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乾州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岳欣,你知道郭医生和郑医生两个人,到底有多久没有回国了吗?我是基本每年都会回去祭祖一次的。”
    “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现在的现状。”
    岳欣摇头:“是的,郭医生和郑医生都是他们的祖辈就出国了的,他们基本没归国过。而且目前,华国也不甚是欢迎他们。”
    “既然不欢迎,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去呢?这不是为难自己么?”
    “而且,这只是一次初始的试探。我们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一个学者,或者是医生,或者是投资者,或者才是其他别的。”
    “我们有选择在哪里生活、居家的权利,你一直要坚信这一点。更何况,首先辜负你的,不是你先辜负的啊。”
    “陆医生,你究竟是忘记了,你到底为何出国的了么?”
    陆乾州没回话,岳欣就继续说:“现在从华国走出来的人才,为何那么多,难道大家都是傻子么?学术应该是自由、公平的。”
    “但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不公平,就是对学术的侮辱,你是用资本来搅局。然后把它当作定论,这叫先有罪论。在我们华国,有一个成语,这是你先入为主。”
    “认为它不好,所以才去超越底线地试探他的不好。人性善恶难料。”陆乾州本不想和岳欣讲道理,毕竟岳欣也是合伙人。
    而且陆乾州更知道,这个女人的野心不一般,会吃人。
    陆乾州自己对岳欣也是极为欣赏的,只是他坚守自己的本心,暂时仍然坚持不婚主义。
    “难道你就不期待,你的祖国可能会带给你一个惊喜么?”
    “郭医生和郑医生之所以同意我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们的内心很期待,期待着一个更好的故乡。他们说,故园的眷念,是房子给不了的。”
    “当然,郑医生也说了,这句话是他父亲讲的,他其实没这么多的体会。但是他对华国的文化,还是有一些眷念和向往的。”
    “现在这么做,至少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开脱的理由,也是一个挣扎和争执的理由。”
    “陆医生,你应该要知道,你们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会承受多大的代价,会损失多少的利益,会遇到多少的困难。”
    陆乾州继续沉默,然后对岳欣很认真地说:“你的心不在家里,你觉得的家与我现在的方向不一致,所以,你们都不能明白我的想法。”
    “我是很期待给我带来惊喜,但是我更希望,带来的更是平淡。不需要那么多挣扎,那么多苦心经营,觉得会损失什么才要做出的选择和抉择。”
    “就比如说你要吃东西的时候,你不会纠结吃了什么,就吃不到什么,而是真正的想吃什么。家乡的米和澳洲的米,同样能够填饱你的肚子,但是味道却是孑然不同的。”
    “人越到中年,就越会沉迷一种老味道,我要做的,都做到了。”
    “这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我的归宿。”陆乾州有更远大的想法和安排,本来是可以徐徐图之的,但是周成的突然闯出,扰乱了他本该进行的思路。
    但是,这未必就不是一个契机。
    当时,他们三个人相聚的时候,就约定好了,会有一日,回去看看,但是这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说服一些人的契机。
    走不出古老的爱恨情仇,都是修为不够。
    因为修为足够的时候,你就能够把爱和情都留下,把恨与仇给释放出来。当把恨消灭,把仇湮灭之后,最后的追逐,就该是爱和情了。
    但这并不是单纯的爱情。
    “陆医生,你不应该这么激动的,这只是一个过程,也不是最终的归宿。我们要承认失败,承认缺点才行啊。也或许结果,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糟糕。”
    “毕竟,这个设定,是在我与郭医生和郑医生三个人细心思考之下的结果。”
    “于我们约定的那些学者而言,我们给予他们的资本,不过是他们半年的收入。给他们的契机,是看他们自己内心的野心而动的。”
    “如果能够为了一己私欲,直接把一个年轻人给镇压下来,那么他们所主掌环境,肯定是不太纯粹的。”
    “况且,陆医生啊,你要知道,在我们华国,有这么一个词,词名为人情世故。世故是大环境,人情就是小环境了。”
    “你感兴趣的周医生,他如今又不是孤身一人。据你所说,据我们所查,他是有老师在的啊,而且他的老师,才是目前国内学术界的掌舵人。”
    “他们的看法,才是最根本的。”岳欣继续深入分析,她自然也不会真的逆陆乾州的决定,毫无脑子地去对着干,去试探。
    如果周成这一次的试验,最后被人阻截成功了,那么岳欣只能说,国内的环境,是真的不适合去了。
    周成现在背靠的资源,在国内已经不算低了。但凡是睿智的智者在那个圈子里,就能够想得到事情的不对劲,那么他们出不出手,该怎么站出来解决当前的问题和矛盾。
    这直接关系到,到时候陆乾州一旦决绝之心产生之后,他们能够为陆乾州的付出。
    这是双向的,单向的奔赴,有可能是九死一生,但如果是双向的奔赴的话,至少会省去一半的力量。
    岳欣很能理解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暂时还不是她的,但她真能理解他的雄心、野心、归家之心、报国之心。
    可岳欣也是自私的,陆乾州如果连帮手都没有的话,那么这归国的谈法,不谈也罢。
    当年,陆乾州跟着的老师,并不是学术界的顶尖,不是巨擘,所以能量有限,所以能够帮忙的很少,这种事情,在国外,在哪里都是司空见惯的。
    没有必要把仇恨转嫁给陆乾州的老师与身边的人,但是如今,如果学术界顶尖的力量,连所谓的暗地里的这么小的资本搅局都摆平不了的话。
    那么只能证明,这个大环境,有点不值得。
    岳欣希望让陆乾州懂得这人间值得四个字。
    陆乾州敲了敲桌子,事情已然发生,而且还得到了老郭和老郑的同意,他单方面的叫停,并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果这样,可能会让老郭和老郑内心有波澜和涟漪。大家是合伙人,是知己,是兄弟,有共同目标和梦想才聚集到了一起。
    谁都不是谁的附庸品,但即便如此,陆乾州也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和安排:“那你们后续,还有什么计划?我要全盘知道。”
    “我或许不会干涉你们的计划与安排,但是我应该有知情权,这是我应该的。”
    同一件事,或许理念不同,细节有差异,但是起码的知情,还是需要的,而且陆乾州也要做好自己的安排。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这不是一场小的算计,这也不是一次很小的试探。这次盘算的对象,并不是单独的人,这件事的安排和筹划,也绝对不是周成一个人。
    虽以微知著,但也容易以偏概全。
    岳欣就笑了笑,说:“就知道你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然后产生冲动等低级思维与逻辑错误。”
    “其实,我们的安排和筹划,也不多,但也并不少,毕竟国内的环境,也不止一个圈子能够左右的,当然不能只是如此的片面……”
    岳欣紧接着又拿出来了一叠资料,缓缓地展现在了陆乾州的面前。陆乾州接过后,眉头顿时慢慢紧皱起来……
    ……
    魔都九院的手术室里。
    陈胜武愕然地看着站起来的陈吉武,内心波动不已。
    陈吉武是来自川省,有那么的口音,算起来,他们应该是老乡。而且,如果再不出意外的话,陈吉武这个与他只有一个字之差的教授,按照辈分,还得叫他一声叔。
    (虚构,川省的陈姓辈分不清楚,也没查到资料,所以就自己杜撰了,大家别带入现实啊。)
    家谱上面的字辈下来,就是胜吉。
    陈胜武还觉得,如果现在他在陈吉武的话后面,加一个将军或者是尼玛,肯定会被大家觉得他很机智。
    但陈胜武并没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的更大可能就是,要么他把陈吉武打死,要么就是被自己的老师薛修德教授给打死。
    可不得不说,陈吉武的性子有点孟浪,一个老教授了,还这么不淡定,随随便便地就开始说卧槽。
    而与陈吉武相比,同样来自川省的徐达山教授,身为副院长的他,就蛋定很多了,因为他夹了一下,固定住了,没办法左右移动。
    其他的教授心思各异,碍于没有陈吉武的性子急,而且陈吉武失态太过严重,为了保护好身为教授的颜面,所以也就不动声色,假装没看到好了。
    这一场手术的安排,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设计了的。
    从第一台手术,中规中矩地开展手术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以绝对完美的架势,展现出操作的基本功。
    然后第二台手术,就是周成展示自己理念的开始,也是一种进展的过程。
    第二台手术,周成在手术切皮之前,就已经把骨折复位了。所以才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把内固定给上上去了。
    这是周成再次展示了他强大的骨折手法复位的一个基础,普通的术式,在我这里,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几分钟内搞定!
    然后第三台手术,周成就更加深入了一层,你们肯定是好奇我刚刚怎么复位的吧?那好,我就复位给你看。
    这才来到了第四台,欸,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是知道我的手法复位不一般了吧。那好,我就在内固定器械这里开始做文章了,既然我提前把手法复位搞好了,因为外固定不好进行。
    所以我就换了一种内固定的方式,然后,就两个口子。
    一层接着一层地递进……
    可众人都还在好奇,周成你都把手术提升到了这一步,你还能怎么开展第五台手术?虽然说,第五台手术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已经提前把评分表给你改了。
    但还是希望,周成能够更进一步,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周成到底还能从哪个层面来进步的。
    接着,周成还真就给出来了。
    就真的是,希望你真的能够更进一步,你就真的更进一步了咯?
    不当人的,还是你啊。
    众人都沉默着,一动不动,假装着自己身为教授该有的蛋定和沉稳,不要毛毛躁躁的,好歹都是教授,而且还是分管一方的诸侯。
    大家谁不是一个省市级大佬中的大佬,玩转了省内一个医学会分会的人啊?
    而且,更重要的事情就是,陈吉武其实是知道周成的手法复位和做骨折手术,有说法的,这个他曾经在湘省的时候就见识了。
    只是,陈吉武没想到,周成竟然能够搞出来这么个内固定的器械,算得上是从根本上,把骨折的手术提升了一个阶梯。
    这以前还只是个概念的,被周成实现了。
    ……
    这一台手术,仍然很快。
    c臂透视、大家评估、缝合、下台。麻醉医生把病人直接转回了病房。
    嗯,这一台手术仍然是神经阻滞麻醉,没全麻,病人自己就是睡了一觉,本以为会很久,但中途就被叫起来了。
    甚至于啊,他因为是做的上臂手术,从手术室门口,就是走进电梯的。
    手术时间短代表麻醉所需要的时间也短,更不需要很深的麻醉深度,全麻就根本不需要了,这也是苏国源为了迎合周成而专门打的最后一台麻醉……
    安若都没去送病人,由管床医生把病人给送回了病房。
    但是,安若和苏国源也没有被邀请去一起吃饭,余秋化教授主动地对苏国源教授表达了歉意:“苏教授,今天辛苦您了。因为等会儿各位教授还另有安排,所以今天就暂时先不准备感谢的饭局了。”
    “明天肯定补上,今天,实在是抱歉啊。远来是客。”
    苏国源能理解啊,他是麻醉科的医生,但是也知道陈吉武等教授代表的是什么概念。
    陈吉武教授都当场卧槽了,等会儿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啊,这个饭局,就不是专门用来吃饭和风花雪月的,而是真实的骨科学术交流和讨论会。
    他如果去了,在现场还只能尬着,听又听不全懂,还能听懂。
    有一种要进进不去,又想进去的憋硬感。
    “余教授,这个我晓得的,您不用管我,我自己和小安去吃饭就好了。您先忙自己的事情去。”苏国源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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