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想想,四哥得和那要命的时疫,茹佳氏为什么敢将人招进她的院子?”董鄂氏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妾可是听说,茹佳氏擅医,更擅毒。”

    九爷一愣:“你是说茹佳给佟氏下毒了?什么时候?”

    “当日进宫的时候呗。”董鄂氏扭着手帕,眼神怨毒:“她敢砸爷的书房,敢使人打断我兄弟的腿,就敢对佟妹妹下毒,那个女人,对咱们府可是从来没有一丝善意的。”

    九爷靠在椅子上,垂目思索半晌,而后,他抬起头,看向董鄂氏:“你肯定是茹佳氏使人打断谭泰的腿?当年顺承郡王府不是认下那事了?”

    董鄂氏狠狠咬牙:“前些日子,顺承郡王喝醉了酒,嘲笑妾身家的人蠢笨如猪,说我们连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将事儿了了。”

    “即使如此,你如何便肯定是茹佳氏?”

    董鄂氏手上的帕子扭得已是不能见人,却仍没被她放过:“那日,我兄弟在席间不过提了几句顺承郡王府的六阿哥,倒是之前与学里的同窗相聚时因为爷的事大肆羞辱过茹佳氏,只因事过境迁,我兄弟也没放在心上,倒现在顺承郡王既说那人不是他们找的,便只有茹佳氏有手段不被人察觉的害我兄弟了。”

    九爷挑了挑眉:“就这?”

    董鄂氏急了:“爷,这还不够吗?茹佳氏有多嚣张多狠毒你不是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吗,身受其害却不反击,莫非你也像大哥一样看上了那贱……”

    “够了。”九爷一声断喝,打断了董鄂氏的口不择言,黑着一张脸俊冷冷盯着董鄂氏:“谭泰性情轻浮、行事荒唐,连同窗的妻子都敢下手,结下的私仇何其多,你倒只盯着他帮爷说的那一句话上,董鄂氏,你当爷是好糊弄的?与其去怀疑茹佳氏,还不如怀疑你……”

    九爷突然眯了眯眼:“来人,把福晋身边那个素日总低着头的叫谨行的大丫头提来。”

    听到九爷这突然而至的吩咐,看着那领命退出去的何玉柱,董鄂氏脸上顿时变得煞白:“爷,你……”

    九爷没搭理董鄂氏,只眯着眼细细回忆:“上次你要送回娘家的礼,因着佟氏喜欢,爷便着人截了几样下来……后来你跟人说,佟氏让你在娘家人面前失了脸面,总有一天要收拾了她……福晋,府中事务爷给了你最大的权力,你最好别让爷失望。”

    九爷冰寒的目光,看得董鄂氏心头一阵阵发凉,紧攥着帕子的手更是因为用力而致根根骨节发白,她脸上表情似悲似笑,几乎要哭起来:“爷,你居然如此揣度妾身。”

    “揣度?”九爷的目光转向堂前阶下的一摊摊血迹:“多亏你说到谭泰与茹佳氏的事提醒了爷,只要有动机,便是找不到证据,也并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爷怀疑过府中所有的侍妾,偏偏就是没怀疑过你,因此,也没审过你身边的人,福晋,你不用怕,爷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你是无辜的,爷许你去爷的私库里任意挑拣,就当是爷给你赔罪。”

    董鄂氏身边的谨行被带上了九爷府的大堂。

    九爷站起身,走到低头跪在堂中垂着头的大丫头跟前。

    “抬起头来。”

    谨行的身体僵了僵,而后慢慢抬起头。

    印入九爷眼中的,是一张有些淡眉疏目得有些寡淡的脸。

    九爷眯了眯眼,这丫头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他想不怀疑她都难。

    “谨行,你可有家人?”

    谨行抬头着,却垂着眼皮:“回爷,奴才是董鄂家的家生子,家人都在董鄂家。”

    九爷抬头看了一眼额上直冒虚汗的董鄂氏,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谨行,爷将你的家人接来府中如何?”

    第85章

    谨行用钗扎穿了喉咙,死在了堂上。

    留下的唯一一句话是:“福晋什么也不曾让奴婢做过。”

    偏偏就是这样的话,才更让人浮想联翩。

    九爷铁青着脸转头狠狠瞪着面无人色的董鄂氏:“这丫头为你尽忠是想掩盖什么?你还有何可名言说?”

    董鄂氏哇一声哭了:“谨行父亲待她苛刻,继母更是虐待她,因着她可怜,妾才将她要到了身边,她有家人等于没有家人,妾何苦要拿那样的家人来要胁她,爷只道她自戗是为妾身尽忠,怎不说是以命来证明妾身的清白。”

    “杀佟氏一箭双雕,既除了眼中钉又陷害了茹佳氏,董鄂氏,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精明?”九爷冷笑:“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着娘家之事算计爷,若是好言相求,爷心情一好兴许就出手为你出气了,偏偏你自作聪明,设计了这么一出,佟氏流产,爷在京中大失颜面,你再想爷出手帮谭泰报仇却是休想。”

    不原再听董鄂氏辩驳的九爷一挥衣袖,大喝:“来人,送福晋回房反省,不得爷的许可,不许出院。”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内务总管:“何玉柱,府中所有事务由你接手,不许再给爷出乱子,知道吗?”

    何主柱赶紧弯下腰:“奴才领命。”

    ……

    九贝勒府的侍妾佟氏流产一事系后院争斗所致,九爷恼怒福晋对后院管理不善,将之禁足,陷害佟氏的侍妾罪行被揭露后当场自戗而亡,后被弃尸荒野,为野狗所食。

    九贝勒府的事替其余皇子敲响了警钟,此后的日子里,他们无不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后院,唯恐自己也像老九一样在全京城人的面前出乖丢丑,既丢面子,又失圣心——连自己家都治理不好,还谈什么处理朝政大事。

    皇子们的心神被后院牵制,京中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关于弘曜阿哥的传闻也慢慢淡了下去。

    康熙四十九年六月,九贝勒府佟氏小产。

    七月,太子侧福晋唐氏小产,诚亲王府侧福晋年氏小产。

    八月三十,雍亲王府侧福晋茹佳氏产下一子。

    九月十八,恒亲王府庶福晋白佳氏小产,庶福晋钱佳氏产下一子。

    十月,十二贝勒府侧福晋方佳氏小产,初八日,淳郡王府庶福晋李氏产下一女。

    十一月二十三日,敦郡王府郭络罗氏产下十爷第六子。

    十二月十一日,十三阿哥府嫡福晋兆佳氏产下嫡长子,十四贝勒府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小产。

    十二月二十九曰,诚亲王第九子出生,生母妾朱氏。

    至此,当日进入慈宁宫的十二位孕妇或瓜熟蒂落,或痛失骨血,“天降贵人”一事小阶段有了结果,至于以后孩子能不能养成,资质如何,只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再看。

    八贝勒府。

    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坐在八爷的书房内闲闲喝茶聊天,目光却都时时注目站在书桌后画画的八阿哥。

    “……九哥,你关了九嫂半年,是不是也该放出来了?”十阿哥手指用力,啪一声便捏碎了手中核桃的壳。

    “年宴到了,差不多了。”九阿哥淡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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