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第二次办博弈公投吧?第一次就是被看破手脚最后公投没过,,这次听说县府绑政策明着和投资博弈的财团合作,所以,根本就是假议题真炒地皮,方便财团捞钱。」才乐淘不疑有他,一股脑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们是这样想的啊?」沉莫笑着,心里却是十分严肃,脑海中翻过一页又一页的评估报告,竟是落差如此之大。
    「沉莫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也不是傻的,怎么看不出来?何况县府根本没能力承受那么巨大的改变,发展博弈过了只会给澎湖带来灾难,这就是我的结论。」才乐淘说得篤定,但她不知道,她的看法对沉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资讯。
    「在地的年轻人不是因为工作机会少都外流了吗?这个大型开发案的确是改变现实困境的出路,不试试看很可惜。」
    「唉,就算有机会也要撑得起,这里的人一辈子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一下子拉高到赌场,吃不消的。」
    「难道就因为这样而寧可不改变?」
    才乐淘神色带上忧伤,凝望着面前渐渐退潮的海岸线,缓缓说道︰「我们就像被圈在石沪里的那些鱼,很侷限却不晓得要用什么方法游出去,也不知道游出去会不会更好,那种彷徨就是澎湖悲哀的地方。很多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跟澎湖一样,已经失去了方向。」望着海面上洒落的落日馀暉,突然起了几度夕阳红的感慨,泫然欲泣。
    「阿涛。」
    「?」她抬眸侧望他,眼里的沉莫却隔了一层水雾,看不清。
    「无论如何,继续做自己擅长的事,前方一定会有路。」
    原想告诉她,自己即将离去,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终,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或许是最后能和阿涛共处的时刻,他捨不得破坏这份美好。
    「我真希望能有个人陪着我一直、一直走下去。」才乐淘视线落在被沉莫包覆住她的大掌,驀然感叹。
    在那短暂怔忡的一刻,他也想,陪她一起走下去。
    缓而沉的车声从院门外传来,将沉莫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抬眸往外望去,便见汪皓阳走下白色休旅车。
    啊,他在想什么呢?能够陪阿涛走下去的人,终究不是自己。
    「我先进去弄点东西。」沉莫收回手,在汪皓阳踩步进入院子前,起身回到屋里。
    才乐淘自然发现了沉莫的异样,却也明白,他是见到了汪皓阳,不想他误会两人的关係,造成她的困扰,因此选择提早退场。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逆的现实,她还是觉得难受。
    「阿涛,好点没?」沉莫和才乐淘的亲密互动,汪皓阳在车上都见到了,心里颇不是滋味,但面对才乐淘,他还是一贯温和平静,扬了扬手上拎着的闷烧罐,说︰「冰糖燉雪梨,治感冒咳嗽很有效,趁热吃。」
    「噢,谢谢,你大忙人还给我弄这个。」才乐淘看着汪皓阳温柔和煦的笑容,心里没有来的心虚,转身进了屋子。
    「不是我,我妈弄的。」汪皓阳跟在她身后进门,将闷烧罐放在餐桌上。
    「你妈?」她惊诧。
    汪皓阳的妈妈从以前就不喜欢她,是个眼高于顶,总是瞧不起人的县长夫人,怎么可能会给她燉冰糖雪梨?
    「是,我妈说,照顾未来媳妇的身体,应该的。」汪皓阳刻意放大音量,好让楼上的沉莫听见。
    「那替我谢谢伯母。」才乐淘虽觉不可思议,还是收下好意。
    她自是不知道汪皓阳的心计,他就是见到了她和沉莫好,特意做得更多,至于母亲这段,当然是他美化后的,儘管妥协了,但母亲从没松口认定才乐淘。
    「阿涛,案子开工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身体也要顾好,知道吗?」他替她打开闷烧罐的盖子,盯着她吃。
    「知道。」她应允,儘管心里面住的那个人,早已不是他,她却不能否认他的好。
    汪皓阳的刻意,沉莫当然明白,民宿是老屋,隔音不好,楼下的动静他尽收耳里,然而他又有什么立场去争?
    儘管心里闷痛,也只能任凭他疼。
    如果阿涛对他的回忆,能永远停留在现在的美好,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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