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半日,我发现蒙托带来的这些人中大概有一半是以撒的人。
    说要支持,帕拉提雅人就是说到做到,不仅给了兵马还给了粮食,虽然人数不多。当然,以撒所知加上阿基拉王暗中联络给予的金银数量也早已超过这个数了。
    在我听到的信息里推测,尤拿以及周边基本已经沦为一片乱区。一部分人向外逃窜,还有一部分卖掉田地投靠大户寻求庇佑。
    比起给予帕拉提雅人金银,阿基拉王更倾向寻求罗马人的支持,事实上他早些年一直试图和罗马人联系。大尤拿王和罗马人、帕拉提雅人还有阿拉比亚以及埃及王都保持着良好关系,阿基拉王便想效仿父亲。他年轻时外出游学,去罗马拜访,也和埃尔瓦皇帝相识,得到了罗马皇帝和元老院的赏识。
    谁知,整个罗马上层遭了一番政变,也让他早年的政治投资都打了水漂。
    “韦鲁斯和埃尔瓦处理尤拿问题的政策倾向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伊扎克大叔用“你懂的”的眼神望着我,“而因为阿利克西欧斯的存在,刺客都是支持他的。尤其是希拉克利特,他的态度才是关键。”
    “那如果能说服他不比说服我更好吗?”我问。
    “不,因为希拉克利特就是教导小韦鲁斯施行这个政策的人。”伊扎克说,“他一直不赞成羁縻统治的管理方式。因为这片关键的三角地带既是重要商路必经之处,也是整片地中海最富饶的产粮地。羁縻政策有太多不确定性。之前克利奥帕特拉和她兄弟的王位争端以及这次都是教训——影响固定收益。”
    我沉默了片刻,开口:“即便如此,你说他要灭亡尤拿王国……这未免……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有确定的证据证明他早已经选中了他在尤拿的代理人。”伊扎克说,“看他选的人,就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我还是不认为灭国这件事有什么好处。非羁縻统治只要改变政策和管理方式,慢慢用行政手段去做不就行了吗?或许关于这件事阿塞提斯在想什么我并不真的清楚。
    有了蒙托带来的这支军队,在面对阿基拉王领地的一些城镇乡村的盗匪都对付的十分轻松。以撒甚至收复了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团体。
    我暗中观察着他到底一切,心想,不说这人领导力如何,但蛊惑人心的确有一套。再配合他那恰到好处的神力,短短的一周之内,“天父的代言人”和“弥赛亚降生”的传言已经越传越广了,跟随队伍也从五十人暴增了十倍,加上原本的带来的军队,已经有接近四千余人。
    这么一支不小的队伍,声势浩大,很快也占领了数座城镇。
    一行人还缴获了不少新造的兵器——听说那来的罗马总督刚来就下达了造兵器、兵甲还有战争机器的要求。许多村庄因为过于严苛的交付要求已经搞得家破人亡。
    我这才知道事情并不是打一仗那么简单。
    来到此地的罗马军官会先进行谈判,用非暴力的手段搜刮民众。比如增收关税,要求进献女人,强制服徭役,判罚重罪充为奴隶进行买卖,提出几乎无法完成得严苛要求等。
    这种掠夺并不是一个很迅速的过程,从我最早听说尤拿事件,也就是大尤拿王死到现在,也有半年之久了。打眼一看周围一片惨状,我暗叹,原本在大尤拿王治下还算丰饶的土地,被这些罗马人只用了半年就搞得乌烟瘴气。
    我还记得马尔库斯曾经侧面跟我打听这个任务,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阿塞提斯不派他去。这种天怒人怨的勾当,并不能给政绩增光添彩。而且比起腓尼基的灭国之战而言更加上不得台面。
    罗马人用的是要和埃及叛军打仗,增加军备的理由,也无可指摘。因为埃及的叛乱确实不久前才发生过,而作为邻国的尤拿王国根本没有通风报信,因此就被罗马人抓住这点不放。
    一想到这件事是阿塞提斯主导一手安排,我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当时听到伊丹讲述当年让他一战成名的战役时,我的感触还没有那么深。
    于是,在各种残酷剥削政策之下,没有活路的底层百姓不得不揭竿而起,或成为土匪强盗,或组成小股起义军闯进奴隶地主家里杀人占地。
    阿基拉治下剥削相对轻微,因他积年治理还算勤勉,治下更加富庶,所以面对罗马人近乎严苛的要求起初勉强应付。他仍抱有希望,于是秘密出海,结果被韦鲁斯扣押了。
    与之相比,加利利王因占据圣城,本就丰饶,加上罗马总督也在圣城,所以情况稍好。但他因为常年沉迷宗教事务,政务怠惰,因而手下几个臣属勾心斗角的厉害,没有罗马人的施压,底层民众的生活也困难得很。有一些人拖家带口的北迁,更多的则舍不得离开耶路撒冷,宁肯饿死在圣城门口。
    比约戈王则是手段最残暴的。不断的有难民都从南方跑出来,向着圣城奔逃,于是他订下了严酷的宵禁法令,违者直接处死。
    我已经渐渐看出这个小国家将会从南到北的开始混乱起来。
    以撒没有伊扎克的干涉,除去一支五十人的队伍用来保护我的安全外,剩下的人都听从他调遣。加之早先有帕拉提雅人的暗中支持,队伍很快抵达了一座叫贝鲁特的城镇,途中除了小股盗匪外没有任何阻碍。
    伊扎克早些年一番布置,在此经营,和当地人联系紧密。如今只要联系上,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几座小城,贝鲁特就是其中之一。
    这座城镇距离首府巴勒贝克只有三十公里,而巴勒贝克和加利利地区隔着一座湖相望。来时才知道,巴勒贝克里来了罗马人,之前的布置不起作用,只能先进贝鲁特而后徐徐图之。
    我又多了解了些详细情况。
    罗马来的是一个叫弗拉库斯的将军,他带着三名亲信,想分别与尤拿的三个王子接触,声称要用罗马的法律判决出新的王国继承人,并且禁止他们私底下为了争夺王位而发生冲突。
    这个人名我听说过,此人我却没有见过,对他并不了解。但从他被指派做这项任务便可以看出他的些许立场。首先可以肯定他不是希拉克利特的人。其次他也不是阿塞提斯早年跟随或者共事的亲信。听说不列颠尼亚的叛乱让很多元老受损严重,特维略被处理掉后,那地方如今也归希拉克利特的人来管。所以他也不是因北方平叛失败而回来的,也不代表这些“西北势力”。
    对于处理尤拿的政策,结束羁縻统治第一步就是要派更多的官吏接手全部事务。原本的包税工作取消,变为财务官的管理,缴纳赋税,同时还要分发一定公民权来收拢当地贵族,并且建立一些公共设施。
    这一切的前提是这里的王族不再是王族,而只是贵族。可我却没有听说阿塞提斯有增加元老院席位的意思……要知道当初凯撒这么把高卢征服后为了扩大统治增加了不少席位,之后为了平息元老不满,又能同时平衡新加入的贵族的权力,元老院一再扩充。所以每当有新行省被纳入版图,元老院席位会有变动基本已快成惯例。
    或许,伊扎克说的是真的。不打算扩充很多席位,就说明并不想拉拢这里的贵族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
    如果不打算拉拢,那还能怎样?
    不扩充当然是和全体现有元老立场一致的决定,因为增加新人会稀释他们现有的权力。
    那么也就是说,应该会选一个能支持他的,又能在那里扩大地盘的贵族,来做利益交换。
    或许在和阿塞提斯谈判前,会先和他对上。
    这人不一定是阿塞提斯想要拉拢的人,但一定是他不想对上的人。
    以撒一路收拢流民,抗击军队,逐渐引起了罗马人的注意。只是罗马正规军是不会派来做收税这种小事的,来的都是受罗马人指挥的当地军队。
    几次冲突后,大概圣城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不过,目前这势头应当也不会引起太大重视。
    进驻贝鲁特的第一时间,以撒便给在耶路撒冷的弗拉库斯写了信。具体他写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一到这城里我就被安排到了农场。
    以撒这个狗东西跟我说,整座城都信奉“不劳者不得食”,既然我在他手下,必然也得听他的。
    闻言我看向一旁的伊扎克大叔,他张口欲言,被以撒打断。
    “你答应我了,这段时间要配合我。”以撒双手交握,语气悠悠道,“我也不是让夫人做什么危险的事。而且,你也包括在内,伊扎克,不劳者不得食,这是我的规矩。”
    就这一句“劳者得其食”的口号,周围赶来投奔的民众成群结队,更是在以撒刻意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奉他若神明。
    贝鲁特因为他的到来连同周边的一片土地迅速的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人们回到土地继续生活,劳作。
    “……苏西夫人怀有身孕。有什么要做的,就我来吧。”伊扎克大叔脸色黑了黑,但没有指责什么,而是答应了。
    “不,伊扎克你的任务是要为我运送粮食。让你在这里忙活是大材小用。”以撒毫不退让。
    “那我派人代替她。你们不可让她下地。”伊扎克嗓音冷了下来,显然动怒,“适可而止。”
    我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两人对视,眼神火花带闪电。再看看肚子,看看伊扎克,我觉得我好像怀了个能拿捏他的人质…可偏偏他对以撒也多有忍让,光是有关空白遗嘱带来的让步,应该也不至于此。
    所以……什么“故人之子”?明显是起名父亲的程度吧。
    我看看以撒的长相,又看看伊扎克,仔细观察一番。起先觉得他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是看着看着,我却觉得越看越像…联想之前伊扎克大叔说的,“并不是有血缘就是我的孩子”,难道,真的……?
    所以以撒亲爹到底是谁呀。
    “这里没有人能例外。”以撒说,“我也一样。”
    眼见着伊扎克要开口辩驳,以撒再次打断他:“不过——这次就先算了吧。”
    搜刮出的要提供给罗马人的军备都被以撒理所应当的据为己有,约伯宣讲这些军备要被充公,需要时会分给众人。
    本以为不用下地干活,谁知以撒却还是要求我要在田间听他安排的信徒宣讲新的教义。
    这一听,我逐渐听出些门道。
    关于以撒的所作所为,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因为这当中有不少矛盾点。
    以他的出身,纵使寻求罗马人或者波斯人的帮助,他在尤拿王国也不该到处收拢流民,而除了约伯和少数士兵,我就再未见到其他愿意追随他的贵族。
    也就是说,这人虽出身贵族,却硬是把自己搞成了开局一个破碗,目标争夺天下的底层草根。
    这是图什么?
    我再次观看受洗时,听到不远处人群一阵骚乱,喧哗声不绝于耳。
    “那边发生什么了?”我问一旁的蒙托。
    “我给您问问。”蒙托挥手,派了手下的一个机灵的小军士去打听情况。
    不一会,那小军士就跑了回来。这是个叫哈尔的年轻士兵,是蒙托从波斯带来的,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因为会说些希腊语所以就被蒙托选中跟了来。
    哈尔说:“禀告夫人,是一个老妇人正在抱着她的孙女闹事。”
    “嗯?”我觉得奇怪。闹事的人不少,不过这在受洗仪式边上闹事的还是头一回见。
    “是那位贝鲁特城主的母亲。”哈尔又加了一句。
    这老妇人我有印象,她的儿子是前贝鲁特城的城主,如今家财连同家宅都充了公。城主虽然没有死,听说他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接待了以撒的义军。如今,城主已经被人从小贵族给直接撸成了白身,也主动加入了辛勤垦荒的队伍,成为了以撒的崇拜者之一。
    面对背叛了自己的儿子,我估计她这心情有够操蛋的。
    ————
    周六日还要上班  麻了
    于是上班抽空码字.jpg
    从对话可以看出  以撒对伊扎克几乎不用敬称  伊扎克也基本上是忍让的
    所以这情况是有人来跟伊丹抢叔叔
    阿列克来信:抢人爹者恒被抢之
    伊丹:呵.决定向潘泰亚告状.jpg
    羁縻统治就是以夷制夷
    三个男主持续掉线中…不过快了,很快赛狗就要出场了
    以撒说要说服女主是认真的。他想把女主发展成信徒,或者认可他的人,让她为他说话。但女主一直觉得这个人在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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