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调度前一晚发现的军火为由,拓二独自一人前往城堡内侧。比起谎言,他这些方法更趋向于「当务之急」。
    已经预料到今后发展的他,不会再鑽牛角尖了,至少要尝试一点什么,说穿了就是要藉此警告安提诺乌斯。要是对方反悔了,他就会收手,反过来说要是安提诺乌斯还想挣扎,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无法掌握京的去向与目的,是一大失策,但已经与凛奈成为搭档的现在,总有一点能控制的东西。
    与凛奈处事到现在,他也会慢慢看向其它的地方,不再被无谓的憎恨与鲜血迷乱到神智不清了。
    所以,一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会让过去地下世界的霸王凯旋归来,还能让他用最好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对拉露西亚说的那些话,就是他在打破沉寂后,坚定的目标。
    「当务之急」。
    简单来说,他抓紧了那时拉露西亚反应跟不上,并且鑽了对方也想活下去的心理,适时地给与希望,来达到原先达不到的战术。
    更何况,那个时候拉露西亚等人也没有监视,因此根本不知道拓二前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谁也没有亏到,那就是他的战术能顺利实行的原因了。
    已经心无旁鶩的拓二,走在属于他们两人的道路上。
    「普路托大人,请问你要去哪里?」
    「……」
    「王室那些傢伙被囚禁在地下的地牢,但你却一直往城堡外围跑,难道是……」
    拓二惋惜的口气说:
    「唯有跑进城堡内侧,并一路通达地牢,才有可能触发新的剧情,来完成法国大革命的任务……安提诺乌斯,在这之前你已经详细告诉我了。」
    「毕竟那就是我的任务啊。」
    「所以,现在的我要做的就不会是这件事。」
    安提诺乌斯停顿了一会,然后像是有所准备一样地说:
    「普路托大人果然还是想杀了我吗?」
    「唯有这么做,我才能彻底摆脱神谷京那傢伙,而且你应该也感觉到了……现任普路托也在你的命令中,下达了这样的暗示。」
    「但是,普路托大人,这样好吗?」
    应该不是「杀人是不对」的意思。
    「你忍心杀害以前的部属吗?你忍心杀了我吗?」
    穷追不捨的语气,就像在倾诉自己的心意,告诉拓二自己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拓二没有听见,不,要让他听也行,不过他只想听他想听的。
    「不会吧?不至于吧?啊,还是普路托大人以为我们手上没有人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掐着我的脖子,要我认罪招供。」
    「……」
    「这是没用的,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这就是高层的力量,要让一个人就范,不需要动刀动枪,一句话即可。」
    你只有乖乖顺从的份。看在你直到最后一刻,才忍不住爆发的份上,我大可在游戏通关后,替你求情,毕竟你可是安提诺乌斯心爱的普路托大人——
    安提诺乌斯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她在恐惧,她已经被恐惧侵蚀了。
    当一个人被恐惧逼到死角,就会不停说话缓和已经失控的情绪。
    依附拓二影子的这段时间,反而害惨了她自己,因为安提诺乌斯已经变得能读取每个时候的拓二的心情波动了。
    这时的拓二,是认真的。
    认真地想以杀害为前提做到不杀这个结果。
    想要逃跑,却又因为一睹拓二还找不到方法,将她逼出来,以至于他们之间的关係变得尷尬至极。
    究竟谁先承受不了这样阴暗的气息,还不知道,但那个人必然沦为输家。
    拓二多少以劝说的口气说着,却不忘在口气施压:
    「虽然你的确有很多问题,不至于到我非杀不可的程度,不过……安提诺乌斯,唯有这么做,我才能更接近神谷京。」
    「如果只是接近校长,普路托大人,你也太劳师动眾。你不应该答应校长的邀请,参与这款死亡游戏的。」
    没错,不答应就不会促成他们现在的决裂。
    而拓二也不必再走回头路。
    移动的脚步停下来了。
    这里是法兰西王国后院的私有吊桥。
    老旧的陈黄感,六十公斤左右的拓二踩在上头,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要是再加上三四十公斤的东西,负重感肯定会把他们全挤下去吧。
    不知道多久没修了,但不管多久了,所有与这次计画相关的东西,都将在游戏通关后,消失居神了吧。
    对高层来说,只要能为他们献上一份力,就是好东西。反之则加以排除,当然也包含了那些已经用不到的东西。
    「也许吧……」
    不过……
    「不过,为了了解那个男人的思维,这么做是必须的,就算要利用以前的部属也行,因为我的这双手已经染血,不再正向了。」
    「……」
    安提诺乌斯说不上话,拓二只想到她不敢回话的这个可能。要是回话,就是在告知他这个敌人自己就在这里。
    伙伴的时间结束了。
    现在的他们是非得刀刃相向的敌人。
    「安提诺乌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现在的我们——终究不是伙伴、朋友,如果不是京,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拓二意气用事般泉涌出了魔力,如山洪一般的爆破撼动了整座吊桥,剧烈摇晃,不是任何绳索能轻易支撑。
    然后,总算是迎来了拓二等待已久的契机——脚踩的一块块木板渐渐破碎,特别是他最为用心的施力点影子处的木板,更是坍塌到不见原有的样子。
    一发现影子已经不见去向,拓二赶紧发动更进一步的水系统魔法,攻向——安提诺乌斯。紧急逃脱的安提诺乌斯,汗流浹背般被打出了原形。
    「普路托大人!」
    「这么激动啊……安提诺乌斯,你应该早就想到自己能力的弱点了。」
    拓二光明正大地与坐落吊桥护网的安提诺乌斯对上眼:
    「虽然你能够躲进他人影子,藉此遮掩自己的行踪,一旦对方的影子不是呈平面,甚至像现在这样——出现断崖,这个看似万用的能力,就会立即破功了。」
    影子——可以说是随处可见,而且不管是任何的人事物都会具备的东西,因此怎么样都摆脱不了,不过也不是没有阻止或防范的方法。
    「所以你才谎骗那些傢伙,把我带来这里吗?」
    安提诺乌斯的理性已经不在了。
    「我们这几天的相处,都是你这傢伙为了观察、试探现在的我?」
    虽然只要得到这个部属的信任,再多的愿望都能实现,沸点也是出乎意料的低。
    「安提诺乌斯,我再问一次:你愿不愿意站在我这边?」
    安提诺乌斯脸上满是恐惧,她果然知道她没有第二个选项,但是她的嘴角还是露出微笑,逞强一般的语气说:
    「不愿意。」
    拓二带着心已死的口气:
    「最后的最后,我们一起梳理你分别从京与现任普路托得手的命令吧?」
    「……」
    「京的命令共计三道,正巧把你能用的单人命令上限全数用完,这些命令分别是邀请我参与这场计画、转达他最讨厌的就是地下世界出身的人,以及根本没能派上用场的第三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并准时回报,为何这一点成了流水帐,那是因为被普路托的命令覆盖了。」
    具体来说普路托命令了什么,拓二还是摸不着头脑。
    因为安提诺乌斯的规则,即便再详细,也是充斥漏洞,好比a命令去杀b,b却同时委託保护自己,这么一来也算是覆盖的一种。
    说穿了,只要双方的命令矛盾或有衝突,都能算是覆盖,或许在理解安提诺乌斯的规则之前,还得懂一些文字游戏。
    「但要说到我能想到会是被覆盖,而让京的命令自始至终都只有两道,是来自京的小心翼翼。依我对他的了解,只有他不想做的,没有他想像不了的,监视与掌握都是他想得到的,另外普路托的命令也是只有两道,跟踪我与传达长斑明日叶的死讯,虽然将他们俩的命令联想在一起,就不难推敲出各自的第三道命令是什么,然而有一点是连你都没想到,现在却是以现在进行式的形式发生的啊。」
    「……你也被命令了?」
    「不曾在京底下做事的你,不会想到京的思维吧。那傢伙搞不好还能把名门玩弄于手掌心,以谁也不相信、却又要利用所有能利用之人,将所有人都捲进他庞大的计画。」
    京怎么会没想到现任普路托背叛的可能性。
    将普路托倒戈的机率也纳入他的计算,那就是——
    「你这傢伙!竟然会听进仇人的命令,杀死我这个前部属!别想,你不可能对我灭口!」
    安提诺乌斯羞愤地释放魔力,尽全力一般也要杀了拓二将其尸体带回去收藏。
    战斗一触即发——吗?并没有。
    「你误会了。」
    因为拓二也不是静观其变的那种人,早在他发动魔力动盪这座桥的同时,就已经事先埋藏进攻的种子了。当安提诺乌斯发现时,胸口已经是一片血红。
    「我从头到尾的行动,都出于我的意志。」
    「普……普路托大人……」
    位于安提诺乌斯身后,与拓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杀害安提诺乌斯的兇手。
    安提诺乌斯吐着血,依然沉迷于呼唤对拓二的称呼。
    「安提诺乌斯,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但在那样的里程碑中,你只能成为我刀下的亡魂——安息吧。」
    拓二尽量掩饰情感地放开安提诺乌斯,还对方自由。
    但是,现在的安提诺乌斯怎么可能站得直,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地,所以……拓二便亲眼目睹了自己认识之人,坠落吊桥的瞬间。
    没有支持,但也不阻止,已经是杀人兇手的他,没资格多做什么,或许就连「观眾」都不是他能攀得起的。
    拓二冷冰冰地目送安提诺乌斯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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