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这么多次的性事,他从来都是跪趴着让谢朗从后面进来,这不是出于谢朗单方面的要求,是他自己也是不敢。
    月光那么皎洁,黎江也忽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人心之中,总暗藏鬼蜮——上他的时候,谢朗会想到黎衍成吗?是会觉得他像,还是不够像?
    可无论哪一种,他都会难过。
    一切皆是他太恐惧。
    做爱是最赤裸裸的时刻,没得隐藏、没得掩饰,他被操得比挨了酷刑还诚实。
    可谢朗没放过他,把男孩的两只清瘦的手腕抓在一起,狠狠地摁在枕头上。
    想看着小也干,所以小也不可以捂脸。
    他简直心无杂念。
    黎江也挣扎不了,只能张开双腿任由谢朗反复地贯穿他的身体,细窄的腰身颤抖得几近痉挛。
    他从来没有叫床过,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不会,只会噙着泪水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不要。朗哥,不要,我不要了……”
    他一直叫着“不要”。
    出了太多汗,汗珠绵密得像雨珠,洒在刚刺好的狼头纹身上,双腿间那根漂亮的性器,只要一被用力插得狠了,就可怜地摇晃起来。
    “小也。”
    谢朗忍不住俯下身,第一次做爱的时候这样亲他,亲他的脸。
    黎江也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呜咽着,死死地咬住谢朗肩颈处的肌肉。
    谢朗低低哼了一声,非常非常地疼,可没有去挣扎,也不知道怎么挣脱。
    他有点苦闷,但做爱时蹙起凌厉的眉毛的样子,却有种奇异的、沉闷的性感。
    黎江也松了一下牙,随即又去咬他,还是一样的狠,甚至唇齿间咬出了一丝铁锈味,像是出了血,可谢朗还是不作声、也不挣扎。
    “小也……”
    等他咬完了,谢朗才侧过头,他高挺的鼻峰因此轻轻蹭过黎江也的脸颊。
    那感觉,像是在抚慰一只焦躁的小禽鸟——
    没有人会懂一只小鸟为什么会突然啄人。
    他也不懂这些,可是在那一刻却情不自禁地感到柔情。
    谢朗终于找到机会吻住了黎江也刚才还在咬他的嘴唇,亲得有点仓促。
    可黎江也那么柔软,一点也不像是咬过他的。
    黎江也被亲得要哭了,但恐惧忽地没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变得好奇怪,忍不住红着眼圈说:“我不行了,朗哥……你放开我,求你了。”
    谢朗于是松了手。
    黎江也马上喘息着,一把死死攥住自己腿间湿漉漉的性器,攥得都有点疼了,才抬起头,哽咽着说:“你、你快点,朗哥,我要射了,忍不住了。”
    他不想让谢朗没尽兴就结束,可是他真的要不行了。
    谢朗竟然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压过来,猛地加快了顶动的速度。
    他像是忽然无师自通了一瞬间,亲得黎江也喘得像在啼哭。
    “射吧。”他轻声说
    黎江也环着谢朗的脖颈,双腿绞紧了谢朗的腰,他们从来没这么近过,连心跳都一起在变快。
    他不再咬了,但是却忍不住在他刚刚咬过的地方一遍一遍地吮吸着,直到把谢朗的脖颈和胸口都印上了红色的印记。
    “唔嗯……啊!”
    黎江也感觉天旋地转,他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和谢朗一起抵达了高潮。
    第12章 《旋涡之眼》
    “不要去。”
    谢朗才刚刚想要起身就被黎江也搂住了。
    他的身体有点僵硬,其实事后需要去洗澡已经像一种肌肉记忆,他本来以为他会坚持的。
    可在这个夜晚,抵抗黎江也变得那么艰难。
    黎江也的手臂环着他的肩膀,其实根本不太用力,只是像海浪那样,温柔地挽住了他的身体。
    “朗哥,不要去。有我的味道不好吗?”黎江也的脸蛋在他下巴磨蹭着,说话时像耳语,很俏皮:“你看,我身上现在也都是你的味道,你呢?你想我洗掉吗?”
    “……”
    他提出了非常色情的问题。
    谢朗有点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有一部分的他想要像往常那样回到漆黑狭小的空间里进行某种灵修式的自省,那是他一直赖以从旋涡般危险的情欲世界中离开的逃生口;
    可是与此同时,另一部分的他好像第一次陷入前所未有的贪恋之中。
    他贪恋这张床,贪恋床上的小也,像小禽鸟一样流着泪啄吻他的小也,身上有他味道的小也。
    他变得不对劲了。
    谢朗僵持在那,可却让黎江也又胆大了一些,他拉住了谢朗的手,牵引着,一起放在自己耻骨那隐秘的刺青上。
    谢朗像是被黎江也的皮肤烫到一样战栗了起来。
    “朗哥,你喜欢吗?”
    黎江也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问得直接,可神情却带着一点羞怯。
    谢朗多么怕弄疼黎江也刚刚受过伤的皮肤,可当他看着月光下光裸的身体上那墨青色的狼头时,所有的意志力都不复存在,指腹缓慢地摩挲而过,像是自己所有的贪恋、还有珍重都凝聚在了指尖。
    他终于异常艰难地说:“……喜欢。”
    黎江也轻轻地笑了。
    谢朗就是这么好。
    谢朗从不说谎话,哪怕是再不想直接回答的问题,哪怕是保持着坚硬的沉默,也永远永远不会说谎话的。
    谢朗说:喜欢。
    他喜欢他的刺青。
    黎江也躺在床上仰头望着谢朗,他是温存的,因为被谢朗抚摸着,眼神几乎带着湿润的柔情:“朗哥,我是你的。你知道吗?”
    我是你的。
    谢朗沉默地、无比珍重地回味着这四个字。
    与他身家地位相当的人大概都不会觉得拥有很难,钱、房子、基金期权、资产,那样的东西一件件确凿地挂在名下,很难不感到狂妄。
    可谢朗不一样,从小到大,他只记得失去的感觉。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明白了拥有的滋味。
    那一瞬间,竟好似万籁俱寂——
    拥有是小也把他刺在身上,在月光下看着他微笑。
    ……
    黎江也的身体像是月下的河流,他就这样引着谢朗,从幽秘的地方迂回而上,然后把谢朗停泊在胸口上,让谢朗听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在做爱后这样光着身子缠绵过。
    黎江也一直紧紧地握着谢朗的手掌,像是一种没有尽头的痴缠,而谢朗也一直都非常耐心地被他这样握着,没有一点挣扎,直到黎江也的手指往里滑去,开始抚摸他手臂内侧那道狭长的伤疤时,才忽然身体一僵。
    “小也。”谢朗有点不自然地开口,但是仍然没有把手掌抽回去:“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在委婉地拒绝着。
    黎江也却没有松手,也没有低头去看,只是用五指无比缓慢地摩挲着那道伤疤,像是想把那里粗糙的纹理刻印在自己的指腹上——
    有七八厘米那么长,和动脉只有毫厘之隔,是非常骇人的伤口。
    “嗯。”黎江也明明是轻声应着,可却有点答非所问:“缝了十四针。”
    “……”谢朗深吸了一口气,但没有开口。
    他从不喜欢提起这些,像是那天晚上血染红了雪地的人不是他。
    “朗哥,你不该和人打架的。”
    黎江也抬起眼睛看向谢朗:“前两天那次,其实不用那样动手的。”
    谢朗那双漆黑的眼睛顿时深沉下来,带着一点冷意:“没什么好怕的。”
    “可我害怕。”黎江也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忧郁的温柔:“朗哥,你生气时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谢朗感到困惑,他不明白黎江也眼神里那忧郁的来由,但他本能地要对此严阵以待,又像那天晚上一样解释道:“小也,我说过了,我不是生你的气。”
    可黎江也忽然仰起头,脉脉地看着谢朗,那简直是能把人融化的眼神:“朗哥,你好傻。”
    谢朗不由怔住了。
    黎江也轻声继续道:“我从小到大都在和人打架,但打架其实就是要在心里知道害怕才行的,因为知道害怕,下手才会有分寸,所以没什么。你不一样,你是好学生,你根本就不会打架。朗哥,我只是怕你这样会伤到自己。”
    谢朗沉默了许久,在反复地迟疑之后,终于面无表情地说:“是他们该死。”
    他说的是“他们”,黎江也猛地意识到。
    谢朗很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剩下的那几个字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尤其是当年那个——小也,他该死。”
    六年过去了,可当提起那件事时,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还是会因为愤怒而变得漆黑。
    谢朗从来都不喜欢回想那个晚上,所以他也从来不和黎江也提起,甚至连身上那道伤疤都始终无视。
    或许是因为这样封闭了记忆,当真的回忆的时候甚至不记得那么多的细节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夜,他是临时被黎衍成叫去少年宫帮忙接黎江也下课的。
    北方的冬天,八点钟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少年宫出来的那条路有好几个拐弯,但却隔上好几米才有一个昏暗的路灯,他记得他第一遍走过去时没找着黎江也,又折返回来时才忽然听到有很细微的呜呜声从边上传来,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摸索过去,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墙角找到了黎江也——
    少年的芭蕾舞服被脱了一半摁在雪地上,一个漆黑的人影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而远方暗淡的路灯几乎照不过来,只有黎江也那露出来的一截细窄的腰身却明晃晃得,好像比雪地还白。
    那之后的事情就真的变得模糊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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