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风有止继续招摇过市的一路到了无极道观所在,站在门外便见到里面各个弟子都来去匆匆。

    “你说要找鹤惊寒师叔?”一位无极道观弟子脸色严肃的挡在风有止身前,看上去极为冷硬而不近人情,“鹤惊寒师叔现在有事,若不是重要的事,请恕我不能通传。不如道友你留下宗门姓名,等鹤师叔忙完了我会告知他这件事。”

    风有止耸耸肩,要是人家有事在身他也没办法,“劳烦了,我是容尘山派白灵一脉的弟子……”

    “稍等,道友你可认识江澄前辈?”那无极道观弟子问道。

    风有止:“正是家师。”

    那一脸严肃的无极道观弟子露出个笑,“既然如此,请进吧,我带道友去找鹤师叔。”

    风有止:“……”原来师父说她的知名度很高不是骗人的,连无极道观一个看门的弟子都知道她。

    风有止十分顺利的见到了鹤惊寒,因为他的身份,鹤惊寒对他还算和善,毕竟从前鹤惊寒去容尘山派看望姐姐和外甥女,也与他见过几面。听到风有止简单的说了情况,鹤惊寒便停下了手中的事,吩咐了师弟师妹们继续,在一群神色各异的无极道观弟子们的火辣注视下,带着风有止离开了这里。

    鹤惊寒与赤寒衣在江澄的院子里成功会晤,并且就天地大劫的具体解救方法进行了研究,具体过程如下。

    赤寒衣:“无极道观鹤惊寒?”

    鹤惊寒:“正是。”

    赤寒衣二话不说给他看了目诲月留下的那段影像。

    赤寒衣:“你现在知道了。”

    鹤惊寒:“是。”

    赤寒衣:“很好,你可以走了。”

    鹤惊寒:“告辞。”

    他说完便走,应该是去将这消息告诉那些聚在一起商讨大事的宗主老祖们了,无极道观梅淞老祖不在,其他师叔师伯不愿出来主事,如今一应大小事情都是鹤惊寒在做主。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这么简单看了一个影像就能确定的,更何况赤寒衣态度摆在那,没有更多消息能告知,这事就算是真的,也还有许多需要决定的事。

    总而言之,他不管此事,只负责告知那些老祖们,如何决定是那些大人物们的事情。

    围观的风有止感觉略微妙,就这样?天地大劫的消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这两人是不是也太平静了?看外面乌烟瘴气的,现在有了拯救的办法,不说欣喜若狂了,怎么也不见这两人有个笑模样?不过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风有止随即就为那影像中所谓的救世之人,目家血脉的纯阴之体异世之神魂感到悲催。

    这妥妥的是要牺牲对方一人,拯救一个世界啊,估计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只要被找出来,就要被送去安天柱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倒霉。

    同样看着的江月忽然小声道:“那个人,是不是太可怜了?如果他不愿意,应该不能勉强的吧?”

    风有止看了一眼天真的师妹,翻了个白眼,“教了你这么久,那点长进都在增长修为了吗?什么不能勉强,如果真找到那什么目家后人,立刻就会被押到天柱那去了,不会有人问那人愿不愿意。”

    此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各位宗主老祖们的鹤惊寒,还有感叹那救世之人特别倒霉的风有止,都没想到,他们坑的是自家姐姐/师傅。

    而这个倒霉催的江澄,此刻还很倒霉的被一群突然蹿出来的魔修围住了。埋伏在出尘山派里的这群魔修看上去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查看,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这群人困死在这里,给这已经处处是死人的出尘山派再加几具死尸。

    一群人且战且退,已经退出了绫罗遮大殿,谁知退了出来之后,发现外面已经围满了魔修,竟然比大殿内还要多上几倍。

    “果然魔域那些魔修倾巢而出了!”

    “若是不能逃出去将消息送出去,被他们抢得先机,那我们各大宗门危矣!”

    江澄一剑挥开一个挑软柿子捏对她动手的魔修,闻言心中无语,祖宗们诶,这群魔修已经抢占了先机了好嘛!现在不是各大宗门危不危险,而是她们自己自身难保了啊!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正道和反派打起来的时候总是要拖啊拖,中间还要不停的嘴炮。江澄一脸冷漠的跟在自家师傅师兄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砍魔修,时不时还要抽冷子下个阴手,耳边充斥的全都是反派嚣张的笑声,还有自己这边的队友们愤怒的谴责,热闹的和过年似得。

    类似什么“魔修妖人尽会用些下三滥手段”。刚用阴招洒出一把银针扎漏了两个魔修的江澄感觉脸略疼,能杀敌的就是好方法,咱能不纠结是不是光明正大吗?

    还有喊“卑鄙无耻的魔修狗贼,打不过便围攻,有本事就单独出来较量一番”。江澄听了心很累,祖宗们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就是打着围攻的旗号来围剿的,谁会现在停手跟你们一个打一个啊,明显群殴才是正确的对敌手段啊,那些魔修又不是智障。

    江澄腹诽完,就见那打头的魔修阴鸷一笑,抬手阻止了手底下那些魔修,让他们迅速退开,然后用一把不阴不阳的尖细嗓音道:“既然如此,便让你们这些正道修士们,看一看我们魔域的厉害,谁先来与我一战?”

    江澄:“……”对不住,原来还真是智障。

    江澄看着那阴鸷魔修和己方一个修士打起来,感觉心很累的时候,忽然见到站在自己身前一脸高深莫测的师傅给了自己一个眼色。

    江澄:“……”不是,等等,师傅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弟子还未修炼到和师傅您一个眼神就能心有灵犀的程度啊,有事说清楚不好吗,万一她误会了什么那不是很糟糕!

    白苒冬眼睛都快抽筋了,也没见到小徒弟回应,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站在一边的大师兄白翎看不过去这两人眉来眼去,冷冷道:“待会儿我与师傅会尽量拖住敌人,你自己尽快逃。”

    江澄:“……师傅师兄你们太高看我了,这么重重包围,我一个人可逃不出去。”

    白苒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身上不是有金佛之气吗,如果这里还有人能逃得出去,肯定是你了,当我没看见呢,刚才那个魔修一摸到你的手就被弹飞出去了。废话少说,安全第一,你自己先跑,我和你师兄暂时留下来,我有点事要找闻人珺,我觉得他就在这里。”

    江澄:“哦。”

    第147章 是她

    花原之上有一处能隔绝一切窥探溯源的地方,本是各位老祖前来讨论天地大劫,天柱即将倾塌的问题。出了魔域魔修将出尘山派屠光的惨剧后,几位大宗门宗主也得以来到此处,除此之外,还有世外仙宫一行人,也默默在此占了一个位置,只不过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而现在,还来了一个辈分最小却不卑不亢站在中间的鹤惊寒。

    他在一道道打量的目光中叙述完自己所知之后,便安静下来。但他这一席话宛如投入油锅的水滴,霎时间就让这些老祖们炸了。

    “异世神魂能安天柱,既然是从前的目家奉天女所说,那么从异世而来的神之魂真的能安天柱?”

    “此方世界已经有这么久没有出现飞升成仙的修士了,更遑论是神……虽不知这位神是何来历,又是如何离开神躯在我们这个世界入世,但终归是神,我们怎么能夺了对方的神魂来安天柱?”

    “此言差矣,就算那人是神,也比不得这一个世界的生灵,更何况,既然前身是神,那必然有此等拯救苍生的毅力与觉悟。”

    “众位先停一停,人都还未找到,现在就讨论是不是要拿对方来安天柱,是不是太可笑了?”

    “正是,当前最要紧的是先把人找出来。但是,目家不是……早就灭门了,怎么还有后人在?”

    “管他是不是目家后人,既然说了是纯阴之体,如此稀奇的体质,我们自然能找到人,等到将人找到了,再来查探是不是目家后人。找一个纯阴之体,比找出那不知道是不是隐姓埋名的目家后人可是容易多了。”

    “说得对,还是赶紧把人找出来再说。梅淞老祖传来消息说葬地那边血河不断扩大,很快便要爆发,上云寺的众位大师也毫无办法,只能暂时压制。如此一来,天柱那边的众位就更加难以为继了,如果不赶快找到办法,天柱一旦完全倾塌便糟糕了。”

    “如此短短时间,为何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又是死界又是魔偶,又是葬地那无缘无故出现的血河,难道我们这个世界的气运当真是尽了吗。”

    “都是魔域那些蠢人搞的鬼!涉及一个世界的安危,若是这个世界没了,他们也活不成,如此还敢动这些手脚,当真是不知死活!”

    不论这些老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最后都达成了一致——将寻找纯阴之体放在首位。

    天柱将倾塌这件事只有各位老祖和宗主们知晓,底下的普通弟子们只是知道这些年修真界频繁出现大事,天地灵气越发稀少而已。可现在,要大规模的寻找纯阴之体,必然会引起注意,倒不如先告诉一部分人。

    众人讨论一番,很快决定下来,将现在在花原的各宗门能主事的弟子聚集起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让全修真界的人都一起来寻找这位救世的“纯阴之体异世之神魂”。

    事态越发严峻,再加上出尘山派的事,这些各派汇聚的老祖们各个都难免担心起自家的宗门,担忧着自家宗门会不会也和出尘山派一样被魔修乘虚而入。只是各家老祖都在此处,没有一个人首先提起离开这里先回去保护自家宗门,其他人也不好开口,只能僵持在这里。

    直到再度传来消息,五大宗门之一的万城山门,除了来花原的,剩下的那些弟子,包括万城山门附近城池的普通凡人,全都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魔修屠杀一空,情况也就只比出尘山派好那么一点而已,好歹没有全死绝。

    但如此一来,众位忧心忡忡的老祖们再也没法好好待在这里了,万城山门的两位老祖首先黑着脸离开,然后便陆陆续续有老祖们离开,一下子此处只剩了十几位老祖,各派基本上都只留了一两位老祖在此。

    花原之中众多的普通弟子们因为不知晓那么多内情,倒是没有这些老祖们的沉重心情,不过接连听到两个大宗门出事的消息,还是让众人有些难以接受,纷纷战意昂扬的请命离开花原,去找那些魔修战一场。

    但随即通过各家宗主传达下来的寻找纯阴之体的消息,众弟子们就算想离开,在没有验过体质之前,都暂时无法离开。

    谢椿怀有一半的白灵符,白灵一脉的脉主白苒冬不在,他自然要出来主事,因此他得到了那个“异世之神魂纯阴之体能安天柱”的详细消息。

    他想抓赤寒衣,本就是为了目诲月留下来的消息,现在倒好,这个消息干脆被人摆了出来。只不过他原本想得到这个消息先发制人,现在知道的人太多,不确定的事也更多了。稍稍有点棘手,也还在预料的范围之内。

    “纯阴之体,这可真是太巧了。”谢椿怀笑的温和,他将目光投向手边一直睡着的小核桃以及她手上缠着的同样陷入沉睡的小白龙,叹息般的轻声道:“真是乖孩子,只要你还在,你娘就一定会回来的,所以纯阴之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谢椿怀从很久之前便在寻找记载中极其稀少的纯阴之体,不过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什么神之魂,只因为他想打开的那扇‘门’,除了需要无数人的鲜血怨气,还要一个最关键的钥匙,那就是一具纯阴之体。

    他寻找准备了这么久,最开始也就找到了一个红髅,还是个伪纯阴之体,顾名思义,有成为纯阴之体的可能,但需要耗费大量的力气才能将之完全培养成纯正的纯阴之体。

    谢椿怀为了达到一个目的,从来都是不怕麻烦的,所以他将红髅收做弟子,一手将她抚养长大,令她对自己言听计从甘愿付出生命。等到她身上的阴气越来越多,谢椿怀便让她去了魔域继续积累阴气,以达到纯阴之体,她的身份又恰好能安在新任魔主身边做个探子,可谓一举两得。

    只不过,谢椿怀又发现了江澄这另一个纯阴之体。

    江澄的身体很是奇特,最开始只是白苒冬拜托他为自己的小徒弟调理身体,谢椿怀对于一切未知都很感兴趣,于是他开始暗暗研究江澄的情况。

    明明是个女子,长相却又像个男子,偏偏身体深处压着浓厚的阴气。若说学识渊博,谢椿怀自信可以做这修真界第一人,所以他很快确定江澄曾被人种了一个禁术——违背天伦将女子变成男子,改变阴阳的法术。

    若要用这法术,需要经历可怕的雷劫,以江澄的年纪,身上这个禁术定然不会是她自己做的,而是其他人,也许是长辈父母。施下这个禁术的人目的似乎是掩盖江澄的纯阴之体。谢椿怀很早便发现了江澄的纯阴之体,然后他立刻就决定放弃红髅这个还未成功的伪纯阴之体,将江澄作为自己打开‘门’的钥匙。

    因此,江澄去往无尽海时,他才会派遣了千面魔与魇魔前去将人抓住,可惜,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出了些意外。也是这个意外,令谢椿怀发现了另一点,江澄的纯阴之体被禁术压制的太厉害,说不定并不能打开‘门’,他要确保万无一失还需另想办法。

    江澄怀孕生子,他用一副温柔脸孔将人留在容尘山派,时常探望,实则是为了解开她身上的禁术压制,让她恢复原本的纯阴之体。江澄吃的各种食物药膳,都经过他的手,如此花费了几年,终于令她完全恢复了纯阴之体。

    钥匙已经准备好,谢椿怀自然不愿意再等下去,于是不断出现的魔偶,积蓄怨气,不断死去的人,积蓄鲜血,一点点,将那记载中的‘万魔之门’召唤到这个世界。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差这么一步罢了。

    偏偏这个时候又平生枝节,从那曾背叛自己的下属,目临珣口中传出一个消息,将会出现一个救世之人,阻止一切。

    谢椿怀怎么会愿意看到这么一个人出现打乱自己的计划,他一边筹备,一边寻找这个人,谁知找到最后,这所谓的救世之人,与他寻到的‘钥匙’乃是同一个人。

    这个巧合真是令他高兴。

    谢椿怀高兴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这人正是回到了无极道观驻地的鹤惊寒。

    他回去不久,就有一个抚花宗弟子前来寻他,自称有关于江澄的消息要告诉他。一个突然上门的陌生人,若说的是其他事鹤惊寒断不会理会,可事关江澄,他思考一瞬还是去见了人。

    “鹤前辈,我是抚花宗弟子江乐然,我从师傅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要找到一个纯阴之体的目家后人去安天柱,对吗?”在鹤惊寒面前站着的女子长相娇美,但是看上去很憔悴,眼中还有着挣扎和犹豫之色。

    鹤惊寒冷冷扫了她一眼,发现并没有印象,便直接道:“你认识江澄?”

    江乐然深呼一口气,回答:“江澄她从前叫江月,曾经当了我十几年的姐姐,从前我以为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后来我才知道她和我并没有亲缘关系。但是我知道一个秘密,我的父亲……或许不是我的生父,他姓目。他与母亲谈话,说起过她,说她是‘目家纯阴之体血脉’注定是要早亡的。我从前听不懂,但是刚才听到师傅的话,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听说你很在乎她。”江乐然抬头直直看向鹤惊寒,眼里的犹豫散去,只剩下一抹坚定,“我想让你救她,带她藏起来,不要被人找到。”

    “如果被人知道她就是那个人,她会死的。我曾经很讨厌她,但她后来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没能报答她。我的娘亲哥哥都死了,曾经那个‘家’里还活着的,大概也就只剩下我和她,我……不想她死。”

    第148章 相信不相信

    金光大盛,佛光璀璨,几乎快要刺透江澄的魔气被这忽然出现的佛光化去,连那两个追着江澄的魔修都受到波及,不得不退后以躲避这强盛的金光,等到金光散去,两个追过来的魔修发现他们追着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不用追了,主子说了暂时不能伤她性命。”两个魔修身后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戴着黑色的帷帽,只露出半张俊朗的脸。

    “是,闻人大人。”两个魔修束手行礼。

    发现身后并没有魔修追着的江澄觉得略奇怪,看这伙魔修杀人灭口的架势,怎么也不该就这么放过她这个漏网之鱼啊,怎么可能会就让她这么简简单单的逃了。

    他们这群前来查探情况却正好被魔修包了饺子的倒霉修士,也就只逃出来了她一个,师傅与师兄,还有容尘山派的几位修士都制造混乱来掩护她,后来就连那个之前与容尘山派相看两厌的万城山门修士,都主动替她清理了不少魔修。而江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那个肩负着传消息使命的人,靠着众位前辈的掩护和青灯大师加持的外挂,一路顺利的逃了出来。

    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这群人之前吵吵闹闹,她差点以为会窝里反,结果事到临头才发现,这群修士们有着一种共同的觉悟,那就是没敌人时搞内讧,有敌人时一致对外。

    江澄想着这群有点可爱的修士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向花原,她得搬救兵去,说不定还能救下几个,还有那智障魔修说了接下来还会屠杀另外几个宗门的消息,她也得赶快把消息带回去。

    “江澄!”

    江澄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回眸一看,却见自家二师兄一脸寒霜的在她身后追赶上来,“江澄,你不是在抚花宗的花原吗,怎么会在这里?”

    “二师兄?此事说来话长,我就先不多说了,我要先赶去花原搬救兵,师父和师兄还在魔修手里苟延残喘呢,说不定马上就要挂了!”江澄。

    “等等!”燕扶苏一手拽住江澄:“你先听我说,虞柯去魔域走了一趟,带回来一个消息,他说魔偶的出现还有现在的魔修屠杀修士都是前任魔主澹流做的,并且他还在酝酿一个更加可怕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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