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脸色骤变的许凤一眼,陈桓冷冷哼了一声,证明他所言不假。?许凤欲要开口解释,只见一名女官从房门口现了身,朝着里边恭敬一拜,小巧红脣一啟,「陛下,已将詹姬迎入宫中。」
    「朕知道了,下去罢。」陈桓摆手,语气冷漠,就连眼角馀光瞥都没有瞥那名女官一眼,然那名女官也没说甚么,轻轻一揖,便踏着莲步消失在门口。
    许凤愣愣地看着已然空无一人的门前,迟了几秒,才将视线返回陈桓身上。
    「……你有兴趣么?」
    陈桓边说,边拿起茶具准备泡茶。
    许凤眉间微挑,凭几而坐,「为甚么我会有兴趣?」
    陈桓的目光没有对上许凤,而是慢条斯里得将早已备好的滚水倒入茶壶内,一股清新的茶香立刻瀰漫整个厢房。
    「陛下,回答我。」
    「同样是女人,你没兴趣么?」唇角勾着笑,笑中有着如同茶香的芬芳。
    「……」
    金眸瞇成一条细线,察觉到陈桓语句中夹杂何意让她心头有些不快,可是却又不好开口反驳甚么。
    陈桓将泡好的茶递给许凤,看着许凤沉着一张脸,倚着脸的陈桓不禁哑然失笑。
    许凤只能以眼神无言抗议,接过茶杯的手显得不甘不愿。
    「如果是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就好了。」
    红唇原要将茶饮入,却在那刻吐出这样的话语。
    陈桓嘴上擒着笑,扬了音,「喔?怎说?」
    「这样你就不需要到后宫来见我了。」
    「这样好么?」陈桓边笑边摇了摇首,继续为自己已空的茶杯添茶,「你可是黄尚推荐的呢。」
    听到陈桓这话,许凤登时内心一紧。
    对了,她不该还在这种时候还说出这种无意义的话语,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唯一一个──杀了陈桓──所以她一定要取得陈桓信任,最好是得到他的宠爱。
    『做了陈桓的艺妓,理当不被临幸才是。只不过……』
    『不过甚么?』
    『不过你要尽你所能迷惑陈桓,最好是让他彻底迷上你,熚国公主虽然名义上是陈桓的妻子啦,可是我有自信你能赢得过她。』
    瑟缩在冰冷怀抱里的许凤仰着脸,目光瞅着笑得可怖的黄尚。
    『这样要杀才容易,啊……在交欢的时候被对象捅一刀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你难道不想看看么?看看陈桓摆出那样的表情。』
    黄尚的话在许凤的脑里浮现,许凤轻轻抽了口气,面上表情凛了下来。
    「反正后日就见得到了,不是么?」
    陈桓頷首,「那么你已经准备好要表演甚么了么?」
    「不会再是剑舞。」许凤嫣然一笑,这抹笑让陈桓顿时愣了一下。
    陈桓发现许凤的目光正滞留在自己脸上,眸子顿时微掩。
    「怕会吓到熚国公主。」
    「吓到也不打紧。」
    「说不定会因此逃回她的国家,这样不就失去和亲的意义么?」
    「契国毁了,你也无处可去罢?」陈桓失了笑,举杯一饮而尽。
    然许凤内心却暗自冷笑,死了陈桓契国同样毁于一旦,不过她仍可和黄尚两人踏上这个毁灭后重生的新兴国家。
    夏日微风将庭院的蝉声送入房内,配着手中温茶,颇为愜意。
    只是心中想的事情搭着此刻光景,未免有些讽刺。
    再次将目光投上陈桓,只见他垂着眼帘,目光向下,思考中的脸略显疲态。
    「陛下要休息了么?」
    陈桓轻轻摇首说了「不」字后便抬起脸来,「等会还要批改奏章,然后还要处理一些婚礼的杂事。」
    许凤頷首,接着微笑道,「那么……」
    「你就专心想着后日的表演罢。」
    陈桓手抵着微蹙的眉心,站起身往房门口步去。
    望着他拿起湛军的身影,许凤不禁思忖,不晓得方才垂首时想到了甚么样的事,才让他眉头紧皱?
    直到陈桓的衣角从房门口消失,许凤这才惊觉应该恭送对方离去才是。
    许凤慌忙手案茶几起身,快步往房门口而去。
    「陛、陛下!」
    在长廊上的陈桓听到许凤的声音,缓缓侧过首,那张俊脸上的神情仍旧蒙着一股阴鬱。
    「嗯?」
    被陈桓那般眼神一注,立身在房门外的许凤不晓得为何登时脸颊刷成火红,口气也变得支吾。
    「妾、妾身恭……恭送您!」语毕,许凤赶紧弯下纤腰。
    在廊上一端的陈桓看着许凤的身影,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笑,可是那笑很快就从他的脸上消失。
    「嗯。」应允的字说的极轻,要不是四周蝉声忽然乍歇,四周一片静寂,许凤是不可能听得到陈桓说的这个单词。
    脸甫昂起,只见陈桓的残影从自己眼框中离去。
    许凤右手紧紧揪住衣裳转身返入厢房,不明所以的心跳让她的脸上写满困惑和恼怒。
    「要得到他的宠幸,又要让自己不投入感情……」
    坐在茶几前的许凤双手揪着发丝,目光凝望眼前这些方使用过的茶具沉声呢喃。
    在脑海中浮现的,是陈桓嘴角勾着笑意,举杯饮茶的脸庞。
    这对年方十七的女子来说,真的太难、太困难了。
    *
    月方中天,些许星子做了陪衬,银光洒上撰有「将军府」三字的朱色门前。
    「上次能和你这样面对面饮酒,是甚么时候了呢?」
    将军府内,手持着酒釂的盲眼男子闻言,莞尔一笑。
    对首的邱司边说,边将手边酒觴内的温酒一饮入肠。
    「很久了呢……自从陈桓陛下建立契国以来,就不曾这样对坐而饮了呢。」
    提及过往,酒酣的邱司不禁黯然神伤。
    不能视物的懂虽然见不着邱司此刻的表情,不过他能从週遭的气氛来判断对方此刻的情绪。
    他轻声叹了口气,举杯而饮。
    「以后就不会再兵戎相向了罢……」
    邱司说这话的眼神有些迷茫,愣愣的望着倚在案桌上、握着酒觴的右手喃声。
    「你们也同样收到吴云的『朝贡书』?」
    懂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头回应。
    「可以说是若兰王朝给了我们两国同盟的契机么?」懂说着,失了笑。
    银色的月光从透明色的夜空透过锁窗缓缓而降,将酒杯内的温酒映得闪闪发光。
    「该庆幸么?」邱司替自己斟了酒,同时也给懂斟上。
    「好像也不能这样说。」懂浅笑,唇口接上杯缘。
    「不过能和你和平共处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老实说还真觉得是场梦。」
    「是梦的话,就不该有其他烦心的事了罢……」邱司手抵着太阳穴,嘴里满是苦涩。
    不消说,邱司指的当是若兰王朝以及述国之事,虽然契、熚两国国力不差,可是要联合对付原先统一大陆的若兰及往日共同打天下的吴云,还有其他未知的变数,说甚么都让邱司感到相当躁动。
    「说到这,黄尚大人看来过得不错,你做了大将军,还跟着他么?」
    果然还是提到了黄尚,血色的眸瞅着毫无恶意的懂,轻声叹了口气。
    「算是没有,应该是说,他好像刻意疏远我。这么说罢,感觉他好像视我为眼中钉。」
    「怎么会?黄尚大人不是很喜欢你和凤么?」
    「不清楚,最近的事。」邱司闷着脸,唇口再次沾了酒杯,目光投向系在腰间的银色佩刀。
    「凤呢?」
    「还跟着黄大人……」
    「这样啊,也很久没看到她了,不过待在黄尚大人那边,应该过得不算差罢?」
    听着懂的话语,邱司无奈地耸着肩头。
    「谁知道,之前遇到她,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不过凤被那人带走后,该是安然无恙罢?
    「呵呵,做大哥的,难免会担心一下妹子。」懂倾着身,勾起的唇角发出好听的笑声。
    「你啊!到现在那张嘴还是这么爱调侃人!」
    「这句话让我姊说就够了。呵,暂且不提这些了,趁着良景,今夜就喝个痛快罢!」
    说着懂举起酒釂,杯面映着月光对上邱司。
    邱司瞅着露出笑容的懂,胸臆陡然引发酸楚。不过他仍含着笑,高举手中酒觴。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双酒杯在月光落上的锁窗间碰撞,发出宛若哀鸣的声响。
    待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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