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情问题,会是感情问题么?
    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彼此的情感经历,因为不重要。
    沉微明的感情经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读大学情窦初开时和一个姑娘交往过叁个月,他们在迎新晚会上认识,作为主持人的二人常常在一起串稿。读书那会时间多的用不掉,不上课的时间两个人就凑在一起。
    少年时代常把习惯当喜欢,好像习惯和这个人天天见面,发发讯息,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偶尔出去看电影爬山,就是喜欢。
    少年时代的恋爱也很纯粹,更多是像给彼此找了个玩伴和饭搭子。
    分手是姑娘提的,理由是性格不合。她喜欢闹腾,喜欢刺激,喜欢半夜不回寝室骑着机车在山路上跑圈;沉微明和她完全相反,他性格沉稳,对任何有安全隐患的事情都避之不及,也受不了心脏被刺激后的剧烈跳动,分分钟会跳出喉咙,捧着双手都接不住的失措。
    沉微明立马答应,干净利落,也因此落了个狠心的骂名。
    无疾而终的短暂情感教会他一个道理:动心是瞬间的事情,可喜欢和爱是久处不腻。
    小孩子过家家的感情实在没有提及的必要,他甚至已经忘记姑娘的模样,脑海里只剩下朦胧的影子,像是洗废了的胶片,轮廓还在,五官却不清晰。
    他和林听默契地只看现在,只看未来,对过去都选择性只字不提。
    如果不是感情还会是什么呢?他想不出,咽喉咙的瞬间酸涩褪去,勾起心底的阵阵烦躁。
    最后轻手轻脚的起床,摸到书房桌子抽屉里的半盒烟,抬眸见到桌上的空相框,眼神一时半会没有再挪开。照片会是什么呢?是前男友么?好奇心在黑夜滋生,伴随星火点点,愈发嚣张地侵占他的神经,一口接一口,很快一根抽完,他又点上一根。烦躁,真他妈的烦。
    不大的空间很快就溢满一股呛人的烟味,呛的他终于停下欲再点燃打火机的手。站起身推开窗,一股强风吹进来,顺势把相框吹倒,砰的闷响,在深夜尤为刺耳。
    “你怎么不睡觉?”林听揉着眼,又嗅了嗅,“你抽烟了?”
    沉微明把烟掐灭,“睡不着,烟瘾犯了。”说话间搂着她回卧室,好在她睡眼惺忪,没有察觉出异样,只小声抱怨一句,“刚才醒了发现床上没人,把我一下给吓清醒了。”
    “不怕,我会一直都在。”
    林听钻进他怀里,“你今晚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的话有点奇怪,很矫情,都不像你了。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她的声音渐弱,忽远忽近的,最后变成均匀的呼吸打在他胸口。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入睡。一开始神思混沌,灵魂似乎脱离肉体在空中飘来荡去。他甚至能清晰听见林听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知大脑仍在飞速的转动纠结会让林听做傻事的原因。
    一道强光进来,他下意识捂眼,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从布局上看,是他在香港和爸爸妹妹住的老房子。不到五十平米的局促空间曾充满了叁个人的欢声笑语。
    他迟疑几分,还是朝前迈进。爸爸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剁鸡,给难得凑在一起放假回家的兄妹俩做他们最爱吃的白切鸡。爸爸的声音缥缈,话听不真切,他不由自主往厨房走,被妹妹一把拉住手臂。
    “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家的大忙人最近是瘦了还是胖了啊?”妹妹比他矮不少,踮起脚跟也不过刚过他肩膀。
    他心里一惊,还没回答就被她抢了台词。
    “干嘛,见到我回来不开心么?什么表情,爸,晚饭不给哥吃了!”
    “你舍得么?刚才不知道谁念叨哥哥爱吃白切鸡,让我多做点。”爸爸的声音终于清晰的传来,沉微明侧过身子往厨房里看看,只看得见一张侧脸,看不清表情。
    “诶诶诶,发什么呆呢?”妹妹的手在他眼前晃晃,转眼间已经拉着他坐下,喋喋不休开始汇报近日的所见所闻,无非是和小姐妹之间的趣事,她说的津津有味,如数家珍,沉微明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情境?”
    场景切换,同样的屋子只剩妹妹一个人,她蹲在那嗷嗷的哭,沉微明也跟着半蹲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别哭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臭男人,贱男人,等着吧,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沉微明心里咯噔一下,推开她,妹妹的脸瞬间变成林听的,她忿忿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死?”
    沉微明大声喘气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窗外依旧是月光,他花了好几分钟彻底从梦境里抽离出来,又稍微挪了下身子,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吵到林听。
    他想,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在茫茫人海里找到救赎自己的人,没有人活该是另一个人的救生圈,寄希望于对方身上的救赎也只能暂时忘却消极的状态。最好的救赎是自我救赎,直面问题,解决问题。
    林听,也许你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也许你还在选择逃避,我没有办法强拉硬拽你出来,但很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把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说与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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