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六个、还是七个吧!」虽然不太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有此一问,白珩还是回忆道:「反正是被我咬烂一个了。」
    「那约莫就没错了。」青涟瞭然般的点点头。
    「什么没错?」
    「我曾经在某本书册上看过:凶兽混沌,身有七窍——看来指的就是背上的那七个孔了。」青涟望向了白珩血淋淋的大嘴,「眼下我们被封的灵力之所以恢復了一点,大概就是因为你咬烂了它其中一窍,导致咒力效果减弱了。」
    「那我再去把其他六个咬烂。」白珩说着便要往混沌的方向走去。
    「哎,别急。」青涟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尾巴,「方才的那声啸音,实在是不寻常,若再次靠近那些发出咒音的窍孔,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你看。」他抬头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混沌,「那隻混沌从刚刚就一直定在那,而没有对暂时无法靠近它的我们发出攻击……这大概也意味着:若距离不够近,它是无法使出那种致命性的攻击的」
    「那么这下子该怎么办呢?」巨大的白虎烦躁的在原地兜着圈子,「它不靠近我们便无法攻击…可是在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若不靠近,我们也无法将它击杀啊!」
    「术法的话,还是能使用一点的。」青涟从容自若的说道:「相信我吧!我有办法,能将它剩下的六窍都封起来。」
    「你要怎么做?」白珩急切的问道。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有多么信赖这个「讨厌的青龙族傢伙」。
    或许,是他一贯的冷静淡然;或许,是他言语时的有理有据——总之,青涟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每一个决策。
    纵使,是在白珩将一切都跟他讲明说开之前。
    青涟:「这事儿急不得,首先呢……」
    白珩:「首先呢?」
    「首先,得要等它自个儿撑不住掉下来。」青涟伸手指了指天,「要不,若它就一直掛在那,我也拿它没办法啊!」
    白珩:「……」
    白珩严重怀疑,有关眼前这人的莫测高深,全都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喂,墨弦夜,你说那隻饕餮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放弃吃我们啊?」望着广袤潭水的遥远对岸,赤霓裳无奈道。
    距离先前她与墨弦夜为了逃离饕餮,而来到了这水潭的另一侧,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期间里,他们一直感觉到那隻饕餮的气息在这附近徘徊,看来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墨弦夜:「在吃这方面,饕餮可有着这世上最坚韧的耐力与恆心,我看不容易。」
    「有这样的恆心,若能用在修炼上,不是老早就一统魔界了!没出息。」赤霓裳不屑的哼道。
    然而,不屑归不屑,在现实的无奈下,她与墨弦夜两位高贵的四灵族少主,还是得躲在这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隻穷追不捨的凶兽给甩掉。
    身为对此处环境完全不瞭解的外来客,要对付饕餮这种在魔界土生土长的凶兽,真是太困难了。
    而除了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的饕餮以外,摊在赤霓裳与墨弦夜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水潭的这一侧,生长的也是大片的尸油果树林——就算想要找个难吃的莓果,也都成了奢望。
    「哎,真是烦死了!要不直接豁出去,衝上前去跟它打一场算了!」赤霓裳烦躁的在原地踱着步。
    与她相比,墨弦夜简直淡定得像是老僧入定。
    「赤霓裳,我突然想到:先前我们之所以能逃过饕餮的追捕,是不是因为它既不会飞翔,亦不擅泅水?」
    「是啊,它就和白珩那傢伙一样,在陆上乱窜的嘛!」赤霓裳疑惑的看向墨弦夜,「你问这个干嘛?」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计策。」墨弦夜望向一旁枝条垂掛下的尸油果,「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使用一些这种果子。」
    不知是因为创伤之处过于疼痛,还是被地面上那悠悠哉哉的享用着窜地龙的一龙一虎给激的,总之,不知挨了多久,那隻高掛在空中的混沌总算是掉下来了。
    虽然以它目前的状况,要对付两隻灵力被封的强壮灵兽还是有些凶险,不过身为几乎无敌的魔界一霸,要它就这么夹着尾巴逃了,实在是做不到。
    啊,对了——它并没有尾巴。
    「来了,该就定位了!」见混沌已落地,巨大的青龙连忙吐出口中嚼到一半的窜地龙肉,倏地化为人型。
    「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上工啦!」他老实不客气的,一个翻身便坐到一旁仍保持着原型的白珩背上。
    虽然飞不太动,但六脚仍完好的混沌还是跑得相当快的——他一个两条腿的,可跑不过它。
    至于问他为什么不化作原型跑?青龙一族无论是在空中还是水中,行动都是相当快速且姿态优雅,至于在陆地上的话嘛……那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总之,若非到万不得已,青涟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喂,你确定我真的不必接近它、只要在它周围绕着奔跑就行了吗?」白珩有些不明白,在能使用之灵力甚为低微的情况下,青涟要如何在与混沌相隔一段距离的同时,伤到它的六窍。
    「对。只要能让我看清那六窍的位置就好,不要太过冒险。」青涟扶着白珩的后背,在其疾速奔跑的状态下站起身。
    荒芜之地的景象,自两旁飞速的流逝——生活在与此地环境相似的裂魄大漠,白珩在此处奔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劲。
    「来了,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了。」借助白珩的高度,站立的青涟已足以看清混沌的背脊,以及那馀下的六窍。他单手结印,对准某个窍孔的位置,施了道咒术。
    对此有所觉察的混沌,稍微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然而,担心会被发狂的白虎狠咬一口,一时之间,它也不敢太过贸进。
    双方就这么谨慎的对峙奔跑着,试图找出对方身上一瞬的破绽……
    突然,只听那隻混沌又发出了一声尖啸。因为距离得比较远,白珩这次受到的伤害并没有上次严重,甚至还能维持奔跑的速度。
    「不过若再这么多来几下,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得要赶紧了。」青涟感觉,这次的尖啸音已比前一次强烈许多,兴许那隻混沌也被逼急了吧!……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与白珩不支倒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结起咒印,他又往两个窍孔里扔了咒术——依照着这样的方式,他总算在自己与白珩被魔音震残前,将六个窍孔都搞定了。
    青涟:「完成了。」
    「完成了?完成了什么?那隻混沌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啊!」忙着在混沌周围周旋奔跑的白珩,完全看不出青涟究竟做了什么了。
    那隻混沌刚才还在很愉快的唱着歌啊!
    「有点耐心嘛!任何事情都需要点时间的。」青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任何事情的发展,从起迄终,都需要一段时间。例如貌美姑娘的年华老去、例如沧海化作桑田……例如这世间万物的生长。
    不多时,只见那混沌跑着跑着,突然就不动了。它像是正在忍受什么剧烈痛苦般的抽搐着,完好的六窍中,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白珩:「……它这是怎么啦?」
    「跑累了,想停下来歇会吧!」青涟打趣道:「找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咱们来看场好戏吧!」
    ……
    白珩化作了人型,与青涟走上一座高耸的沙丘。
    沙丘下方的不远处,那隻混沌已不支的倒卧在地,只有微微抽动的羽翼与肉足,昭示着这隻巨大的凶兽还活着。
    「青涟,你究竟对这隻混沌做了些什么啦?」明明这隻巨大的凶兽,身上并没有任何多出的伤口。
    「我啊,往它剩下的六个窍孔里,丢了点东西。」青涟说:「因为被封的灵力已经不足以让我召出完全体的植物了,我只好退而取其次,扔些种子进去囉!」
    并不是每一种植物,都需要有人在一旁细心照料呵护的。
    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坚韧强悍的掠夺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温床,它们便会紧紧的咬住机会、恣意疯长。
    白珩本还想问青涟:究竟种了些什么植物进去?
    但他很快就见到了。艳紫色的藤蔓,从混沌的窍孔里漫出,缓缓爬覆上其肉色的全身。
    妖异的艳紫,与浅淡的肉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成为了这荒芜大地上最明亮的一抹色彩。不多时,错综的藤蔓上,结出了累累花苞,因为拥有充足的养份,闭合的花苞很快就开啟,绽放出绚丽的五彩斑斕。
    「慕虹彩,一种稀有而艳丽的魔界花朵,喜爱吸食富含灵力的兽类血肉。」青涟解释。他望向不知为何突然后退一步的白珩,「你怎么啦?」
    年轻武勇的白虎,面上难得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你那个种子,刚才没不小心洒到我身上吧?」他有些着急的往背上拍了拍。
    「这种植物的种子可是珍贵稀有得很,我可没间馀的能往你身上丢。」青涟不以为然道。别过头,他復又看向了攀附在混沌身上的色彩斑斕,「这隻巨大的凶兽身上的养份可足了,从今往后,这片荒芜的大地也能增添一点明亮的色彩吧!」
    白珩有些惊骇的看着青涟的一脸欣慰。
    他暗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寧愿得罪个拿刀的武人,也不要得罪个种花的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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