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暴雪又起,身后的追兵撤回,不过飞鹰骑众人也都四散逃开,恐怕一时间也聚不到一起。天色已经亮起来,银白的雪色晃的眼睛疼,沈秋把之前准备的黑纱条绑在两个人眼睛上,防止雪盲。

    除了和白玉瑾接触的部分,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快失去知觉了,这种情况,他们必须赶快找到一个藏身得地方休整一下,不然她的胳膊和他的腿就要废了。

    她做的简易指北针也弄丢了,沈秋抬头看着太阳辨认了下方向,喝了一口烈酒,顺便给白玉瑾喂了一口,继续在风雪中跋涉。终于在他们差点被冻僵之前找到了一个丘陵的背风处,此时的白玉瑾也顾不得心情美了,如果和沈秋一起躺他们白家的祖坟他会很开心,但在泽棘的底盘上还是算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伤残人士总算挖开一个可容两人转身的雪坑,把挖出的雪堆在周围,进去之前,沈秋洒了些酒在四周的雪墙上,拿皮子挡在洞口,然后用火折子点燃,雪稍稍一化,皮子拿开,几乎马上就被冷风冻住,成了一堵结结实实的冰墙,白玉瑾看的叹为观止。

    终于躺到相对暖和的雪洞里,白玉瑾舒服的直叹气,沈秋用皮子堵住洞口,从行军包里掏出两块木炭,倒点酒点着了,慢慢的烧起来。

    做完这些,沈秋用完好的那只手尽量搓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对白玉瑾道,“先把身体搓热了。”

    可是白玉瑾似乎在刚才挖坑的时候就用尽了力气,避开身上的伤口别扭的靠在墙上,这会儿胳膊抬都抬不起来了。沈秋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搓了一遍。

    之后从行军包里拿出应急的医药包。医药包是沈秋准备的行军包中除了军工铲之外最重要的东西了,毕竟如果伤口处理不及时,就算活着回来也可能没有机会活下去,那样就太冤了。

    小心的清理了左臂伤口周围,正想上药,就见旁边伸出只手来,一手捏住她的小臂,一手帮她上了药粉,然后又用绷带仔细的帮她绑好,动作行云流水,处理个伤口都感觉到了优雅。

    沈秋全程盯着他的脸,白玉瑾一开始还强装淡定,后来的窃喜忍也忍不住,最后脸色发红,使劲压抑着上翘的嘴角问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沈秋语气毫无起伏的道,“没,我在想你的恢复力有多惊人,前一刻还伤的动不了,后一刻就这么灵活……”

    白玉瑾动作一僵,紧接着仿佛用尽了力气,不过仍然挣扎着将沈秋的伤口绑好,就无力的倒回墙上,将一个强撑着身体为同袍包扎的坚强伤患演绎的淋漓尽致。

    沈秋冷笑一声,不给他一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委屈他了。

    白玉瑾身上最厉害的就是背后的两支箭伤,好在这种伤口他们都见多了,如今天气又冷,处理起来倒不那么麻烦。麻烦在于,沈秋只有右手灵活,左手伤残并不方便。

    白玉瑾见状,“艰难”的翻了个身,趴在沈秋跟前,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虚弱”的道,“没事,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愿意!”

    沈秋面无表情的用烈酒消毒了匕首,一言不发,直接开挖。

    “啊——”

    好在白玉瑾虽然叫得凄惨,但并没有挪动半分,两支箭头挖的还算顺利,不过这次他是真的虚弱的动不了了。

    给他上好药,用绷带缠紧,沈秋一只手受了伤不能动,只好用嘴叼着绷带的一头,右手缠绕,终于顺利的在他胸口打了个结,完成了最麻烦的一处。

    白玉瑾看着给她处理腿伤的沈秋,又盯着胸口那个刚刚被沈秋咬过的绷带头,缓缓,缓缓的低下头去含住……

    “怎么?没绑紧?”抬起头来,正看到这一幕,沈秋疑惑的问道。

    白玉瑾像是被惊到一般猛的抬起头,一下子磕到了后面的冰墙,疼的龇牙咧嘴,脸色都是通红的。

    沈秋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我那么吓人?”

    白玉瑾默默的不说话,沈秋也没准备他回答,处理好腿上的伤口,问道,“还有哪里?”

    白玉瑾刹那间觉得自己受的伤有点少,抬胳膊抬腿的找了半天,最后有点遗憾又有点侥幸的把手上一块皮肉伤给沈秋看:“这里?”

    “……”沈秋无语的拍开他的手,然后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抬头又见白玉瑾含着胸前的绷带,不由好笑道,“你是奶娃娃么?饿了就随便往嘴里塞东西?”说完皱了皱眉没,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会真的发烧了吧?脸这么红?”

    白玉瑾当然没有发烧,怕在她的追文下被看出什么,急忙转移话题:“咱们除了酒,没别的了吧?”

    这话一出口,白玉瑾就有些懊恼。

    毕竟是逃命,掉东西避免不了,行军包是保命的东西,紧紧的护住了,干粮却还是掉了,算上昨晚,他们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在这里最少还得呆一天,到达第一夜时的补给点也得两天,不吃东西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他本来都想伤口处理过后,等沈秋歇下就出去找点吃的,现在说了这话,估计沈秋又要把事情包了……

    虽然他已经吃沈秋的软饭吃习惯了,但这会儿还是不舍得她冰天雪地的太辛苦。

    谁知沈秋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眼底全是狡黠和得意。

    白玉瑾一愣,抬头看了下四周,“这个地方不可能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吧?有吃的?”说罢伸爪子拽了她的手摸了摸道,“难不成真是半仙,能变出来?”

    沈秋一把拍开他的手,指了指燃着的木炭旁边,语气十分愉悦,“看那里。”

    白玉瑾眼睛一亮,“鼠洞?!”他刚才想让沈秋稍微暖和点,所以让她清理的雪坑,他则在外面堆雪,所以并没有看到这个。

    虽然丘陵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有鼠洞,但沈秋也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扒开一块地方正好就有,简直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这半天,这块地方也被化得差不多了,两人小心的挪开木炭,开始往下挖,不一会儿竟从洞里掏出一条小臂粗的大蛇来,原以为能有几只田鼠将就着撑过这两天就好了,没想到却能勉强吃个半饱,简直是大惊喜。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白玉瑾拿着匕首在蛇身上比划着贫嘴道:“秋将军您其实真的是天神下凡吧?为什么缺什么就有什么?您这会儿把您的小蛇将领派下来,安排人家被吃,小蛇将领它愿意么?”

    沈秋抬着伤残的左手,勉强摆了个潇洒的姿态,漫不经心的道,“它不愿意,请你饿着等死吧!”

    “那还是牺牲小蛇将领吧……”白玉瑾剁掉蛇头,顿了一下,忽而似有所悟,抬头看了低头摆弄木炭的沈秋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总不能坐着等死……”

    沈秋没在意,因而错过了白小将军眼底从忐忑到犹豫再到得意,最后化作坚定,势在必得的神色,自然也就错过了揣测他心里路程的机会,结果等到麻烦上身,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将三分之一的蛇肉处理完吃了一顿,挤在一起倒头就睡。不知过了多久,白玉瑾竟隐约觉得半边身体发热,睁开眼就见怀中的沈秋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明显已经昏迷了,用手一摸果然是发起热来。

    白玉瑾一惊,急忙起身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见有几个地方已经红肿,胳膊上最深的一处已经有化脓的迹象。好在他们的伤药准备的充足,白玉瑾眉头紧皱着帮她重新处理伤口,即使知道她已经昏迷失去意识,动作仍然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帮沈秋弄完,白玉瑾才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身上也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多呆了,必须尽快赶到第一个补给点去,否则两个人都会出问题。

    掀开洞口的皮子,白玉瑾看了看天色,似乎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好在风雪小了很多。他把洞中的东西收拾了在身上绑好,把沈秋裹的严严实实的背在背上冒着风雪出发。

    ……

    沈秋只觉得自己在昏昏沉沉的前行,但四肢却没有感觉,不知道是已经失去了知觉,还是被人驮着往前走。忽然想到他们从朵真营地上跑出来应该还在草原上,虽然有指北针,但没有自己要找到路怕不是那么容易,想到这里,沈秋挣扎着要醒来。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她腿弯拍了拍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先好好休息,别担心。”

    马上就要到了?也许对方的口气太过笃定,沈秋觉得心神一松,立刻又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觉得口渴得厉害,迷迷糊糊的有了些意识,隐约察觉到一阵兵荒马乱。

    “快快快,小心点,他这样子,比秋丫头严重多了,你说是他背着秋丫头回来的?”王普寒惊讶的道。

    “嗯,据说秋将军第一晚就开始发热,老大恐怕是不敢耽搁,所以才急急的赶回来了。”补给点留守的人道,“一回来跟我们交代了秋将军的情况就倒下了。”

    霍欧瑞道,“他们当时跑的方向是反方向吧,即使秋丫头在也得两天一夜的路程,我们是最近的路也差点迷失了,今天才回来。”

    “老大干什么会被沈秋落到后面?”王普寒道,“这草原舆图他记得可不比沈秋差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夜赶路,真是太胡来了……”

    ……

    原来是白玉瑾……沈秋迷迷糊糊的想着,脑中闪过很多纷乱的思绪,一个都没抓住,最后好像有人发现了她的状况,给她喂了水,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下去,身体舒服了很多,确认了条件允许,沈秋又继续睡了过去……

    有亲外甥康王撑腰,远征候苏奇谭很顺利的把去哈幕边关支援的差事抢到了手,理由也是充分的:他们苏家军在边关呆过几年,对那里也很熟悉。

    之后又跟户部兵部因为粮草、军备的事情扯皮,掐准了皇上对边关战事着急的脉,硬是多抠了不少军饷出来,本来应该急行军的,但出了京都到夏津城之后,苏奇谭就开始溜溜达达的走。

    他算盘打的好,让白家军的残兵撑着,若苏家军到的时候他们还撑着,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他这十万大军过去,直接把泽棘揍一顿,轻轻松松就能摘了桃子;当然最好是他们撑不住后撤,以白家军的能耐,泽棘族肯定也是惨胜,照样他这十万大军碾过去,收复失地,更是大功。

    所以说这次支援说白了就是来捡军功了,苏奇谭还专门带了几个有出息的家族子侄,自己的小儿子更是带在身边。

    到达哈幕府的前一站安铁城,停下来休整了一夜,第二天终于精神饱满的往哈幕府急行军,远远听到喊杀声,苏奇谭急忙带兵往前冲,结果刚到外城,就见泽棘兵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的退去。

    苏奇谭:???!!

    苏奇谭忽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情很不美妙。

    就听他的小儿子,才十六岁的苏广仁兴奋的道,“爹的威名更盛当年,一来就让敌军闻风丧胆,望风而退……”

    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苏奇谭真想当众揍他一巴掌,脑子怎么长的?明明对方是在后撤!!没想到白家军竟然这么厉害,他来的太晚,现在别说捞军功了,这大半个月路上的军饷都是白吃了。

    要是别人还好,他运作一下摘个不大不小的桃子还是可以的,可面对的是敬国公白启济,他一点便宜都别想占,人家背后站的可是皇上。

    苏奇谭想明白了,急忙调转头往关阳城赶,只求大大小小打上一仗,也好交差。他之前敢在路上拖拉完全是笃定有军功可挣,皇上不可能在他立功之后追究他这点小问题。

    但现在不同,皇上本来就不待见远征候府,若这么空跑一趟,回去肯定得吃挂落,他说不得又得安安静静做人。

    不过侥幸终归是侥幸,苏奇谭带兵跑近关阳城,看着墙头上飘扬的黑色朵真旗很高兴,然而刚到城门下,就见黑色的旗子几乎同时换成了关阳城白家军的黄旗,姜远戚的脑袋从城门上探出来,看着他们,笑嘻嘻的挥手道,“辛苦苏大将军白跑一趟,不过我们这里就不用帮忙啦……”

    苏奇谭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要说他们不是故意的,谁信?

    ……

    ******

    阳翟九年春夏交接之际,白家军大败泽棘朵真的捷报传来,京城一片沸腾。

    毕竟与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一战之后泽棘和朵真至少十年之内不敢再犯大云朝的边境。而且吵吵嚷嚷小半年,京城百姓们都知道这场战争中泽棘和朵真的疯狂,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情,大半都跟这个有关,半个月前因为援军的事情各方扯皮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如今京城百姓没有一个不谈论这件事情,随之传开的,自然少不了各种英雄传奇。其中传的最多的有两个。

    其一,当然是在这一战中,以一介女流之身如有神助般蹭蹭升官的女将军沈秋。据说她不过是村姑出身,但天赋过人,这一战前,她只是个六品校尉,这一战后直接就升成了三品的云麾将军;据说她武艺高强,用兵如神,有狡狐之称,谁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据说……

    据说太多,大家完全无法把以上信息融合在一起,脑补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其实二十年前崇阳郡主带着一帮女将军回京时的场景还有不少人记得,那时候也少不得有几个将军,可那些基本上都是武将高门世家出身,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虽然传奇,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个秋将军却又不同,若只是农村丫头,武艺高强吧,还好说,无非就是膀大腰圆,性格憨直,天生神力什么的,做一员猛将也不是不可能,但她偏偏还用兵如神,从来不吃亏,大家脑补来了一下,一个膀大腰圆的天生神力的女人,长一张精明狐狸脸?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然后就衍生出无数的猜测:人家也许不是膀大腰圆呢?也许不是天神神力呢?也许不是真的聪明而是单纯运气好呢,还有人为了拍朝廷的马屁说什么上天庇佑新皇,庇佑大云朝,所以看边关有难,派天女下凡协助,自然又有人猜其实是白大将军有本事,收服了个妖怪……

    这样的结果就是沈秋的形象在百姓眼中简直是五花八门,膀大腰圆的是一类,天女下凡的是一类,青面獠牙的凶将也是不能避免的……总结总结,能写出好几本传奇故事来。

    相对来说,敬国公世子白玉瑾就正常多了,而且年轻有为的青年将军,众人更关心的是他的婚事。

    边城五年的时间,敬国公世子已经从当初的风流少年成长为稳重可靠的大英雄。虽然离京时名声有损,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那些遮掩真相的尘埃,如今想想,那不过是一个高门世家子的年少轻狂罢了,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就以谏议大夫家的嫡孙女为例,世子若好美色,他的未婚妻周绮南是京城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何必去轻薄一个姿色顶多清秀的女子?若是世子是贪鲜风流,又怎么会前一天纳回府中,转天就奔赴边关?对她的不喜表现的如此明显,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再说当年口口声声对白世子品行质疑的周相,当年世子正是少年慕艾之时,未婚妻还是众人都羡慕的京城第一美人,莫名其妙的要退婚,谁能受得了呢?虽然作为小辈直接找上门去是不太好看,但完全可以理解不是么?用得着上纲上线拿什么好色风流,不尊长者的人品说事儿?

    生怕众人不知道似的大费周章的退了婚,之后也许是赌气,白世子很快就纳了谏议大夫家的嫡孙女柳茹,紧接着就去了边城。

    结果没多久新皇登基后的首次大选,周相就送女儿进了宫。虽然拿了女儿退婚心灰意冷为借口做遮羞布,但聪明人谁看不出来呢?

    如今可好,当年被退婚的少年成了炙手可热年轻有为的青年将军,而被寄予厚望的姑娘却嫁了个病怏怏的闲散王爷,不知道周相心里什么感受?

    周相什么感受?周相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先皇多疑,他手中虽有大权,但也被掣肘的厉害,做任何事情都小心谨慎。因此当听说敬国公世子喜欢自己的姑娘,长公主来说项时,稍一权衡就答应了。

    在先皇的统治之下,其实没有谁真正的手握大权,所以先皇不待见敬国公,但又真正待见谁呢?唯有对大长公主这个亲姑姑还是尊敬的,而敬国公至少是个超品国公,这门第在京城也就只差皇家一筹了。

    只是没想到先皇走的那么突然,新皇登基时,周相就隐隐有些想法,尤其看到自己越来越出色的女儿,觉得她应该有更大的造化才对。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毕竟新皇才刚刚登基,因为之前先皇十分多疑,这位做太子之时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和脾气,所以新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万一跟先皇学个十成十,那还是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连累的全家都掉脑袋了。

    不过当新皇展示出他的胸襟和才能时,周相就后悔了,好在老天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很快就让他抓住了机会。就算白玉瑾和皇帝是亲表哥又如何呢?皇帝虽然不在掣肘权臣,但对于敬国公这样威望甚高的军事世家肯定还是有所防备的,哪里会真的顾及对方呢?

    况且,周相对自己的女儿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只要她有机会见到皇帝,绝对不是问题。

    就算已经有了皇后也不惧,那是先皇为皇上选的小世家出身的姑娘,以她女儿的资质和手段,压过对方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受宠,皇后又算什么?

    当年的苏贵妃如今的苏太妃不就是现成的例子?要不是康王身体实在不行,现在的皇位还不一定谁来做呢。

    直到周绮南被指给康王上官逸为康王妃,周相才反应过来这一步棋可能走错了,心中如何懊悔就不用说了,不过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好歹也是个皇家,比发配到边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敬国公总是强的。

    然而这次敬国公世子凯旋归来,周相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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