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转眸,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呢?”

    “他……”樊篱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已经被炸飞?

    连车轮都炸成了木屑,连前面跑的马都炸成了这样,那,车厢里的他……

    “不——”她嘶吼一声,冲上前去找。

    在一堆狼藉里扒着找。

    眼泪再次如同决堤的海水一般往出漫。

    他那般警觉,他有武功。

    他不会有事的。

    或许,或许……他已经跳车而出,对,他会轻功,他可以跳车的……

    她抬起头,眸子空洞地转,呆滞地搜寻。

    没有。

    她又垂眸看向面前。

    有块木板比较大,她想将其搬开,搬了两下没能如愿,她哭着喊樊篱。

    其实樊篱一直就在她的边上,她以为樊篱也不见了,哭着慌乱四顾,樊篱站在她面前,拿手晃她,“我在这里。”

    她这才看到樊篱。

    脑子里轰隆轰隆的声音,火药爆炸的声音。

    震耳欲聋。

    这声音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魇里多次。

    让她分不清此刻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梦吧,也是做梦吧?

    她怔怔看着樊篱。

    直到不知哪里有人唤她。

    “喂,梁女!”

    很熟悉的声音。

    是谁?

    她又怔怔转眸,循着那个声音找过去。

    蓦地,她瞳孔一敛。

    耳边戛然静了。

    轰隆声停了。

    天地万物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眼底映入的只有一人。

    那正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的男人。

    白衣黑发,长袍轻荡,兰芝玉树一般。

    虽然一只眼角伤着,虽然腿有些不便,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高洁出尘。

    她看到他在一片金黄色的晨曦中朝她走来。

    一瘸一瘸,一步紧似一步,大步朝她而来。

    然后,展臂,将她抱了满怀。

    围观的人群一片唏嘘声。

    而这些都未能入郁墨夜的耳,她就僵在男人的怀里,一动不动,任由男人结实有力的臂收了又收,将她紧紧裹在自己宽阔的怀中。

    良久。

    良久之后才有

    tang心跳入耳,一声一声,苍劲有力。

    和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强烈地撞进郁墨夜的耳朵里,她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男人一怔。

    疑惑瞥向边上的樊篱。

    樊篱嘴角一撇,双手一摊,意思,我也不懂,看我作甚?

    然后,眼角一斜,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拂袖转身,扬长离开。

    郁墨夜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嚎啕,郁临渊就有些慌了手脚。

    “那个……别哭了……”大手轻拍着她的背,郁临渊徐徐抬眼,看向人群,与人群中的潇湘云四目相对。

    “大家都看着呢,别哭……”似乎除了说别哭,他也找不到其他的语言。

    潇湘云转身,郁临渊将目光收回,继续低声哄慰。

    郁墨夜忽然伸手朝他胸口一推。

    他骤不及防,又加上一条腿受伤,被推得身形一晃,后退了两步。

    还未站稳,郁墨夜又扑打了上来。

    一双手挥舞着,又是推他,又是打他,又是哭,又是骂:“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被炸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郁临渊被推搡着、捶打着,脚下缓缓后退,脸上却是逸出笑来。

    他伸手将她挥舞的腕抓住,一拉,再次将她带进怀里。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边收了手臂将她紧紧裹住,边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唇瓣几乎咬上她的耳垂,“那么多人看着呢,难保没几个在选丝会上见过你的,你就不怕他们说,阁主夫人红杏出墙,跟钦差大人搞在一起了?”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郁墨夜鼻音浓重、满口哭腔地轻嗤。

    可下一瞬,又猛地意识过来什么,将他再次大力一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并且还后退了两步,刻意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潇湘云想想。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自己跟别的男人这样,的确不妥。

    大大的不妥。

    方才一慌一急,她就乱了分寸。

    “我回医馆了。”

    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她吸吸鼻子,转身,朝人群外走。

    反正,他没事了不是吗?

    “一起。”

    郁临渊连忙紧步跟上,连小腿的伤也顾不上。

    郁墨夜边走,边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惨烈的现场,问郁临渊:“你就将这些丢在这里?”

    “难道要我收拾干净?”郁临渊心情愉悦地挑挑眉尖,一副拽拽的模样,然后,跟着她并肩前行。

    “不是,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官府一会儿应该会来人调查吧,你就这样走了?”

    “樊篱会处理。”男人丝毫不以为然。

    郁墨夜汗。

    “你是当事人,樊篱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处理?”

    “他知道。”男人随声回道。

    郁墨夜脚步一滞。

    下一瞬,又继续前行。

    “车夫呢?车夫幸存吗?”边走,她边问男人。

    “嗯,”男人点头,“幸存得很,啥事没有。”

    郁墨夜眸光微敛,“所以,车夫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那,那么多血是怎么回事?是谁的?”

    “马的。”

    一问一答,男人都答得爽快。

    郁墨夜就停了下来。

    然后就左右看,一双眼睛四处搜寻。

    “怎么了?找什么?”

    男人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郁墨夜也未理他,继续左顾右盼地找。

    男人更加莫名。

    直到看到她吧嗒吧嗒气冲冲走到边上的小店门口,拿起人家放在屋檐下的扫帚,他才蓦地明白过来。

    想躲,却已然太迟。

    某人的一扫帚已经挥舞了过来。

    “打死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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