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有洁癖,按理来说,他该果断拎开她,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她发泄情绪。他听她诉说来路的艰辛,自认尘封的心湖明明泛起涟漪,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她的言辞是否有经过夸大修饰。他害怕的那种感觉,随着她的出现归来,如压在他头顶的一朵乌云,将他的一切都照得灰暗。
    阮知涵没有得寸进尺,擦干眼泪,悄然松开手,离开他的怀抱。她力图表现得成熟,晏澄反而不领情。他的本性被完全激发出来,变得敏感别扭而偏激。他控制不住心口泛滥的酸楚,想着她做的种种,很难不觉得,她的动作是为她远在国内的男友避嫌。
    他忍了再忍,咬肌发酸,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声音,“你在躲什么?”
    阮知涵不明白他的话,仰着脖子看他,“啊?”
    晏澄看见她清澈的双眸,瞬间清醒过来,懊恼自己的失态,撇过头去,“伦敦和杭市不一样,你还没成年,这样不说一声,随便跑出来,会有危险。”
    他教育她的语气和过去没有区别,她有所触动,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她答得太快,连半点犟嘴的意思都没有,晏澄反而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他退后两步,假装镇定,走到自动饮水机旁接了杯水。
    阮知涵像条跟屁虫,他走到哪,她跟到哪。
    她默认他倒的水是给她的,当水没过杯子最上面的那条刻度线,自然地伸出手要接过,不曾想,接了个空。
    她的手悬在半空,张张手指,自觉地缩回。
    “我已经通知你哥,”晏澄对她说不了重话,也不想面对她,“待会他来了,你跟他回去。”
    阮知涵难以置信,她以为他让她进来,是动了恻隐之心,并且,他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结果,他表现得若无其事,把她的话当成空气。她不服地凑上前,“没有说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的态度很坚决,未完全褪红的双眼凝视他,专注得像在钻研某种高深学问。
    晏澄不想跟她周旋,见她坚持,破罐子破摔,“你说得对,我也有问题,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阮知涵不太满意他的回答,他很明显是跟她赌气。她平常很会跟人交际,但欠缺谈判能力,他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以往两人相处,大多数时候都是晏澄吃瘪,现在角色刚对调,她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我不要这个,”她有些着急,“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拽他的胳膊,他瞥她,“的确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一刻,阮知涵的脑子忽然灵光了,她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丧气地垂下脑袋,跟他摊牌,“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晏澄闻言,沉淀的愤怒重新浮上心头。
    事实上,他觉得他没有生气的权力,她说得对,他没有把这份感情说出口过,她没有真正接受过他的爱,她有选择任何人的权利。可他莫名地愤怒,或许是因她残忍的天真,或许是因自己的犹豫懦弱,或许是因此刻的无能为力。
    她根本不明白,他没有不原谅她,是她的决定不肯考虑他,所以,他失去选择的余地了。
    他稳住心神,问她:“你想要什么?”
    阮知涵纳闷,她什么都不想要,“我不想要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可以解开误会。”
    晏澄肯定了她的想法,“对,然后呢?”
    “然后......”
    阮知涵认为她一定能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她根本说不出口。她能说的答案不多,哪种都缺点意思。
    晏澄猜她也答不出来,他理性地道出她的真实想法,“两个选择,跟他分手,跟他在一起。你既然选择后者,那就是说,你放弃了我。”
    他的话戳到她的痛点,她反驳,“我没有放弃你。”
    不知为何,晏澄联想到生日宴上她的发言,她口口声声说要给他爱,最后,她舍不得抛弃熊,反而舍得毫不留情抛弃他。他冷笑,喝尽杯中水,重重放下杯子。他平静的面具终于彻底破裂,他阴鸷的一面显现,“哦,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跟他分手?”
    两人的距离在缩小,阮知涵见他靠近,几乎能从他眼里看到翻涌的情绪,也是一惊。她第一次觉得他危险。她的唇张了张,说不出话。
    他说:“你自己说过,如果我有女朋友,你就不能跟我玩了。反过来,不是一样的道理?”
    阮知涵多次说过这番话。彼时,她不曾意识到话里的暧昧意味,此刻一听,她才知道这话蕴藏了特殊含义,而那时的她,说这话的本意也可能不像她自己认为的那样单纯。
    她本能地摇头。
    晏澄绷紧下颌,气血上涌,胸膛起伏的幅度增大。他忍无可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正视自己,“还是说,你要我继续心无旁骛地照顾你,再看着你跟另一个男人谈恋爱?”
    阮知涵感知到他外放的情绪,眼前他的面容都平添了几分戾气,她说:“我想想。”
    “你想想?”晏澄破罐子破摔,她要答案,他可以给她,“什么时候?”
    阮知涵没想到他会步步紧逼,她茫然地动了动嘴唇,身体无意识地后仰。晏澄捞住她,强壮的手臂抵着她后背,把她拉到靠近离胸口的位置。
    他强硬道,“不许躲。”
    阮知涵答不了,躲不起,方才重燃的气焰一下灭了。她说:“清凡他挺好的,我不能伤害他,就算要分手,我也得好好想想。”
    她的每句话都在挑逗晏澄脆弱的神经,他箍紧她的腰,“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不能伤害他,你就能伤害我?”
    阮知涵来不及解释,他的下一句话跟了上来,“看来,你暂时不准备跟他分手。”
    她跟不上他的节奏,一时词穷,仰头望天,半晌说不出话。
    晏澄冷哼,“现在说得够清楚了,有用吗?”
    阮知涵继续木讷地点头,她总结了晏澄的话,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他在一起,一个是跟黎清凡在一起,且她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人。
    他默然,拿她没办法了。
    她适时开口,“有用,我明白了。但是,我没想好怎么做,我还要想想。”
    晏澄很希望能立刻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确立他的地位。她的拖延政策无疑挫败了他最后一点自信,他放开她,走到一旁平复心情。
    阮知涵觉着奇怪,又不忍看他伤心,便说:“晏澄哥哥,你对我来说比清凡重要,如果是你希望的,我会跟他分手。”
    晏澄不要她的这种回答,他深吸口气,“不需要,你别勉强,也不用可怜我。”
    她才十六岁,不能当机立断很正常。可是,若他以两人深厚的友情亲情逼迫她分手,就是他有问题了。
    他自认没有那么下流不堪。
    “你在楼下等你哥来接。等你回国,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晏澄替她做出决定,“你应该跟你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且,你们很适合。”
    他说完,抬腿往楼上走。
    阮知涵因他淡然得近乎绝情的话语震惊,她无法立刻意识到她那些话的问题,紧张地跟上去,“为什么我这样做也不行,那样做也不行。”
    她望着他的背影,看不穿他的所思所想,听得他说:“所以你应该知道,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会活得很累,我是为你好。”
    “不是,”阮知涵真的生气了,“你凭什么决定什么是对我好,我有喜欢你啊,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表达,你对我很重要,我可以为你放弃其他人。”
    晏澄缓缓停下脚步,为他那一点卑劣的心思感到羞耻,可更多的,他松了口气,他想,他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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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澄钓鱼中,现在的晏澄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温柔体贴的晏澄哥哥了,他是船新版本的心机绿茶boy。
    晏澄:我当然不会用友情亲情去逼她,我用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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