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刘曜,看着就只是个安静俊美的青年罢了。五官已经长开,趋近于成熟,然而眉眼间的细节依旧留有稚嫩的影子。
    皮肤白皙细腻,唯有细小绒毛,仔细看才能看见。勃发的肌肉线条优美,被紧紧的包裹在衣衫内。
    他双手置于头顶被绑着,两手中间系了死结,杜绝了挣脱开的可能。而后那根绳子又被拴在床柱上,紧紧的钉在地面。
    我仔细的看着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见他没有反应,我更大胆了一些。
    睡着的人看着温和无害,谁知道他竟然是那种城府极深,又善于伪装的黑心小鬼?还是六七个孩子的爹。乍然看见此人,定会以为是风度翩翩,君子如玉,一派纯真赤诚的少年郎。
    但回想起他做的那些事,那厌恶嫌弃的目光和刺耳的话,我心里便恨得狠,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不由得捏紧。
    若是就这样……没了他,想必阻碍就没了吧。
    青年的脸颊慢慢憋红,窒息感让他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持续了片刻,仍没有醒来。
    我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血液也冲到大脑,耳朵里一时什么也没有听到。
    想到了一系列他死后的事…
    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我猛地松手,整个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行。掐死他有什么意义?
    我刚才是疯了吗?
    把手缓缓的移开,我的视线集中到了其他地方。下移,自然而然便到了他的腰上。而后用手抱了抱。
    没有想象中那么细,大概是之前衣着打扮的缘故。更多的,则是因为身体比例吧。
    躯干的比例,骨骼的粗细,肌肉的起伏,体格的大小——虽有后天锻炼,但美好的外形大多是天生的。
    这青年自小习武,加之仪态天成,经过锻炼后便越发显得挺拔如松又宽肩窄腰。
    我感慨的想,好一个美男子,性格竟然如此讨厌。
    刘曜睫毛翕动,眼皮上的阴影变换了位置。
    “郑众…拿水…”
    他动了动,却因为被绑着而动不了。
    这就醒了?
    不是还要一个时辰吗?这才过去多久啊?
    我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口袋。那口袋被我刚才随手丢到一边,因开口敞着,不少少儿不宜的器物滚落出来。
    我连忙走过去将东西装好,口封住。
    ……我还没梁陈那么变态呢!暗自嘀咕。
    原本打算的就是要好好的恐吓小皇帝一番,鞭打他一顿……至于让他受辱的法子…
    “郑众,郑众?!”小皇帝迷糊的声音变清醒,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那样叫了起来。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刘曜看见我,目露惊愕之色。
    “夫人…这是发生何事了?朕这是在哪里?”
    他对我扯住一个笑容,亲切中带着骄矜,并没有讨好和请求的意味。
    即便他发现自己被绑着,而我却站在一旁安然无事。
    还真是冷静,到现在依然装模作样。
    心里的邪火因他已经暗中烧了许久了,此时更旺了些。一些恶劣的想法涌入脑海,和顾及与犹疑拉扯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翘起一条腿。
    小皇帝暗自和绳子较劲,却没有办法。他见我盯着他直瞧,脸颊边的笑容微微扭曲又复原。虽然发生的很快,我还是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不耐。
    “夫人,朕记得是在回宫的路上…朕不大记得发生了何事,夫人是否清楚?”刘曜的神情能看出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妙,“夫人能否帮忙将绳子解开…”
    夫人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是一种对有地位的女性的尊称,然而我却并不喜欢。因为他连我的名字究竟是什么都不关心,这样的态度令人不愉。表面上尊重,实际上则是轻视。
    我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我想和你谈谈。”
    再睁开眼时,我换了个表情。
    小皇帝看着我,脸上明晃晃的摆着“你绑着我还叫我和你谈谈?开什么玩笑”。
    我朝他伸手,他一开始没动,但在我的掌心接近后便向一边躲了过去。
    手掌摁在了他的脸上,青年避无可避,原本勉强带笑的脸上笑容即将挂不住了。
    我摸到了胡茬,是新生的,几乎没感觉。他已经到了长胡子的年纪了吗?但是看着几乎没有。
    室内空气安静且凝滞,刘曜神色闪了闪,望向我的目光若有所思。
    他仍没放弃挣扎,只是从用蛮力变成了用巧劲。
    “朕是天子,怎受得了这等下贱淫荡的妇人,朕才不要碰她!她不配!”我缓缓开口。
    刘曜神情微僵,原本就快绷不住的脸上笑容摇摇欲坠。
    “朕不会碰她,那女人太过肮脏淫乱了……”
    说着说着,刚平复下的情绪又逐渐混乱,竟让我有些难以自控。
    我拍打他的脸,力度逐渐加大,最后落在他颊边,转而伸开五指掐住他的脖子。
    小皇帝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丝毫未乱。不过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并没有消失,还是让我发现。
    他在想什么?在想是不是梁衡或者梁陈把话说了出去?不,应当认为是梁青…没错,梁青。
    梁青的态度最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她似乎深信我受皇帝喜爱,然而她却亲耳听到皇帝这些侮辱的话。即便如此,她依旧笑眯眯的,十分开心。
    所以,梁青欢喜的并非是我的“受宠”,而是她的“机会”。借由我也能获得皇帝信重与宠爱的机会。
    “……夫…夫人,在说什么…咳咳…怎么这样生气…”
    小皇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发现自己走神,回过神来便松了手。
    他轻轻的咳嗽几声,小声喘气,时不时抬眼看我。
    “你为什么总叫我夫人?”我说,“我不喜欢这称呼。”
    “…是朕的错。”小皇帝从善如流。
    他轻轻蹙眉,眼睑低垂,视线避开我,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正要开口继续刚才要与他谈谈的话题,他先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朕见夫……便觉亲切,如亲阿姊一般,”他说,“便唤姐姐如何…咳咳…”
    话未说完,又是几声咳嗽。
    这次力道更大些,胸腔振动,似乎真的撕心裂肺。
    一阵动静结束,已经是面颊绯红,眼眶微湿,显得不大好受的模样。结合其侧身半卧,手脚被绑,微微佝偻的背脊撑开衣服竟显出几分病痛虚弱之感。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不成他这是…
    觉得双眼湿润,可怜可爱?
    我:“……”
    默默的欣赏。
    “我不知,姐姐竟然这样恨我。”
    刘曜装模作样咳了半晌,见我毫无反应,便很快停止。
    他自然而然的放缓声音,装作刚才只是不小心呛到一样,神色如常的朝我看来。
    已经不自称“朕”了?
    我眉毛微动:“……叫什么姐姐?我一见陛下便觉亲切,不如唤我一声祖母吧?”
    刘曜闻言僵住,嘴角痉挛不止。
    我继续开口:“我不知,孙儿竟如此厌我。”
    刘曜:“……”
    室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面皮死死绷着,分毫不让的看着对方。居高临下的位置和轻蔑的神色直直的映入小皇帝眼中。
    ……逞口舌之快的确很爽。
    “咳……哈哈哈,姐姐说笑了。”刘曜率先打破安静,尴尬笑了起来。
    他几番努力已然失败,梁陈打的死结凭他的本事是挣脱不开的。
    他平日就藏在怀中的小刀和锋利的铁片之类防身用品,本就是梁陈教的方法。虽然他瞒着梁陈自己改了位置与种类,不过还是被搜了干净。
    现在唯一或许能用的便是指甲,亦或者祈祷床板上有个凸起的坚硬侧面。然而动作太大,必然会被发现。
    既然挣脱不成,便只能开口打圆场了。
    以上,是我复现的刘曜大致心路历程。
    我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自认为准确度应是八九不离十。
    我瞥见桌上打结的包裹,走过去拿起来重新拆开,把里面的玉势掏了出来。
    见到这东西后,刘曜一直淡定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我拿着这根冰凉的物体在手里旋转,抛高,而后接住。
    “这是陛下让人准备给梁陈的,希望让他用到我身上…”我顿了顿,“我不大认识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若不是他差一点用给我看了…陛下可知我当时的心情?”
    刘曜脸色铁青,上翘的嘴角像是肌肉抽搐凝固在脸上,丝毫不带笑意。
    “你究竟想和我谈些什么?你想要怎样?”
    “我猜你大概想着,若是你脱困了,便要抓住我将我关进大牢吧?”我说,“若是梁衡劝慰你,叫你留我一条性命,你会做到…但恐怕,还是出不了这口恶气,肯定会想着用严酷的刑法惩罚我。”
    “朕可以对天发誓,朕绝无此意。”刘曜腮帮子咬紧,“夫…姐姐对我大汉颇有贡献,乃是从天而降救民于水火的仙女,朕怎会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
    真是能装,令人自愧不如。
    “梁青与陛下说了,说我恋慕陛下英姿,愿侍候陛下。”我说。
    刘曜眼珠漂移,看向一边:“……朕从未想让仙女屈尊侍候…”
    “不是叫姐姐吗?怎又变成仙女?”我说,“陛下也知我不是什么劳什子仙女,何必这样称呼,让人汗颜。”
    我把玉势放在凳子上,而后又将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摆在一旁。一个凳子摆不下,我便又拿了个凳子摆了一排。
    “这些东西我从未见过,但经过那日,我也知道,大多是用来干那事的…”我缓缓道,“看来陛下对我忧心的紧,生怕我有片刻不适。”
    刘曜脸色沉如锅底:“朕…我,我未曾吩咐这种事。”锅底黑里仔细看还能看见两抹羞耻红。
    我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那些奴仆自作主张。”
    “姐姐说的正是…我绝无此意,怎,怎做的了如此轻佻…”
    小皇帝脸都羞红了,从小接受传统儒学教育的他,看见这些物件光天下日摆成一排,宛如展览参观现场,果然还是难以直视。
    之前我看他能忍又早熟,以为他始终也不会露出这样青涩的神情。
    现下终于有了几分刚成年的稚嫩,怎么看也不像装的。
    想了想,也是。记忆里看到的私底下小皇帝倒像个小古板。只是过于骄傲。
    我耷下眉眼,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是我神态松快的模样让他觉得有戏,小皇帝开口:“姐姐是气愤朕做这样冒犯之事…朕也是一时性急,姐姐可否原谅?”
    我绕过凳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推他的肩膀,让他仰面朝天。
    小皇帝神情僵硬被我推得仰倒,两腿想要抬起收紧作出把我蹬开的动作。
    “交出玉魂的解决办法。”我一字一句的开口,“把那个玩意从我体内拿走。”
    刘曜神情凝重。他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朕…不知道。”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将手扣在他的腰带上。指尖挑开卡扣,而后是绳结,现将挂着的玉佩抽出,丢到一边。
    小皇帝咬住下唇,咽了咽口水。
    他梗着脖子看我,很硬气的模样。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只是在学习你们皇帝自以为是时的样子,”我说,“叫她如何她便如何,别管真相是什么,她愿不愿意,朕需要,朕就要……”
    小皇帝死死地看着我,目露凶光。
    他呼吸压得很轻,并没有因为愤怒来回起伏。
    “朕真的不知…朕…早就说过。”
    “干魂之症,你们这样叫…这都是那玉魂搞出来的!”我抓住他的腰带来回晃他的身子,把他晃的左右摇摆,“为了控制什么女龙,抽走那些龙器的力量,满足自己的私欲,便造出这么个玩意儿,真是下贱!你知道吗?这行为很下贱!”
    刘曜极力稳住身形不再晃动:“朕并不知…只说这传国玉玺之神力,会自己挑选继承者…朕不知如何是好…”
    我用力过猛,冷不防拽脱腰带。我一时失去平衡,上半身扑倒在他腿上。
    ……我查了数次,也没能查到这玉魂如何收回,只能寄希望于小皇帝。他又说他不知道,都这样了,看起来也不像是骗人的。
    我此时内心是崩溃的。
    “嗯!”小皇帝痛呼一声。
    我喘着粗气爬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一道阴影。
    只见长衫前摆被顶了起来,一个明显的鼓包出现在眼前。
    我还没看两眼,眼前的人腰一歪一夹腿,已经侧身将异状勉强遮住。
    “朕都说了不知道!”小皇帝声音颤抖,“君无戏言…”
    ————
    苏西:…总感觉我要是真日了他还是我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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