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倚处,不偏不倚,但这一次,陈柱国是偏心到家了。
    侯良平从怀里拿出那张鲜红的卡片,给房东大爷看了看,引来房东大爷的一阵眼红。
    “啧啧啧,还是你们当官的好啊!”房东大爷是个乡人,话里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羡慕,“老汉前两日去卖粮,听说有一处醒早茶楼拍卖茶楼内的席位,那第一排的位置,都叫到了千两银子。”
    “这得卖多少车粮食啊!”
    侯良平闻言,脸上笑容更浓。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望着手中的门票,那门票正面写着《感天动地窦娥冤》的戏名,而背面,则是两句大白话——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侯良平明白,这张门票,他将一生珍藏;而后面那两句完全没有文采的话,将成为他一生为官的准则。
    他,要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
    半山学院的圣文广场,自从半山先生封圣后,就再没有像今日这么热闹。一道道大儒长虹横贯书院的上空,那些往往只在讲义上才能看到了法家大能如今就出现在眼前,让半山书院这座法家学院的学子们兴奋不已。
    只是,他们在追星,这帮大儒也在追星!
    他们在追陈柱国!
    “陈小友,这里是老夫花费几十年整理的一些感悟,还请小友斧正。”
    “小友,老夫近日静极思动,想去《百姓法制报》出一份力,不知可有用得着老夫之处?”
    “陈柱国,老夫乃是榆州铁面书院的院首,不知柱国何时有暇,去我书院为学子们上一堂课?”
    被一群大儒围绕在中间,陈洛无奈应对着。
    你们这些大儒,怎么这么主动?
    文人的矜持呢?君子的风骨呢?
    早知道就不提前来了。
    好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在陈洛听来宛如天籁:“陛下驾到——”
    “诸位,陛下来了,我们快去相迎吧。”陈洛连忙说道,然后率先施展武道神通·凌波微步,从一众大儒中钻了出去。
    ……
    “陈爱卿啊,这可是朕第一次现场看你的戏。”登上贵宾席的叶恒,笑容满面地和陈洛说着话,“怎么这广场上什么都没有啊?”
    陈洛笑答道:“陛下不至,这戏就不能开始。”
    “还请陛下下令,《窦娥冤》开演。”
    叶恒:ヽ( ̄▽ ̄)丿
    “这种事,还需要朕来宣布吗?”叶恒忍住笑意,轻轻说道,“你自己宣布就好了。”
    “非也!”陈洛摇了摇头,“这戏将通过照影阵法传遍全城,如此规模,非陛下下令不可!”
    叶恒点了点头:“嗯……如此说来,也有道理。不过只此一次,下次就不用了。”
    “毕竟你已经是柱国大相了。”
    说完,叶恒朝身旁的侯安使了个颜色,侯安立刻舌绽春雷,喊道:“大玄陛下曰:开演!”
    侯安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名道袍身影冲天而起,正是中京道院的掌院,岚风道君。
    只见岚风道君浮尘一甩,神魂之力涌出,一道阵法亮起,将圣文广场包裹,随即神魂之力涌出,直冲云霄,顷刻间昼夜翻转,原本还是阳光普照的圣文广场,立刻化作黑夜笼罩。
    道门神通·移星换斗!
    “嗯?”众多大儒一愣,就连叶恒都好奇看向陈洛,陈洛轻松一笑,回答道:“陛下莫慌,造个氛围!”
    露天演戏,天光大亮,自然舞台效果就要差很多。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点点小手段了。
    真以为他去中京道院就是开烧烤大会吗?
    他只是默默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随即,岚风道君一挥手,一道柔和的月光散落在圣文广场,与此同时,圣文广场上一座舞台缓缓升起,视觉效果如梦如幻。
    ……
    与此同时,中京各大醒早茶楼中,照影阵法全面启动,那圣文广场上白昼化夜,光降台升的画面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嘶……这就是戏曲吗?”从来没有听过戏的人感叹道。
    此时,那些进过戏院的人则解释道:“不不不,这不是常规状态。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在戏院里的。”
    “别吵,有声音了。”立刻就有人喊道,那说话的人立刻闭上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都盯着照影阵法传出的画面。
    ……
    圣堂。
    “哈哈哈哈,就这?”几个道袍道尊轻轻一笑,望向半圣,“大老远的,就让贫道来看我道门的神通,这不合适吧。”
    几名儒家半圣脸色铁青。
    这个臭小子,找谁不好,怎么找道门的人。
    不就是一个白昼变夜吗?咱儒门也会啊!
    什么遮天蔽日,什么万古长夜,都是拿得出手的神通。
    “哼,一些气氛营造而已。”颜百川淡淡道,“戏才是正题!”
    “你们听,开始了!”
    ……
    圣文广场。
    此时满场寂静,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升起的戏台之上。
    一道背景音乐响起,就看到一个中年扮相的女子缓缓走上了舞台,口中带着戏腔,吟诵道——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老身蔡婆婆是也。楚州人士,嫡亲三口儿家属……”
    这是全戏的楔子,说的便是书生窦天章借了蔡婆婆几十两银子没法归还,蔡婆婆看中了窦天章的女儿窦端云,想收来做童养媳。那窦天章为了赶考盘缠,只得答应下来。
    “海!这个那里是做媳妇?分明是卖与她一般。”
    “孩儿,你也不比在我眼前,我是你亲爷,将就的你。你如今在这里,早晚若顽劣呵,你只讨那打骂吃……”
    全场只是蔡婆婆和窦天章的对白,几句之间,那年仅七岁的窦娥就成了蔡婆婆的儿媳妇。
    随后,一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悲腔响起:“爹爹,你直下的撇了我孩儿去也……”
    演到这里,那台下竟然传来小声悲泣之声。
    不是戏悲,而是此事并不少见。在场不少官员出自寒门,或者亲身经历,又或者亲眼见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一瞬间,代入感猛增。
    这一出戏,从一开场,一种无奈与离别的悲情就弥漫开来。
    ……
    “唉,读书苦,不是苦一人,而是苦一家啊。”醒早茶楼内,有人叹息道。
    “是啊,不过幸好,看样子这蔡婆婆倒非常喜欢窦娘子,想必不会为难她吧?”另一名看戏的茶客说道。
    “别这么想。陈柱国的文风你还不明白吗?”又有人说道,“想想吧,这戏叫什么名字?”
    其他人一惊。
    “卧槽!”
    “感天动地窦娥冤!”
    “小窦娥,到底会经历什么?”
    众人顿时心中一悬,也没有再交谈的兴致,继续望向画面。
    ……
    戏台上,戏还在继续上演。
    新一折开始,时间一晃十三年,一名郎中上台介绍,说道自己欠下了蔡婆婆二十两银子,没钱还账,今日又是蔡婆婆要账的日子。另一边,已经是老妪的蔡婆婆上台,说道自己家儿子死了,和儿媳妇窦娥相依为命,今日要来找郎中取借走的银子。
    故事就这么往下发展,郎中无钱,哄骗蔡婆婆跟自己去家里取,结果走到偏僻的地方,要杀了蔡婆婆了账,怎料突然窜出了一对泼皮父子,误打误撞救了蔡婆婆一命。
    那泼皮张驴儿听说蔡婆婆孤寡,家中还有个守寡的儿媳,顿时起了歹念,要两家合为一家。蔡婆婆怕死,同意将他们父子带回家……
    “糊涂!”台下有儒生激动道,“这不是引狼入羊圈吗?糊涂啊!”
    “唉,苦命了。幼年被卖,青年丧夫,又摊上这么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婆婆,可怜啊……”
    顿时,所有人的心似乎都被一只手揪着,感觉正眼睁睁看着一个悲剧的诞生。
    而此时,洛红奴饰演的窦娥也终于登场了!
    “啊,好……好美……”望着带妆的洛红奴,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洛红奴本就美艳无双,如今因为角色的原因,还穿着一身孝服……
    怎一个我见犹怜的娇俏了得!
    洛红奴微张小口,带着幽怨的曲调顿时响起,直钻人心——
    “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莫不是八字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
    听着洛红奴的唱腔,所有人心中都在狂喊——
    完了完了,窦娥啊,你快跑啊,那对泼皮被你那蠢婆婆往家里带来了……
    快跑啊!
    只是众人的呼喊窦娥是铁定听不见的,转眼间,舞台另一侧,蔡婆婆带着张驴儿父子登场了。
    故事越发朝着悲剧的方向发展。张驴儿见窦娥,眼睛落在她身上拔不出来,蔡婆婆禁不过张驴儿的威胁,答应嫁给张父,又来劝窦娥改嫁给张驴儿。窦娥死活不肯,那张驴儿想要用强,反被窦娥推倒。那张驴儿发下狠话:一定要睡了窦娥。
    ……
    “嗯?这故事好则好也,但是至今没有见到法家出场啊。”贵宾席中,一名法家大儒微微皱眉,和身边人沟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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