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成在模拟世界里面发现的,但凡薛修德不去争什么,老老实实,就能够有很大建树。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只是其中的助力因素一种。
    这让周成想起了关于薛修德教授的一些往事,薛修德教授是曾地纬院士的学生,但是,在读博的时候,曾地纬给了他沉痛一击……
    这让薛修德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在他竞争主任位置的时候,同样如此。
    假如真的这一切都是刻意为之的话,周成只能说,曾地纬这个人,简直了!
    薛修德笑了笑:“新东西,我们是老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学习潜力老化、思维也钝化,你可不要期待我能够像陈胜武那样。”
    这只是周成要表达的浅层意思。
    但周成更加知道,曾地纬的用意,他不能直接戳破,于是就换了一种说法:“我的意思是,薛教授是打算把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这个临床课题,当作什么样的一个定位?”
    “薛教授,我冒昧问一个问题啊?”
    “教学?处于手术术式的领先地位,然后打造自己的品牌,用来吸引病人流量,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薛修德闻言一愣,琢磨了一会儿,才反问:“小周你的意思是?我该如何定位呢?”
    周成可不接这个答案了,mmp,曾地纬的思路,他看不破,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曾地纬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薛修德不屑一顾,万一是他另有安排,只是也是另类的带学生。
    他再横插一脚,那就特别不合适了。
    薛修德见周成默不作声,翻了翻白眼,骂了一句:“小周你年纪不大,怎么还学得那些老狐狸的故作高深这一套了?有话就直说呗。”
    周成就非常腼腆地说:“薛老师,在您面前,无论怎么,我都是晚辈。不敢指教和指手画脚。”
    “于我个人而言,我只是为了做这个临床试验,并且很诚挚地希望它能够受恩惠于病人与患者,其他附带的目的,全都是基于这个之上。居于此目的之下。”
    周成只是点到为止,说了自己的看法,然后薛修德到底能够参透多少,能不能放下功利心,一心只做研究,不去搞什么主任的竞争,也不去搞什么太多的培训班,老老实实地把病看好,把自己的实验和课题组带好。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一旦说破了,就不灵了。
    模拟世界里面,早有计较。
    曾地纬老师的大局观?
    周成不敢去拆解。
    薛修德陷入了沉寂,周成也没多说什么,保持着沉默。两个人一直到电话响起,都未曾有过交流,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走向了手术室。
    到了门口,两人又是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含笑走进了手术间——
    赫然看到,陈胜武站在了手术台上,正高傲地仰起头,挺起背,接受着来自毛雨轩和申德主治医师的商业吹捧。
    毛雨轩一轮刚过,申德就说:“胜武,等你的师弟来了,我就把他先交给你啊。”
    申德主治第一年,就成硕导,但九院里的硕导比每年招收的硕士研究生要多三分之一,今年才收了第一个学生,但要八九月份才陆续报到。
    陈胜武早就深谙自谦之道:“申老师,到时候互相学习吧,现在的师弟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猛。”
    陈胜武不敢大意,九院卧虎藏龙,林子源教授的学生丁点仍然独领风骚,现硕士一年级,即将二年级的师弟,也是逐渐成长,对他们组上的硕士甚至博士师兄展开了碾压之势。
    谁能保证申德主治医师的第一个学生是不是捡漏的怪胎?
    虽如此说,陈胜武仍然有意无意瞥了毛雨轩一眼,好像在说,其实人不逼一下,是不知道有多大的潜力的。
    藏了滋味后,陈胜武真的体会到了全身心沉浸式学习的好处,因此也不会懈怠,如果想要留院,干死同学是必须要走的路。
    这神情薛修德就看不惯了,特意大声转头问自己的学生林优盛:“小林,你有听说过丁点么?”
    林优盛眉宇一闪,眉头蹙了蹙,点头:“师父,丁点师妹是林子源教授的学生,也是今年会招的博士研究生,天赋极不错。目前在组上,已经可以常规开展常见术式了,属于小组的带组师姐。”
    说这话时,林优盛的表情稍稍有点愧疚,丁点硕士三年级就混到了他做不到的位置。
    固然是因为科室与病人有区别,但现在,林优盛能够处理的病人,也不过就是简单的感染患者,而这样的病例,组上数量极少。
    “丁点今年多大?”薛修德又看似漫不经心问。
    这个问题可就为难到林优盛了,但是,林优盛的师弟,也就是即将博士三年级的萧鹤就马上懂事地眉目一闪地回:“丁师妹十七岁读的本科,今年才二十五岁。”
    萧鹤的话,让薛修德把矛头又对向他:“萧鹤,你对这个还是熟稔啊?之前不是说丁点对你有几分意思的么?怎么好久没听你说起这事了?”
    林优盛闻言认不出笑出来了一声,就连申德都开始忍俊不禁。
    申德是主治医师,因此和下级医生交涉过多,古忠良副教授才若有所思。
    萧鹤当时表情有点点尴尬,眼角都扯了扯。
    他被林子源教授给打了,虽然是在开玩笑,但那时候毛雨轩还没成总住院,申德主治医师兼任着,带他做急诊的时候,被叫下台打的。
    实属院内极为少见的一次。主要是林子源教授把丁点看作了自己女儿,然后萧鹤在院内潇洒不羁的名声也有点远扬。
    陈胜武也听到了,所以库库两声,就戛然而止。
    薛修德接着把话题移开:“所以,陈胜武你高考二战,考研二战,如今博士稍微顺遂一点,你就开始尾巴翘起来了是吧?”
    “二十五岁的你,你还在干什么?”
    陈胜武的脑壳当时宕机了,转头来解释:“老师,丁点那是特例。我本科二战是因为专业不满意,所以就又考了回来。硕士的时候,不是被科室里的老师嫌弃了吗?所以才痛定思痛。”
    陈胜武觉得冤枉,高考一战粤山大学,二战是魔都交大。然后硕士初试过了,科室里都没教授愿意要,我也没办法啊,这能是我懈怠么?
    “那你看看人家小周?小周今年也二十七,你在干嘛?小周又在干嘛?”
    “毛雨轩,你不要笑,你看看你今年三十三了,你又在干嘛?”
    毛雨轩和陈胜武瞬间垮起批脸,眼观鼻鼻观心地认真工作。
    丁点是特例,是天才,那么周成就是变态、非人类!和他比?老师您说句话呗。
    当然这种话不敢说出来。
    薛修德见毛雨轩和陈胜武老实后,转头看向了萧鹤与林优盛,林优盛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举起来小短手:“师父,是我没把师弟的学习气氛带好,我有错。”
    林优盛下身长,上身短,颇为有些可爱。此刻的表情格外憨态。
    萧鹤则是低头不语,他看得出来啊,现在的薛修德要拿周成当作地图炮,谁反驳谁死,目前在读的大师兄,林优盛一向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边读书,一边创业,觉得学医这条路太难便另起炉灶,还都能有起色,是极有天赋的。
    薛修德见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都老实了,也就没去管那些住培医师和进修医生了。
    如今已是三月,不管是进修一年还是半年的,都即将接近尾声,不必多说。住培自是有住培办管,他一摊子的学生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去说教他们,免得不懂事的还觉得他是在针对。
    周成就笑了笑,默默地低下了头,薛修德的话,成了他的一种警示,二十五岁的他,在做什么?
    若非这个模拟器,他不过也是个小住培而已。
    古忠良副教授此刻不需要说话,只是看了一下自己的学生,对方就自动地明白了意思,稍稍低下头。
    薛修德一见手术室里的氛围似乎变得有点微妙,也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这番话实在有点狠,就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从现在开始,都脚踏实地吧。”
    心里却暗道,老师,您是这个意思么?
    您对刘奕平师兄的束缚,把几个师弟赶走的赶走,冷漠的冷漠……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的里程碑
    第二台手术,才回到了本属于薛修德教授该分配到的上肢长骨骨折,桡骨中段粉碎性骨折。第一台手术是胫骨骨折,但薛修德仍收治了进来。
    不过薛修德早就说,所谓的约定,不过只是口头约定而已,一切以病人为主,若约定是一种桎梏的话,那么不遵也罢。
    术前准备的工作一切就绪后,毛雨轩与陈胜武二人都对手法复位虎视眈眈着。
    不过薛修德大手一挥,穿好了无菌手术衣后,自动站在了主操位:“小周,这第二台手术,我来给你配台吧。”
    按之前安排,周成完成前面三台,薛修德尝试后两台,手法复位是比较重要的组成部分,提前熟悉手感。
    周成自然不敢多言,毛雨轩与陈胜武二人都愕然转头,师尊亲自下场,不敢造次抢夺机会了。
    古忠良副教授则是招呼一众学生:“素日里,对你们都说,骨折和创伤是骨科基础,你们都不信。”
    “薛老师多年不碰骨折手术,是毫无挑战性,并非你们传言的那种不会。今天你们好好瞧瞧。”
    甚至就连申德都在古忠良招呼其列。
    平日里,来了骨折病人,薛修德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从不上台,下级医生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传闻。
    薛修德是关节的硕士,创伤的博士,对骨折治疗其实不擅长。
    但古忠良副教授入科的时候,正是薛修德教授当主治,那时骨折病人很多,薛修德都快做吐了,把他带出来并升了副高之后,便再不插手。
    不在意闲言碎语,这才没展示,可并非对骨折不精通。
    薛修德回头瞪了古忠良一下,眼神中威色灼灼,古忠良目光真挚说:“薛老师,多年没见识过您做骨折手术,内心仍有瞻仰。”
    “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架子上烤啊。”薛修德翻了翻白眼,随即深吸一口气。
    作为创伤外科的教授,骨折这种基础入门术式,岂有不会之理。而且因为今天要主刀手术,因此术前他就花费了一番工夫,对今天的四台手术病人无比熟稔,不必再重复去阅片。
    骨折的手法复位,也是基础之一,其实在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时,也有用到。
    因此,薛修德不费特别多的工夫,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骨折的复位给做了,做完之后,双手拇指仍在触感着骨折的断端,然后再稍稍进行了微调整后。
    薛修德才长舒一口气:“还好基本功没忘记,不然今天就真要被古教授你架在炕上了。”
    古忠良忙回不敢,然后招呼特聘请的c臂师傅来推c臂机。
    走出去的过程中,张正权疑惑地看向了周成,似乎是没太看懂,步子迟疑。
    周成轻轻用胳膊碰了张正权一下:“手法复位的原则就那么一些,但是薛教授是何人?自有自己的体会与感悟,与我的方式稍有不同。”
    刚刚薛修德操作时,周成就看到,薛修德的手法复位术在精通之上,完美未满。而且复位的方式选择也稍有不同,这并不影响最后的效果。
    理论不同,可殊途同归,只是路的尽头各异,薛修德的这种手法复位理念,是能到完美的尽头,周成的重新定义的完美,是在此基础之上进行的改良。
    治疗无高低贵贱之分。
    薛修德听到这话,微微点头,看向周成,又看向张正权:“看来张老板对手法复位的见世面,也是颇为广阔啊。”
    张正权不敢高调:“薛教授,您误会了,我正是见识浅薄了,这才见怪不解,否则就是见怪不怪了。之前一直跟着周成哥,以为这才是唯一的手法复位方式。”
    周成在八医院的时候做了很多骨折手法复位,也教过张正权,但奈何张正权资质有限,入门不深,但理论大概知晓。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隔离室,而后c臂透视的结果已然出来,骨折的初始分型早就印入到众人的脑海之中,此刻复位后的平片,可能就张正权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参考复位前的平片。
    其余人都是不断点头,正要夸赞,薛修德的话就提前到了:“只是中规中矩,与小周比还差了点火候,你们功力不足,不要让我贻笑大方。”
    堵住了古忠良等人将出的马屁后,薛修德对周成一笑:“小周在学医上的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周成年纪就这么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道理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学,仍然没有薛修德教授接触的病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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