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杯也满了,但众人都没急着喝,而是把匀酒杯给满上了,一人满满一大杯,因为有四个人,所以两瓶酒都有一半没了。
    张正权摇了摇,然后发了个信息出去,喊人来送酒。
    第三杯,众人还是没急着喝,但是周成也看到了气氛稍微有点不太对,就主动说:“罗老师,蔡老师,我要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的栽培,我如今也才算是有点起色。”
    “您二位的恩情,我是一直都记在了心里。”
    罗云就瞥了一眼周成,道:“那你今天表现表现。”
    周成一愣,默默地把小酒杯放下,直接拿起了三两多的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倒扣在桌面,只有少许的酒滴啪嗒啪嗒地滴在了桌面上。
    罗云看到周成真喝了,也是举起了自己的匀酒杯,毫不犹豫地就一下子全都灌完了!
    “我陪你!”罗云的话很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酒辣到了喉咙,因此有点哽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就算罗云再怎么云淡风轻,再怎么跳脱以缓解自己的压力和心情,这件客观事实,依然存在。
    酒入喉,水进胃,醉上头。
    罗云的眼圈红了起来,眼睛与蔡东凡习惯性一般地眨动着,看着天花板。
    过了足足半分钟,罗云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蔡主任如今已经晋升博导,小周完成了博士答辩,正权事业有成!”
    “是三喜大事情,是高兴的事情,我失态了。”
    三喜临门时,他成了孤儿,自觉一个人影响了整个氛围,所以道歉。
    蔡东凡就说:“罗云,我升博导的事情,是曾老安排的。小周博士答辩,也是如此。”
    “其实,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罗云摇头:“求而不得,太难了。”
    “小周想去读书的时候,老师不让,小周想沉下心读书的时候,老师还是不让。”
    “蔡老师你明明不想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我老师还是不让。他管得太宽了。”
    “我需要钱、需要工作的时候,但凡他多说几句话,可能,这些年,我都没这么难。”
    “我的师兄们,想走得没走了,不想走的,都被赶了出去。想上去的,没上得去,不想上去的,反而被推了上去。”
    “最重情意的,被钉上了反骨的名声,抬不起头。”
    “想学技术的,不教技术,只学唯心主义的狗屁理论。”
    “他太残忍了。”
    “不,残忍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罗云开始吐起苦水,所言实在太过大逆不道。
    蔡东凡,闻言一叹,安慰说:“但终究,曾老的学生不多,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一直都在等着你回去。”
    “而且,曾老到现在的地步,全都是靠着他自己的打拼和实力,却并未依靠你们做什么?他是在教人,而不是在锁人和摘桃子啊。”
    “你试想,你们之中,曾老有占过谁的便宜呢?”
    罗云深吸一口气:“所以啊,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站在了眼界的最高点,就可以不理人情世故,高高在上了咯?”
    “他所为奔赴之位,其实又是谁想去的呢?”
    “什么院士也好,什么荣誉也好,首先还是要先做一个人,灭人欲,天道存,这都是什么老古板的事情呢?”
    “国外的知名人士,有谁,是灭了人欲,而只求天道的?”
    “没有,不是这样的。”
    罗云说起这些,蔡东凡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包括周成,也不好接这样的话。
    倒是张正权,很虎地咬牙说:“罗老师,你如果心里实在郁闷的话,我可以帮你拼一把。”
    “把他放了,我就不信,他这么多年,屁股底下就一直是干净的。”
    罗云闻言,红眼以对。
    这是欺师灭祖啊。
    “你插什么嘴?”骂了一声。
    张正权低下头去。
    “这些事,是我之前的领悟。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
    罗云摇了摇头:“残忍,其实也是需要境界的,残忍到这样的地步,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相比起其他的残忍,这又算什么呢?”
    “世间疾苦,我这一路,看到了有太多的人,在医院门口,苦苦哀求医药费。”
    “看到了有太多的患者,捧着钱,没地方医治。”
    “有太多的小朋友,大朋友,老朋友,明明是家庭美满幸福,却上天要给最残忍的一刀,一刀切下,众生都得死。”
    “其实有的治,但可以把大部分人都拖得倾家荡产,然后,亲情两个字的约束,让无数人前赴后继,最后家破人亡的……”
    “人要自己站起来,不自己对自己残忍点,那么就只能忍受别人的残酷。都是如此!”
    “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我才觉得老师他,也不容易。”
    “总得有些人去死啊。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们呢?我们所谓的死,也不过就是心死而与。”
    “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会有一线生机的。”
    张正权略有些愕然起来,没想到,罗云的话,竟然还藏了这样的反转。
    难怪刚刚罗云骂他。
    曾老的学生不多!
    一个院士,不想着桃李满天下,在自己的学生心里,也不愿意留下慈师的名头,这是个什么样古怪的人?
    关键是一个都没留!
    这才可怕。
    遇到他的学生也是真的有点惨。
    “唉!”蔡东凡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应对。
    周成就低沉问说:“罗老师,郑阿姨的病,其实是有药可以用的么?”
    “有!很贵,而且不一定给,限量。”罗云点头。
    “我都支付不起。”
    “只用了便宜的。效果自是没那么好的。”罗云无奈地摸了摸头发。
    那能怎么办?
    没钱,就只能是这么干瞪眼呗。
    周成就知道。
    因为他在模拟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其实目前的肿瘤治疗,也不是那么特别的软弱无力,而是。
    药难搞!
    他没有骨肿瘤的相关副本,相关的技能,就到了完美的等级——这是什么概念?
    肯定是有东西,把他拉了一把啊,而且还是外力。
    ……
    很快,菜上来了。
    蔡东凡就赶紧招呼,转移了话题:“来来来,都喝了空肚子的酒,先吃点菜,咱们边说边聊。”
    罗云几人也不客气地夹了几筷子菜。
    空腹喝酒,味道美滋滋,谁喝谁知道,烧心的感觉!
    就连酒量不错的周成,都觉如此。
    吃了一会儿,罗云才说:“蔡主任,对不起,之前决定给去魔都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您的处境,而且还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实在是抱歉。”
    罗云知道,自己和周成同时辞职,肯定给蔡东凡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但自己等人是奔前程去的,就不考虑这些了。
    蔡东凡莞尔一笑:“困难也是挑战啊,况且,你和小周离开之前,也留下来了很多东西,虽然我们暗地里可以说不明不白。”
    “但就是这样,雁过留痕,人过留名。”
    “其实也还算好的,张正权就在沙市,他应该可以告诉你们,其实我过得也稀里糊涂的蛮好。”
    张正权点头:“蔡主任的确没吃过亏。”
    罗云就道:“但这些都是小周留下来的,我却没有。而且,蔡老师,我后续几年,可能也留不下来什么?”
    “您的恩情,我就只能先记在心里,提前给您画个饼了。”
    “很抱歉。”
    蔡东凡摇头,脸红了:“我带你们几个,又不是图你们回报我什么。”
    没图,但都有了,特别是周成。
    周成听到罗云这么说,终于是明白,罗云即将打开他的加锁了,不过,周成还明白,罗云这回去,恐怕是要回到魔都搅动风云的。
    但是,这时候,再去魔都搅动风云,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楚含泊出来行动了,魔都很快就会变成是非之地,他都要想办法暂避锋芒,罗云若是一头扎进去的话,万一遇到了波及,那可不好。
    因此忙说:“罗老师,我在沙市还要待一段时间,希望请求罗老师您能够带着我指点一二。”
    “另外,张正权公司,最近也在关节外科方面的器械方面,有一些比较独到的想法。但是关节外科的工程师,一直都空悬着,就是为罗老师您设定的。”
    “权子,你是老板,见到了罗老师,你得开口啊!?”
    以前,肯定回不去了,但是得往前走啊。
    罗云这么纯天然的一条大粗腿,周成能放过罗云,那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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