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倪霁的眼?神很放肆, 像是?打量一条被剥了皮, 摆上砧板的鱼。
    倪霁很熟悉这种眼?神,也知道这种眼?神后面?代表的意义。
    自从参加这些没完没了的酒宴, 他经常可以看见这种人,看到这种眼?神。
    他们不过是?手握着些许权柄,就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将他人的尊严乃至生命踩在脚下, 随意践踏,肆意凌|辱。
    乐若把倪霁领到别院中心最高一栋建筑的顶楼。
    这是?一间卧室, 有柔软的大床,和各种高低不同?的座椅。墙面?装饰着镜子,香炉中燃着甜甜的香。
    屋顶是?全透明的, 还有大片的落地窗,视野非常好, 可以看见脚下风景宜人的园景和头顶的星空。
    乐若只让倪霁坐在他指定?的一张沙发上。
    “你要适应这里的规矩,学会顺从。”乐若说,“一会声音好听点,不可违背她的任何话,哪怕只有一点点。”
    倪霁点头说:“好。”
    声音很温和,听上去?像一只被驯化了的羔羊。
    乐若觉得倪霁还不错,他喜欢这样的识实务的家伙,这样大家都会轻松很多?。他可能会受点苦,但也能得到回报。自己毫不费劲,还能跟着享乐。
    有时候大人会看上一些不太懂事的家伙,搞得他大费周章,甚至把场面?弄得很不好看,收拾善后也是?件麻烦事。
    大臣当然只管自己愉悦,干那些脏活还不得都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来吗?
    “那位大人不喜欢别人窥视她的私生活。你来这里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那位老师。”乐若说,“我带你上来的时候,特意走的专属通道,就是?不想让其它人看见。”
    “好,不让任何人知道。”倪霁顺从地回答,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愉悦。
    乐若满意地离开。
    夜色已经很深,酒宴到了后半场,大部分人已经无心喝酒,都在各自寻找乐子取乐。树影花丛和那些大大小小的房间里灯光都调得非常暗,在那些影影绰绰的角落中,正上演着各种秽乱的情景。
    倪霁坐在那张指定?的沙发上,看着这个园子,也看头顶点缀着星辰的天空。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片星空,想起在那个画布一样璀璨的星空下,自己和另外一个人拉着手奔跑的画面?。
    那样迎着风,在马路上奔跑,在大海中畅游。
    他甩了甩头,强制自己把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在这样污秽的地方,真不该去?想她,不应该去?想那样纯净的人。
    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乐若拿来一些设备,先把倪霁全身上下仔细搜了一遍,再用金属探测器仔仔细细查遍他的身前身后。
    “不得不谨慎一点。”他说,“你知道总得提防一些刺客l,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些脑子畸变的,刻意靠近,想搞一些作死的事情。”
    他口里说着这话,拿出一支注射剂,按住倪霁的肩膀就往他脖子上打了一针。
    倪霁坐在那里,看他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他知道这些人想要做的事,非常的肮脏下|流。他们一边随意地物?色捕猎,肆意糟践别人。一边又对自己性命爱惜得很,步步小心,生怕遇到行刺和报复。
    乐若对倪霁的顺从表示很满意。
    “没事,就是?一些助兴的小东西。”乐若高高兴兴地说,“不过是?让你柔软一些,失去?过度抵抗的能力。你很快就会习惯的。你会发现,通过这种事比你去?战场上拼命来得好多?了,很快你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从托盘上拿出第二?只注射剂。
    倪霁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得不这么做,为了大人的安全。”乐若说道。
    “曾经有一个哨兵,那是?一个女?孩子,明明给她一针了,我没想到她却居然还留有力气,在关?键的时候突然暴起,差一点杀死了江大人。”他比划了一下喉咙的位置,“这里全切断了,幸亏及时抢救,用最高级的治疗舱才?把人救了回来。”
    “当时多?亏了我在现场陪伴,及时制住了那个女?刺客。”他对倪霁笑了笑,“你想不想知道她最后的下场?”
    倪霁没说话,只是?按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
    “这才?像点像个哨兵的样子,一个在哨岗泡了几年的哨兵该这样的眼?神。”乐若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我总觉得你表现地太温顺了,让我心里有点不得劲。但是?不要紧,只要两针下去?。你再厉害也没用了。”
    “如果你不同?意。”他的神色冷了下来,“大人是?不会出来见你的。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倪霁看了他许久,松开手,坐直了身体,不再说话。
    乐若就又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尖锐的注射器抵住了倪霁的脖颈,“没事的,别怕。最多?去?治疗舱躺一段时间。我保证你死不了。”
    冰冷的液体被推进了倪霁的血管,他凑在倪霁耳边说,“很快你就一点都动?不了了,只能任人摆布。不过没事,我会全程陪着你的。”
    开门的声音响起,倪霁已经坐不住了,笔直的脊背滑了下去?,完全软在了沙发里。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只能看着头顶的天空。视线清晰,口中还能说话,四肢却发软,一动?都动?不了的模样。
    进来的人端着一个酒杯,手指上染着鲜红的指甲,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片刻。
    “长得不错,他的精神体是?什么?”那人的声音傲慢,神色冷淡。
    仿佛眼?前躺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是?一个任凭她处置的玩具而已。
    “不知道呢。”乐若站在一边笑着回答,“他现在也放不出来精神体了,以后可以让他放出来让您看看。”
    倪霁听见那个声音问他,“几岁,叫什么名字。是?自愿的吗?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躺在那里的倪霁,却开口问了一句和问题完全不相关?的话,“你记得32号污染区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带着什么明显的情绪,也不太像是?染了药的人。
    “污染区?我没什么印象。”对面?的声音微微有点不耐烦,大概是?嫌他不识趣,这个时候提什么污染区。
    倪霁继续说,“是?你签署了调派的命令,让北境整个哨岗的士兵,去?那里取一块活着的虫玉。”
    对面?的人在他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架起脚,露出鳄鱼皮制作的精致高跟鞋。
    “哦,我想起来了。32号污染区,那里出了一块活着虫玉。”说话的那个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活的虫玉是?少见,但在我这也不算什么。只是?北境的那些哨兵连一块虫玉都带不出来,简直是?一群废物?。丢了我这个军务大臣的面?子,真是?令人不愉快的事件。”
    “你问这个干什么?”
    倪霁轻轻嗯了一声,“我就是?确认一下。”
    坐在对面?的那位帝国的高级官员,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朝乐若比了一个动?作,
    “人还可以,嘴不会说话,令人扫兴。”
    恭恭敬敬待在一边的乐若就站起身,向倪霁走来,他带着一点为难的表情,拿着一个封口的口枷,
    “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就不会说话了呢。”
    他伏下身,一脸轻佻地靠近倪霁,看着倪霁那双淡淡的眼?眸,后背的寒毛突然耸立。
    这是?属于高级哨兵对于危险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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