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东苍第一所武堂。上午学文,下午习武,是侯爷立下的规矩。而每日早课必读《少年中国说》,则是首任武堂祭酒项脊轩编写的武堂堂训第一条。
    落叶飘落在项脊轩的肩头,项脊轩将落叶拿在手中,望着校场上的众多孩童,感叹道:“侯爷当真是奇才!一篇《少年中国说》,每每听到这些孩子读起,老夫都热血沸腾,恨不能重回少年时!”
    “是啊!”另一位百战大儒点头道,“鲜衣怒马少年时,中原北望气如山!听闻文昌阁已将此文抄录,刊发天下了。”
    “嗯!”项脊轩点点头,“是文相亲自和侯爷谈的。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大儒问道。
    “可惜此文观其脉络,应非完整之文章,文脉突起,适合激励少年,却不适合经世。”
    “若是侯爷完善此文,当是惊圣文章!”
    说到这里,项脊轩自己也突然笑了笑:“是老夫多想了,惊圣文章何等难得?半圣要甘愿以自身圣道为凭,为其传音天下。若是文章有错漏,则半圣的圣道也会受到反噬。”
    “哎……”那一位大儒也附和说道,“说起来,这篇《少年中国说》,还有武院赑屃背上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能完整成文,都有惊圣之资!”
    “咱们侯爷偏偏不写了!”
    “这股子‘文人之耻’的行事作风是源自骨血啊!”
    项脊轩也是轻轻点头,正要说一句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望向城主的方向,一道浩荡的气运在城主府上空积聚成云,云成七彩。
    “锦绣华云!”项脊轩吃惊道,“侯爷又写什么?居然召唤出了锦绣华云!”
    “走,去看看!”
    ……
    此时的陈洛坐在书房之中,手提毛笔,微微颤抖。
    昨夜写完了最新一章《奠泸水汉相搬师,伐中原武侯上表》之后,突然觉得少了什么,仔细翻开,原来是小说中没有《出师表》的原文。
    这怎么行!
    小说没有?没关系,我记得!
    陈洛提起笔,打算凭记忆书写《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陈洛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写了一个开头,就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威压落在了自己身上,每写一个字都格外艰难。
    就在陈洛打算暂时先放下之时,脑中突然出现一道明悟。若是他此时停下来,这篇文章将会被遗忘,再也无法想起。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落笔写道:“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
    项脊轩与同行大儒赶到城主府中,只见已经有不少大儒赶到,雾骊滔浑身妖气盎然,尽显一品大圣修为,挡在了书房门口,云思遥则朝着项脊轩行礼,柔声说道:“小师弟正在书写奇文,经历天道考验,请诸位勿要打扰!”
    “云姑娘言重了。”项脊轩连忙回礼,说道,“我等也是为了护道而来。不过可否透露侯爷是在写什么文章,为何如此突然?”
    云思遥也是面露疑惑:“不清楚,我也是感应到天道之力才发觉异状的。”
    此时雾骊滔冷哼一声:“一帮……憨……憨……憨批,感……感应……文……文韵!”
    说完,又看向云思遥:“你精……精……精灵,不……不是……憨……憨批!”
    众百战大儒早就知道雾骊滔的身份,也没在意他的话,都是都沉下心,感应书房中传出的文韵。
    凡是奇文,才气化作文韵,自有特殊之处。
    “这是……忠之气!”
    “不止,其中情深意重,有长者教导之意!难道是教化之文?”
    “气魄雄浑,沧桑沉重!”
    “混账,感应文韵之后老夫越发好奇了!”
    ……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书房内,陈洛已经将《出师表》第一段写完,手中竟然有些发酸。
    咬了咬牙,陈洛继续往下书写——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写到这里,那上好古木打造的书桌竟然不敢重负,“咔嚓”一声,被生生压折,陈洛伸手去取那书页,居然感到发沉。
    这一页纸,教导之意,重逾万斤!
    陈洛无奈,只好盘膝而坐,将纸张放在地上,提笔继续书写。
    ……
    万仞山,神将营。
    原本正在训练的云长营与子龙营突然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望向了东苍城的方向。
    翼德营、孟起营、汉升营……
    所有蜀将的神将营将士心头都浮现出一道古怪的感觉,似振奋,又似感动,只感觉东苍城方向似乎有一位长者在微语轻喃,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万仞山议事堂,几名大儒面色古怪。
    “兵相,我突然心生冲动,想要出战,杀几个蛮族!”
    “是极,老夫也是如此,手痒难耐,欲同蛮族拼死一战!”
    “老夫也是如此,要不然咱们冲一把?”
    韩青竹微微皱眉,老实说,他也莫名想要大战一场,而这异动,来自于他的家国天下。
    堂下的大儒,都有一个共同点——
    全部掌握了赤壁战技!
    “回去念经典静心!”韩青竹冷喝了一声,“这是外力所致!”
    众人面露苦涩:“我等也知道是外力啊!可是忍不住啊!”
    “要不然先杀一把再说吧!”
    韩青竹面色冷了下来:“都给我留在这里,谁也不许动!”
    说完,也是看向东方,喃喃自语道:“陈洛这个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陈洛一字一字的写下自己记忆中的《出师表》,全然没有发觉,在他身后,一道虚影凝聚,正是之前陈洛以为梦中所见的关云长。
    关云长双目含泪,看着陈洛笔下的文字,行大礼一拜,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感叹道:军师……军师啊……某自早亡,多累军师了……
    话语落下,那身影渐渐暗淡,逐渐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
    书房外,淡淡的追思之情通过文韵传递出来,百战大儒各个心中颤动,一时间他们想起了那些逝去的同袍,那些挂念的亲人。
    “情深义重之文啊!”
    “老夫想起了恩师!”
    “老夫想起为我身死的兄长了……”
    “谆谆教诲,无过于此!”
    “侯爷,到底在写什么!”
    ……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行文至此,笔锋突变,一股锐利的兵戈之气刺破纸面,陈洛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文章之中而书写不停!
    ……
    “赳赳之气!”
    “我怎么感应出北王‘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意味?”
    “嘘!噤声!勿要干扰侯爷!”
    ……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
    “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陈洛写完最后一个字,那手腕猛然一松,竟然再也抓不住毛笔。而与此同时,那写着《出师表》的纸张凭空而起,那文字化作了一颗颗拇指大小的珍珠,从纸张上脱离而出。
    字字珠玑!
    ……
    “文韵停下来了,是写完了?”
    “快,去看看,去看看!”
    “莫要挤,莫要挤!”
    就在众大儒起身之时,突然一道浓厚的威压降临城主府。
    “圣威?”
    “有圣人降临!”
    “嘶——”
    “惊圣?!”
    ……
    陈洛抬起头,虽然书房的屋顶挡住了视线,但是他感应到一股力量缠绕在他的身上。
    温和、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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