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个逃跑的合欢修士,郝娴真人, 前两天差点被抓住了!”
    “哎呀, 郝真人都逃了两个多月了,我看也没怎么躲,该吃吃该喝喝的, 每回都能从那些修士手底下逃走, 怕是要气死断云门的剑修和万象塔的秃头了!”
    “话不能这么说, 断云门的修士可没准备认真抓她,上回我二姨的侄女的婆婆的小儿子,就撞到断云修士跟郝真人一个茶楼喝茶来着,要不是有人喊破,那断云修士都没抬眼,根本就是想装作没看见嘛,也就是那些和尚,硬说什么她劫持了佛子,可谁都没在她身边见到任何一个旁人,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哎呦,有事没事,还是赶紧抓起来的好,郝真人怕是身体真有问题,据说这么几回,从未见过她跟旁人动过手过过招,都是跑,想必煞气入体的事情是真的,否则她可是群英会魁首,怎么会做缩头乌龟。”
    “要是真的,那就更麻烦了,据说灵气动用越多,就越有入煞的危险,万一她哪天入煞了,疯了,那些修士们还能逃,咱们这些凡人,不就得被剁成饺子?……哎呦哪来的叫花子,滚滚滚!”
    郝娴在凡人间的常识不足,又不敢多与人接触,思来想去,能在各村游荡又不被怀疑的身份,也只能想到扮成乞丐这个法子来。
    方才她听得太认真,越凑越近,险些贴人摊子上,可不被赶了起来。
    “大爷,你们……”
    她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好奇,背着手又凑了过去:“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是郝娴啊,如果她要躲,应该不会故意出现在人前吧?那郝娴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她这么长时间别说‘逃’,压根就没跟修士碰过面动过手,他们口中所说几次三番‘差点被抓住的人’到底是谁?
    郝娴实在想不通,冒名大侠就算了,还有冒通缉犯的?
    “这臭叫花子,郝真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见郝娴舔着脸跟自己赔笑作揖,一副求知若渴分外好奇的模样,那人又得意的卖弄道。
    “修士修仙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个扬名?郝真人染了煞气能活几天说不准,但至少人家在死之前名震沧澜了啊,总比像老鼠一样…就你这样,悄咪咪煞气发作死在无人的垃圾堆里强吧?”
    郝娴一噎,真想给这人的思想觉悟竖个大拇指,可惜了对方没灵根,合着自己东躲西藏苟命还愧对修士的身份了?
    郝娴一脸震撼的样子再次取悦了对方,男人又鄙夷道。
    “你这叫花子也是个瞎子,白活了这么些年,莫不是讨饭这么多年都没进过城吧?那些大城里可是都贴着郝真人的画像呢,高个子,修长身量,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就是脸上高鼻薄唇的,不够柔美,性格更是狠辣,听说一雷就能劈死人呢!”
    那人连比划带描述,虽然性格有些跑了型,但冒名的人确实是将自己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郝娴心中纳闷,却也没准备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详细打听作死,只以为对方像着摊贩所说,是为了扬名才招摇撞骗,心中念一声阿弥陀佛谢谢他替自己挡枪,当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郝娴的身体饱经风霜,丹田又是从修仙第一日开始就历经摧残折磨,这回傅景捅的窟窿几乎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险些让其直接报废。
    郝娴足足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养好丹田,可惜恐与煞气还是无法动用灵气,幸好她皮厚血厚,遇到野兽妖兽还能拿身体硬抗,直叫她哀叹修仙几百年,最后把自己修成了个乌龟。
    唯一的聊友田叔,最近也抽风的很,郝娴怀疑对方是太久没升级系统,说话颠三倒四矛盾的很。
    前两天还说要自己回河西村,过几天又改了口,说她回去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搞得郝娴也总是摇摆不定,兜兜转转,拖了这么久还没走回老家。
    回河西村的路,回经过天河城。
    郝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还没踏进城门,郝娴就又一次想到了裴霁,还有许久未见的惊蛰。
    当初她们在这里意外经历了千机会,还险些闹出麻烦来,多亏了咩咩毛发做成的假狗,才让她作弊提前完成田叔的任务。
    而现在,这承载着抓马记忆的大城,却未见多少当日赛场的欢快,反比当年傀儡大赛时更显得紧张。
    郝娴冒着危险进城,一是孤独久了,难免想追忆一番有伙伴在旁的快乐往昔。
    二来,也是想打听打听师门的消息。
    这里,是最后一处未封印的煞门,也是郝娴的师父同门,最后驻守的阵地。
    煞门在天河城外,离主城还有些距离,郝娴没准备自己过去,免得给邱从云等人添麻烦。
    她还是做叫花子打扮,坐在一处热闹的茶社墙底下,里面有人说书,外面有脚夫落脚,蹭书听的人不在少数,伴做男子的郝娴显得又瘦又小,十足营养不良的倒霉样,半分都不起眼。
    “……只见那郝真人脚下腾起一团祥云,犹如谪仙般踏雾而去,日光从她身上擦过,照在身后万象塔修士头上,只把和尚的脸照的跟头顶戒疤一个颜色——黑!黑的发光!……”
    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里面的修士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郝娴不由也跟着牵动嘴角,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知是她听过的第多少次关于‘自己’的英勇传说,在这一年里,假郝娴已经转遍了大半个中原,像是生怕自己没有存在感似的,几乎每个城都会落次脚,闹出些动静来。
    莫说是郝娴听的耳朵起茧,恐怕连写书的、说书的都快要编不出新花样了,总归翻来覆去,都是老一套,‘她来了、她走了’、‘她跑、他追,她插翅她就飞了’!
    郝娴听着乐,有人却听着不高兴,正是传奇中万象塔与断云门的修士。
    “砰——”
    茶盏落在座子上,明明不是什么能发出响亮玩应的器件,却震的整个茶社都发出一声嗡鸣,吓得连说书先生带听众都住了嘴。
    万象塔早发现昊空分魂的不对,在昊空主魂身上下功夫不成,只能更撒开人手去寻,毕竟耗费了无数功德才弄来的佛子,总不能真把主魂折腾死,又让分魂跑了。
    上头决策的人着急的头顶冒烟,下面办事的人却只觉得憋屈,昊空的由来知道的人并不多,过了一年了,这些不明缘由的办事弟子就算见到了郝娴,也没见到郝娴身边跟着的昊空,一个个不由怀疑‘郝娴拐走佛子’这事是真是假,如今还被说书先生嘲讽,邪火腾的就冒了上来,要不是佛修多年养了性子,恐怕就得当即砸了人家摊子。
    断云门修士心中也不痛快,说来大家起先并不真心实意想捉郝娴,多数人都经历了当日之事,也晓得错不在她。
    可禁不住日子久了,郝娴一个罪人非但不收敛,还天天在众人眼前晃荡,跟老鼠似的逗众人玩,多少有些不识抬举。
    于是佛门的茶盏刚落定,断云修士的冷哼便响了起来。
    “天河虽说是合欢属地,可近千年来都是青云门在打理,如今合宗了,你们这些人到真半点不含糊就回合欢做了狗,也怪不得郝娴身怀足矣连毁数城的煞气,也敢在外大肆游荡,原是觉得你们外门和凡人生是合欢人,死是合欢鬼,就算被她害死,又有何所谓?”
    此话一出,茶社内外不仅安静,还阴冷了三分,即便知道对方是在挑拨,众人还是由不得冷下了脸。
    而就在此时,却忽听一女声道。
    “那我倒要问问,郝真人身上的煞气究竟因何而来?若没有郝真人收了那煞气,你们断云又会害死多少人?恐怕不止几座城那么简单吧!如今郝真人代断云门受过,畜生尚且知恩图报,断云门却非但不感激涕零,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还要将恩人赶尽杀绝,真是好一个无情道,原是只对旁人、恩人无情。”
    “你……”
    断云修士怒发冲冠,刚要开口,却被她继续打断。
    “还有你们万象塔,人家的事,你们跟着掺和什么?还天天满嘴慈悲,自家佛子丢了,不寻自家,反推到无可辩驳陷入谷底的郝真人身上,真是好一招栽赃陷害,不愧是专挑软柿子捏的善心出家人!”
    她语速不快,却声音洪亮高亢,竟是让哪方都插不进嘴,噎的纷纷起身要给她好看。
    “谁!报上名号站出来说话!莫不是只敢做个耍嘴皮子的可耻鼠辈!”
    众人转身四顾,只见一女修悠悠然呷了口茶,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我的名号,你们不是都知道?”
    众人大惊。
    “郝娴?!”
    郝娴也大惊。
    这人……
    妈耶,虽然对方幻化的跟自己一模一样,可那说话的语气,完美到有些假的表情,以及举手投足间自己学八百年也学不会的贵公子神态,真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裴二狗?!”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正不敢说话的‘鼠辈’郝娴, 本来在门外听的一肚子火,却不想有正义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将她的心里话全给骂了出来,听的她好不过瘾。
    当然, 解气之余, 郝娴也不免为对方担心, 万一真打起来, 还令对方受了伤, 那就真是自己的过错了。
    而且郝娴总觉得对方不知哪里有些熟悉, 若说声音, 似乎也不是记忆中的声音,可声音里的某种气质, 就像陀螺转出来的漩涡一般吸引着郝娴。
    于是苟了一年多的郝娴,终于没忍住, 从窗户探出脑袋,去看说话的人。
    而这一眼, 也险些吓得郝娴直接暴露身份。
    “裴二狗?!”
    这个名字含在嘴里的时候还是惊诧, 吞下去的时候, 已经变得有些湿咸,就像是从眼睛里倒流回去的几公升眼泪, 噎的她喉头酸涩。
    但随即, 这种酸涩就变成了甜,一种想让她再次惊叫起来,想叫她跑过去抱住他, 狠狠咬他一口的酸橘子糖。
    原来这一年来冒充自己‘招摇撞骗’的一直是他。
    原来, 他才会说‘放心, 万事有我’。
    原来他没有嫌她累赘,她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而是被保护着的那个人。
    郝娴曾经一直觉得裴霁傻,从小就傻,被自己骗着忽悠陪练,大了也傻,总被自己当做冤大头,甚至到现在她都没还清他的钱。
    但从未像现在这般,郝娴觉得他傻得冒泡,搞‘替身文学’这套他竟然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过,幼时帮自己背锅,现在直接装做自己扛锅,那么好面子的人如今连裙子都穿上了,恐怕叫他爹知道得惊掉大牙。
    茶社里面已经动起了手,本来就带着任务来的断云、万象塔弟子,被裴霁言语一激,手下更是半分不留情。
    裴霁似乎是怕暴露灵根不同,只防,不怎么出招,但还是将茶社掀了个天翻地覆。
    郝娴就伴着这叮里咣啷的声音,也跟个傻子似的又哭又笑,倒是引得几个郝娴的路人给她多扔了俩铜子。
    “原是脑子不灵光才被扔出来讨饭,真是个可怜的,见到仙人打架都不懂的躲,恐怕也没几天好命了。”
    郝娴没听清路人在说什么,但她听清楚了一句。
    “郝娴,站住!”
    郝娴一抬头,刚好看见裴霁从自己头顶的窗户飞出去。
    他还真是个有审美坚守的,都到这地步了,逃跑也得优雅的踩着云,再想想她郝娴本人,貌似这么些年打架的时候整个人从没有囫囵过。
    “裴……”
    郝娴喊了一嗓子,又赶紧噤了声,没敢被人发现。
    然后她顺着墙根,一路蹦蹦跳跳小跑着来到了城中废品处理处。
    果不其然,裴霁就在这里等她。
    “你还记得这里啊,当初咱们那个像棺材似的铁箱子就是从这里捡的,后来才发现……”
    “你没有跟他去北漠?”
    裴霁打断郝娴,站在一处勉强还算干净的木箱上,抬手设了个结界,又皱眉看她。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竟然连件衣服都买不起了?”
    “买?我连乾坤袋都打不开诶。”
    郝娴抱怨了一句,又解释说:“没事,我扮成乞丐是为了……”
    “拿着。”
    裴霁扔给郝娴一袋灵石,里面还有些金银,沉甸甸的,在凡人地界置办个小院子应是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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