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靳逸琛大掌覆到她的后脑勺,将她盘起的头发揉到蓬松,“怎么弄这么个发型,乱七八糟。”
    他舔了下唇,语气很是寡淡。
    “做实验不方便,随手扎的。”岑声声小声解释。
    “嗯。”他手压着她的后脑勺过来,吻了吻她的侧额,算是安抚,“放下来好看多了。”
    手滑下去揽着她的腰,推开包间门进去。
    门口有了动静,周围立马一圈人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刚还说你怎么突然人就不见了,原来是接人去了啊!”
    “妹妹怎么才来啊?阿琛都要望眼欲穿了,这门啊都要被凿出个洞了。”
    “来迟了得罚酒啊!”
    靳逸琛拉着她在边上沙发坐下,推了别人随手递过来的威士忌,揽着她的肩头问她想喝哪种。
    晚上还得做实验,岑声声不太敢尝试新品种,之前喝过一种还不错的,但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只能靠着他的耳边小声形容了下样子。
    靳逸琛眯着眼听她描述了半天,终于听懂,抬了下手唤人去给她调了杯红粉佳人。
    说完手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家声声这个记性还怎么读研啊?这回能记住了吗?”
    岑声声有些脸热,低下头轻嗯了声。
    周围人一阵哄笑,靳逸琛捏了下她发烫的耳垂,“行,下回再考你。”
    边上有人极细微地轻嗤了声,起身往调酒的吧台去了。
    岑声声敏感地察觉到,抬眼看着她的背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是最近才跟着靳逸琛的某个朋友来的一个女生。
    一直让人叫她sally,没说过中文名儿。
    听说家里是开什么连锁公司的,前段时间刚给她在京北供了个小别墅。
    岑声声记得这个sally,还是因为那次聚会中途,她去洗手间,正准备出来时听见sally和另一个女生在镜子前一边补妆一边笑她连巴宝莉和宝格丽都分不清。
    岑声声缩在隔间里,很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就像她们也不知道调频和调相有什么区别,qpsk和bpsk也不是一个概念一样。
    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谁还没有个擅长领域了。
    吧台那边有人将那杯红粉佳人递了过来,岑声声双手接了过来,小口抿了下。
    靳逸琛边上,一直同他关系很好的乔扬突然凑过来,一副看戏的表情,“快快看,我早说了,这个sally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不三哥一来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岑声声不知道他口中的三哥是谁,顺着乔扬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牌桌上,正对着他们这边的位置上坐着个生面孔。
    半长碎发遮住凌厉的眉目,鹰隼般狭长的双目落在面前人身上,岑声声隔着距离都觉得手心有些凉意。
    天生的冷白皮,头顶的暖光映射出眼下两弯极重的阴影,看上去也没添一丝温度。
    岑声声跟着靳逸琛去过许多的聚会,见过许多的人,但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看上去就极具攻击性的男人。
    第一眼就不像个好人,桀骜凉薄到让人发怵。
    “这大小姐哄着罗景天这傻子一个月可真他妈是忍辱负重,就等着三哥回国呢吧。”乔扬说着朝靳逸琛看过来,挑了下眉,“阿琛你差点——”
    他大约是意识到岑声声人还在,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对当下的战况幸灾乐祸,“看起来进展不顺啊?”
    乔扬看着周时慕扔了手里所有的牌,漫不经心地拿起边上的烟盒抽出一只叼进嘴里,边上sally立刻贴过去点火,他蹙了下眉没接,换了只手夹着烟。
    邻桌坐着的罗景天连忙掏出打火机,他才重又将烟送进嘴边点上。
    sally讪讪地缩回手,但贴着周时慕的身子半点没挪动一下。
    “一击失利。”乔扬继续点评。
    对家也扔了牌,一局结束,周时慕夹着烟重新开始摸牌,手背碰到桌边的空杯子,多看了眼,没说话。
    sally转头就拿了杯新的给周时慕递过去,大半个身子贴着他的胳膊,软的像是没骨头似的。
    周时慕也没躲,捻灭了手里的烟,还真接了过来。
    乔扬比当事人sally还激动,眼睛都亮了,在猜周时慕这是转性了,要为欲折腰了。
    可惜没有想象中的劲爆画面看,满身戾气的男人半点不给大小姐面子,泼了酒直接将空杯子摔到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瞬盖过整个包间的嘈杂声。
    sally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多少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没人预料到的画面,可主角是周时慕,又觉得也不是不合理。
    周家的小少爷,混不吝惯了,离经叛道这些年,就这桀骜不驯的性子连周家老爷子都管不住,什么时候给别人留过面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落在sally身上的视线满是错愕和同情,被下了面儿的sally终究还是没忍住红着眼跑了出去。
    一片混乱中,岑声声小声问乔扬为什么叫他三哥,是亲戚吗。
    “嗬!怎么可能!阿琛难道没告诉过你吗?”乔扬很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三哥是周家这辈排行老三啊。”
    “哪个周家?”岑声声又问他,但心里其实大概有了答案。
    不出意外地从岑声声眼里抓到一丝诧异,乔扬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因为不可说的背景给她们这些人带来的压迫感,很是刺激。
    他朝前倾了倾身子,有些得意地扯了个笑,“给你个忠告,妹妹。”
    “这圈子里惹谁也不要惹周家人,尤其是不要惹周时慕,他可是周家老爷子都压不住的神人。”
    又对上靳逸琛的视线,乔扬得意之余还有些兴奋意味,“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jsg才能拿得下三哥,我可太他妈好奇了。”
    靳逸琛笑笑,握着岑声声的手没说话。
    “还是阿琛你好福气。”乔扬视线在他俩身上扫过,说不上是什么心思,“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靳逸琛垂眸看着怀里一张清丽出群的脸蛋,忽而脑子里冒出个疯狂的想法。
    他拍了拍岑声声的背,语气不容商榷,“声声,去给三哥敬杯酒。”
    第02章 祝酒词
    靳逸琛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边上离得近的几个听清楚他说的话。
    周遭与他相熟的几人,尤以乔扬为首,听他这么说,第一反应先是愣住,而后齐齐开始拱火起哄。
    岑声声就算再迟钝,也听得出个中戏谑之意。
    才刚发生了sally的事,靳逸琛他们却让她去招周时慕,是想要试探什么?他们之间的博弈,拿她当做什么工具吗?
    她今晚第一次觉得靳逸琛有些不尊重人了,哪怕是喝醉,哪怕别人想看乐子,他也不该拿自己当个引子博噱头。
    明明他才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知道岑声声不乐意,但靳逸琛这会儿想不来那么远,可能是酒精刺激大脑皮层兴奋点,让他只想知道这会儿的周时慕给不给他这个面子。
    “乖。”他又拍了拍岑声声胳膊,温和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去吧。”
    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靳逸琛闹别扭,岑声声强忍着难堪,端着酒杯往周时慕那边去。
    顶上的旋转彩灯一下一下扫过她的脸,像火灼一样难受。
    一群平日里怵着周时慕的二世祖都憋着劲等着看戏,这场景比起之前的sally更有劲头。
    这观感完全不一样,因为岑声声和sally的身份不同。
    看sally掉面,好些人不自觉就容易带入自己,毕竟他们都是一类人,但岑声声不同,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就像是看小丑表演一样,因为没尊严,所以才能出喜剧效果。
    岑声声涨红着脸走到周时慕边上,周围的视线像无数把无形的刀刺着她,她也没有更好的开场白,“周先生,我敬您。”
    周时慕仍旧松松垮垮地坐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微靠着酒杯,淡漠地掀起眼皮看着她。
    浓密的长睫毛半遮着狭长的双目,岑声声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猜不出主人的情绪。
    他明明是抬眼看着她,却莫名地给了岑声声一种修罗俯瞰蝼蚁的压迫感。
    包间里暖气很足,可岑声声还是止不住的牙齿发颤。
    这么一个凌厉冷傲、不可一世的人,才刚毫不留情地逼退了一个女生,自己现在又上赶子凑到他面前,岑声声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就是故意往枪口上撞。
    找死无异。
    边上,那个刚被乔扬说成傻子的罗景天竟还善意地帮她解释了句,“三哥,这是靳逸琛女朋友,你没见过,过来认个脸。”
    周时慕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淡淡开口,“想要什么?”
    岑声声没懂他意思,以为是问她敬酒词。
    想他什么都不会缺,岑声声一时也想不到更合适的,颤声回了个“诸事皆顺。”
    周时慕轻笑了声,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回了个“好。”
    乔扬看周时慕竟真喝了酒,不可思议地撞了撞靳逸琛肩膀,朝他竖了个大拇哥。
    “兄弟可以啊。”他说,“三哥今天这个面子给的够足。”
    靳逸琛感觉今晚喝的酒跟水一样没什么作用,他有种浑身舒畅的痛快之意,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他抬手朝一旁仍旧傻站着的岑声声招了招,说不上来的得意畅快,“声声,回来。”
    周围人此间乐子看完了也就各玩各的,岑声声往回退,到靳逸琛边上没坐两分钟,就说要回去了。
    靳逸琛知道她这是闹脾气了。
    这会儿酒醒了些,也知道这次自己做的是有些过了。
    只是边上人都看着,他一时也拉不下脸低声下气哄人。
    他从口袋摸了张房卡递过来,“那你先去楼上睡一会儿,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嗯?”
    岑声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见她脸色不对,靳逸琛又补了句,“乖,专门给你留的房间,我住你隔壁,行吗?”
    岑声声不想跟他吵,压着脾气拿了外套围巾,“我实验还没做完,现在就要回去了。”
    靳逸琛没拦住,看着她推门出去的背影,想追但犹豫了下,还是没起身。
    乔扬揶揄了句,“不追去哄?”
    听他这么一问,靳逸琛原本要给岑声声发消息的手立时顿住,满不在乎地笑了,“闹吧,过几天就好了。”
    出了包间的门,迎面的冷暖气流对冲,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杯酒的问题,岑声声本来就有些头昏脑涨,这一下激的她直接反胃,压不住嗓子眼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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