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督和顾词初各自走向自己的马车。

    王德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心中不禁感慨,有轻功就是好。

    从城楼上到宫门口,帝王只需眨眼之间。

    而他得顺着侧边台阶下来绕一大圈,一刻都没有耽误,现在才到。

    看着青莲也转身走向马车,王德睨了一眼帝王,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唤了一声:“青莲。”

    青莲回头。

    王德面色稍显窘迫地朝帝王微鞠:“皇上,奴才跟青莲说两句话。”

    帝王凤眸染上一丝促狭,深表理解的模样,点头,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

    忽的想起什么,面色一正,低声道:“对了,顺便跟青莲说,不必勉强,若有困难,中途可称病回来。”

    王德怔了怔,虽没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颔首领命。

    青莲疑惑地看着王德走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药膏伸向她。

    “此去东北,也不知几时能回来?听说东北是苦寒之地,一年至少半年是冬日,这盒药膏是我一早去内务府领的,防冻防裂,你带着每日擦擦。”

    青莲垂眸看向他手上的药膏,心口一暖,伸手接过,“谢谢。”

    虽然对于她一个医者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药膏。

    青莲将药膏拢进袖中。

    “我走了,公公保重。”

    王德心中甚是不舍,却又只觉无奈,忽然想起帝王交代的话,连忙凑前一步,低声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青莲眼梢轻抬,看了一眼帝王,轻声回给王德:“知道了。”

    她在想,或许帝王以为顾词初扮作那个女人是她的意思吧?

    其实不是。

    是顾词初自己提出来的。

    昨夜她没有随她们一起进宫参加夜宴,根本就不知道夜宴上发生的事。

    是顾词初来找她的。

    顾词初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她也傻眼了。

    那时,天刚蒙蒙亮,屋里的烛火还未灭,她一宿未合眼,骤然看到门开处,顾词初走进来。

    那时顾词初已经扮成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她以为那个女人没走,欣喜若狂、噌然站起,甚至带翻了屁股下的凳子。

    她想,刚刚顾词初下马车的那一刻,帝王应该也是她当时的那一种心情吧。

    只可惜,不是。

    不是那个女人。

    是顾词初。

    顾词初跟她直接开门见山。

    说,虽然昨夜具体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王爷已不在府中,我知道。

    然后,将昨夜宫宴那个女人请旨去东北一事跟她说了。

    并且说,去东北就是今日一早启程,没有办法了,昨夜是王爷当着太后,以及所有人的面,强行要去的,如果今早不见人,后果不堪设想。都是四王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锦瑟是太后的人,王府里的事若想瞒她,不容易,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我已告诉锦瑟,府中之事交给她打理,王妃我让她出去买些东西去了,到时候会随我同行。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反正那个什么总督又不熟悉王爷。

    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

    p>青莲上了马车,依旧坐在车夫的边上。

    马蹄哒哒,两辆马车缓缓行了起来。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站于送行队伍中的郁临旋眸光一寸一寸敛起。

    他知道马车里面坐的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昨夜,夜宴散后他去过四王府。

    正好看到她偷偷溜出王府,上了辆马车急匆匆离开。

    他提着轻功,在屋顶上行走,跟踪了一路。

    发现她先去了当铺。

    他在窗外看到,她将他和太后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都当了,唯独留下了帝王送给她的夜光杯。

    他当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也就是那一刻,他决定不再跟了。

    很显然,她是准备离开的。

    就让她离开吧。

    他如果强行留住,或者跟踪一起,只会让她为难,也可能让帝王找到。

    前面几次,他的执意,结果都适得其反,让她陷入了更难的境地。

    这一次就先放她走吧。

    而且,就算她心伤离开,她留下的依旧是那个男人的东西,他送给她的扳指,被当在当铺里不是。

    那可是他母妃给他的。

    ******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

    郁墨夜在车厢里幽幽醒转。

    惺惺松松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她撑着身子坐起,伸手撩开窗幔。

    天竟已经大亮。

    清晨泥土的芬芳夹杂着薄雾的湿气扑面而来,她闭眼深深吸入一口气。

    她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忽然想起什么,又睁开眼睛,伸出头看了看身后。

    长路一眼望不到底。

    应该走出很远了吧?

    昨夜樊篱进宫将她滑胎之事禀报于那个男人,他应该会去四王府,应该已经发现她离开了吧?

    虽得偿所愿,但也一定要头痛了。

    因为今日杨总督要回东北,而她,四王爷,可是应该要随行的。

    虽然她也知道,前一刻自己请旨,后一刻溜之大吉,实在是不负责任的人做的事。

    但是,她没有办法。

    请旨去东北的那一刻,她其实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希翼的。

    但是,他的举措以及青莲跟樊篱的对话,让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刚刚回朝那会儿,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得知自己失忆,面对一切陌生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这样绝望无助过。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她只有一个人。

    所以,那一刻,她坚定了决心。

    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那是她的骨肉,是她的亲人,是唯一属于她的。

    她只能离开。

    乱摊子就留给他收拾吧。

    反正他是帝王,他有通天的本事。

    放下窗幔,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虽然现在还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是,想到有个小家伙在里面孕育、成长,她就觉得一颗心柔软到不行。

    昨夜嗅了那香,她还担心呢。

    回王府后的确有些隐隐腹痛,她也是那时整个人崩溃的。

    好在她买了保胎药,及时服下,现在似乎没什么感觉了。

    “梁子,若到了集市或者镇上,就停下来吧,我们先投店,歇一日。”

    自己怀着孩子,不宜太舟车劳顿,梁子也还是个孩子,昨夜一宿未睡赶马车,也需要休息。

    ******

    在一个叫什么川波镇的地方,梁子寻了一家客栈。

    梁子先跳下马车,然后就站在马车边上打开门幔,准备扶她下来。

    可看到马车里的她时,梁子脸色一变,吓得当即又松了门幔。

    直到郁墨夜疑惑唤他:“梁子怎么了?”他才又再度将门幔打开。

    然后,就惊错地看着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她:“是你吗?”

    郁墨夜汗。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女儿装,还戴了

    一张面皮。

    也难怪他惊成这样。

    “是啊,是我,我将昨夜买的面皮戴了一张,安全起见,你也戴一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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