的位置了。

    “小陈!”警察组长喝斥了一声,又转头对失控的陆正平说道,“陆先生,我只是说帮案子和姚安宁有关,但是并不说明她就是主使。”

    他走访过,并不认为姚安宁就是主犯,只是这事很有可能和她牵连。

    陆正平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其实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是姚安宁做的,不然警察问他的时候,也不会脱口而出就是姚安宁,从陆老太太的事发,他就隐隐觉得要出事,果然应了他的猜测。

    “你们把她在哪告诉我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不劳你们操心。”陆正平冷冰冰的道。

    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其他人是撼动不了的。

    警察组长闭嘴不言,现在的陆正平毫无理智可言,真要把地址说了出去,不知道他要做出什么事来,节外生枝。

    “要是我儿子真的出了事,你们是不是负全责?”陆正平见没人回他的话,又是怒不可遏。

    “陆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察组长也颇是强硬,他们能理解亲人正遭受苦难的心情,但是他们也是有原则有纪律的人。

    “我配合了你们的工作,但是呢?我收到了我儿子的手指!再配合下去,是不是我直接去买口棺材收尸呢?”陆正平大吼,“还是请你们配合配合我吧,我这样子还能拿姚安宁怎么样,我求她还来不及,我今天把话撩这了,你们要是不给我姚安宁的地址,我就去投诉你们,我儿子一旦出事,你们就得负全责,记者会,我能开第一次,也能开第二次,你们怕得罪了江勋,不能穿着这身皮,我也能让你们穿不了。”

    这就是威胁了。

    “你!”小陈被这种的无耻给激怒了,他们多少天没睡觉,就为了盯着这个案子,可是他们得到的结果却是不被感激还要受要挟。

    “陆先生,与其花这个时间和我们吵,不如静下心来,怎么应对绑匪。”警察组长手指摩挲着本子,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小动作也表露了他的不耐烦,他们是来破案的,不是来安抚家属情绪的。

    一通电话,结束了他们的争执。

    “陆先生,收到我们的礼物了吗?”电话是绑匪打来的,在陆正平接起来的那一刻起,周围的警察又重新投入进了状态,不管陆正平先前怎么吵,但是他们该履行的职责,还是得继续。

    “我儿子呢,我想和我儿子说话,不,我要看看我的儿子,视频通话。”陆正平进而提出了要求。

    绑匪也没生气,还很大方的满足了他。

    陆锦川被绑着,比起上次来,情况看着更糟糕了,但好在,人还是活着的。

    “锦川!”陆正平扒拉着手机,恨不得探身进去。

    “陆先生好像还想和陆少说说话,别说我们小气,这点要求也不满足你。”面具绑匪示意了一下,被绑着垂着脑袋的陆锦川顿时就被两个人围住了,又是浇水,又是被揍,这才发出了声响来。

    面具绑匪将镜头对准了他,“陆少,来,和我们陆先生打个招呼,说会话吧。”

    陆正平喉咙发紧,要是他知道这场对话,是以这样的方式换来的,他说什么也不会提这个要求。

    “锦川,锦川,你还好吗?爸爸马上就救你回来。”陆正平流下两行清泪,陆锦川的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

    “嗬——嗬——”陆锦川的声音就像破了拉风箱,干涩刺耳,每一声都像是划在陆正平的心上。

    “你们要我怎么做。”陆正平闭上眼,这个时候他再没有玩弄小心思时的得意,甚至隐隐后悔,要是早知道,他还不如就按照绑匪说的去做,锦川不用受这么多的罪,说不定能早点回来。

    “我的要求从来没变过,我可是很有诚意的,没有诚意的那个人是你,陆先生。”绑匪语气颇为嘲讽,都这个时候还在玩花样,真是作死的典范。

    “我知道了,我会办到的,但是你们得保证,一定要让我儿子安全的回来。”陆正平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他的视线一直放在陆锦川身上。

    “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只是请陆少来做客而已。”绑匪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陆正平只能信了。

    视频电话结束,陆正平便凑到警察组长身边。

    “追踪到了吗?”虽然一直嚷着不相信他们的能力,可真有了事,还是第一时间寻求援助。

    警察组长也没幼稚到这个时候还拗着来,“时间够了,我们已经确定了一个方向,已经有同事去了。”想了想,“你现在是按照他们说的继续记者会,还是去找姚安宁。”

    虽然一直没表现,但是警察组长对于陆正平这样的也是心中充斥着不喜,也忍不住刺了一句。

    “继续。”陆正平没有犹豫,这个方式最保险。

    “陆先生,我想提醒你,这事虽然和姚安宁有牵连,但应该不是她做的。”警察组长再次提出,他是真的这么想的,没有任何的外界因素干扰,即便是陆正平嘴里说的江勋。

    至于陆正平听不得进,警察组长已经管不着了,永远都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

    陆正平心里认定了姚安宁,其他的解释,他哪听得进去,对警察组长再三的解释,他也只是心中一嗤。

    ☆、第一五三章 错误

    “抱歉,对于我妻子一事,我有所隐瞒,我和妻子认识于十三年前,那时候我刚离婚,经人介绍,才认识现在的妻子……”

    插播了一段广告,记者会又重新继续,只是几分钟的时间,陆正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的生气都被抽了个干净。

    姚安宁看着她前后截然两种不同的表现,前一刻钟还把自己塑造成白莲花圣父的形象,这一刻,又在来自毁人设,前后矛盾到让人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江勋走了进来,见姚安宁开着电视正看着里面的小丑滑稽的演出,不禁发出一声嗤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边寄了点好东西给他,他才肯学乖。”

    这是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他得到消息的速度也快,几乎事发的那一刻,他就收到了现场的消息,自然也知道陆正平认定姚安宁是主谋这个说法,照他的想法,自己可能就是姚安宁的帮凶了吧。

    主谋和帮凶这样的搭档还挺有趣的,只是他晚了一步出手。

    听到江勋着话,姚安宁没有接话,她实在很难因此就幸灾乐祸,而且她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绑走陆锦川,威胁陆正平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你能查到背后的人是谁吗?”姚安宁有些心绪不宁。

    有时候警察办不到的,不意味着江勋也没有办法。

    “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着手去查了。”姚安宁发现的疑点,江勋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甚至在消息一收到的时候,他就让人去查了,不管绑了陆锦川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处于危险当中。

    江勋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人选?”

    如果真是冲着姚安宁而去的,总是有迹可寻。

    姚安宁疲惫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她心里似乎有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实在太过离谱,她甚至都不敢去印证,在得知陆锦川被绑架之后,她就和贺三那边打过招呼了,这里面并没有贺三他们参与的痕迹,她可能放心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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