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快八点,任令曦眯着眼看时间,然后把手机匆匆往边上一丢,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毕,任令曦下楼,任毅正在吃早餐,看到女儿便叫阿姨给她盛了一碗粥。
    “爸,早。”任令曦说,“就你一个人?”
    “你妈公司有早会,我今天的庭审十一点才开始。”
    任令曦点点头。
    任毅瞥了她一眼,似乎察觉了她的言外之意,“你要是问小贺的话,我还没见着他。”
    没见着是……什么意思?
    “他房门关着,也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出去了,你待会儿去看一下吧。”
    “哦。”
    “小曦,”任毅忽然语重心长,“如果你喜欢他,还是尽早确认关系吧,我看这小子对你也挺上心的。这段时间你戒断期,他照顾得比我们还周到,而且也很尊重你的意愿,连Omega发情他都能忍得住,虽然能耐和家世可能算不上出类拔萃,不过我和你妈商量过,适合你的就行了。”
    任令曦沉默地扒动碗里的筷子。
    “我们应该不太会在一起了。”
    任毅怔忡片刻,“爸爸能问问你是什么原因吗?”
    任令曦抬起头苦笑,“你就当做不合适吧,爸。”
    任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吃完饭任令曦上了楼,回房间前想起任毅的交代,又走到了隔壁屋门口。
    “贺云朝。”
    房门没反锁也没人应门,任令曦都做好了他是不是一大早就收拾行李离开任家的准备了,结果一开门,发现贺云朝还躺在床上。
    “该起了,等会儿要上班,贺云朝。”不管发生什么意外,任令曦始终认为工作是两人雷打不动需要完成的——尤其是贺云朝,他可没有请假,只是被允许远程办公,还要在调查科程序上人脸识别打卡。
    可是等她靠近床铺,才发现床上的人状态很不对劲。
    脸色通红,额际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却干涸苍白,微启的唇缝里不停呵出热气,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回应。
    任令曦走上去第一时间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感受到一股炙烫的温度。
    发烧了?
    她匆忙掀开贺云朝的被子和衣服,查看他的伤口。
    昨天贺云朝受了伤,还淋了雨,她也不确定他现在的烧是因为受了寒还是因为伤口炎症,如果是后者,那会更严重。
    可是昨晚最后,她帮他换过药。
    没错,昨天她最终还是坚持兑现自己的承诺,亲手帮他处理了伤口。
    任令曦的处事原则很简单,一码归一码,失恋和处理伤员不能混为一谈。这种事可能一般人做不到,但她不同,从小到大她因为Omega和大法官女儿的身份备受关注,如果事事都放在一个池子里,她早就疯了。所以后来她慢慢养成了一种奇怪的思考回路,将每件事分割轻重缓急独立思考,就算是哭,也得把所有其他烦心事处理完毕后,痛痛快快地哭。
    但这一次她确实没哭,说到底,这本来也就是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己决定做的一次自我表达而已。
    说她一点都不气贺云朝是假的,但真要说告白被拒绝就要恨他,又未免狭隘了——他们之间本就是从炮友起步的关系,谁也没给对方许过什么承诺,感情在她这里变质,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也不至于就要反目成仇。本来就没有谁对不起谁,好聚好散才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面。
    贺云朝身上的伤口没有恶化现象,而且已经凝血了。
    任令曦打量向贺云朝上脸的燥红——这个人,没什么抵抗力还敢淋雨。
    她想起身去给他拿冰袋,但是刚把手从贺云朝身上抽走到一半,就被捉住了。
    贺云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双眼已经撑开了一道缝隙看着她。
    他唇瓣嗫嚅,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任令曦想挣开,一次,两次,他握得死紧。
    “贺云朝。”她想叫醒他,她觉得他现在神智不清醒。
    贺云朝张嘴像是想和她说什么,然而她听不见,不得不把耳朵凑上去。
    结果一下子被意识恍惚的他抱进怀里。
    扑面而来的热,还有近乎喷薄的木质香。
    她总算听见他说了什么。
    “对不起……”
    生病的人哪有什么力气和她比,任令曦听完这句话就腾地挣脱他坐了起来。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你的选择。”
    你尊重我,我也一样尊重你的选择。
    可是贺云朝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这句话好像是听进去了,他不断摇头。
    “我去叫阿姨给你弄冰袋,再给你拿点药。”对了,还得帮他请个假。
    发烧的贺云朝呼吸紊乱,攥着她的手一紧再紧就是不肯松开。
    任令曦低头看了眼两人相连的手,最终还是淡着面容,将它抽了出去。
    任令曦从浴室走出来,满面潮红的色泽,比起发烧的贺云朝有过之无不及。
    浴室里强力的空气净化过滤早已开启,她缓缓喘息,从虚弱无力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一边用肩头的毛巾擦额,一边瘫到书桌前,查看刚才收到的办公消息。虽然请了假,但是她的工作号一直在线,同事们都知道。
    等她看清消息的内容,目光陡然一凝。
    她努力平复呼吸,隔了快两分钟,才摸出手机——
    “余sir,刚才孟娜跟我说,包昌达投案了?”
    “我知道,我本来也就请假在家没别的事情做,忙一点文书上的工作没问题,下周……不,可能过两天我差不多就能回归岗位。”
    “他女儿也跟着他一起?”任令曦面露狐疑之色,“凭他自己能救出包佳芸吗?”包昌达自己逃出来她信,但带上包佳芸……如果可以,早在那之前他就这么做了,也不会花了大半年时间做对方的傀儡,让女儿陷入敌手,又在窝点被端掉,敌人警惕更甚之后救出孩子。    “他和包佳芸身上有没有受伤?……没什么大伤?真是能耐了。”
    电话里和余Sir简单确认包昌达的情况之后,任令曦挂断通话。
    包昌达炸了老屋,他们捉拿的其他案犯对Hox27根本一窍不通,警方手上完全没有可供研究的芳菲资料,所有研究只能基于现存的样品逆推,如今包昌达投案,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不至于再是无头苍蝇了,哪怕包昌达制造的只是仿制品,也有可供参考的地方。
    而且,那个绑走包佳芸的组织,一度戕害了那么多孩子,顺藤摸瓜又是一个大案,任令曦已经迫不及待回调查科重新投入工作了,那组织怎么拿到的芳菲配方,他们是不是就是芳菲的幕后黑手之一,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都亟待她去解决。
    果然还是工作的感觉最好,事事都有个明晰结果。
    任令曦重新坐回桌前,深舒一口气,刚才发情还是太难捱了,她眼里尽是血丝。
    她想快点回去,想快点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摆脱这该死的戒断期。
    这样,她和贺云朝的瓜葛,也就彻底结束了。
    任令曦的目光移到自己搁在桌面的手机上。
    半晌后,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任令曦打开大门,门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提着一个医疗箱。
    “麻烦你了。”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房子里走,男人换好鞋随即跟上。
    他打量了眼偌大且宽敞的别墅客厅,挑眉道:“就你一个?”
    “阿姨在院子里收拾,而且时不时会来看我的情况,你别想太多,我现在不可能让自己和你单独在一个屋子里。”任令曦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我们速战速决吧,如果不是我这个情况不适合出门,我也不想麻烦你上门一趟。”
    “出诊费用还是要好好算的,我不免费。”
    “这样最好,我不欠人情。”
    两人你来我往说话藏针带刺,谁也不让着谁。
    说是这么说,能让厉恺这种级别的主任专家出诊的人通常寥寥,厉恺也不是谁家都愿意去,不过前女友,他不介意进行一些补偿式售后,毕竟当初分手的时候两人之间很难堪。
    厉恺没怎么多话,摆出医疗仪器,今天上门的目的只是给她检查身体,主要是检测胺泌素残留情况,整体并不复杂,所以医疗箱里没放多少东西。
    任令曦将头发挽到一边,厉恺的针头消毒完毕刺入她的腺体时,令曦的眉头微微一蹙。
    这种抽取真的很痛,她却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厉恺知道她好强的个性。
    等腺体的抽取结束,还需要血管抽血,然后再将两者的样品放到一个小型仪器中分析,与此同时厉恺又拿出了信息素测试仪,过程中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让人怀疑当初这样两个闷葫芦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
    处理完一切,厉恺给她上药。
    棉签沾着药水在颈后蹭出一片冰凉,他的动作难得这么温柔。
    院外传来雨后蝉鸣,屋子里没开灯,自然光勾勒出一高一低一男一女的侧影轮廓。
    后颈,是一个暧昧的位置。
    药水早就涂抹结束,棉签却依然打着圈,在她颈后轻抚。
    “你这几天还好吗?”
    “嗯。”
    “短时间这么高浓度的胺泌素代谢,强行戒断会很痛苦,之前我手里也有类似病人,没几个能坚持,最后只能拉长治疗周期,你……”
    “啊,是吗?”任令曦只在意别的重点,“那些病人是不是芳菲的受害者,如果是的话,请帮我联系下,说不定有助于调查科这边的案情侦破。”
    厉恺:“……”
    “话说,药不需要涂这么久吧?”任令曦主动从棉签下避开,放下了头发,“再涂下去皮要擦破了。”
    厉恺自嘲地摇了摇头,将用过的棉棒一裹,扔进垃圾桶。
    他坐回座位。
    等待仪器检测结果的过程中,任令曦没有召回还在花园中忙碌的阿姨,而是自己去身后的厨房里,给厉恺准备了茶水放到他面前。
    “你还记得我喝绿茶。”
    任令曦:“是家里只有绿茶。”
    厉恺一时间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故意在气他,又或许她真的不在乎。
    “我想求和。”厉恺放下抿了一口的茶水。
    “输了之后再求和就没意义了,厉恺。”任令曦没有回避他的话,“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我也不想再经历一个Alpha无法自控的易感期。”
    “我承认当初是我自负,以为我们感情已经到了那个程度,AO之间上床并不可耻,何况我们还是男女朋友,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不管哪个性别之间上床都不可耻,只要彼此愿意。这件事的重点不在我们应不应该上床,在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尊重。”任令曦说。
    厉恺十指不禁交握攒动,“所以我在学,这次我也没有强行要求你留下来。”
    “你本来也没资格要求我不是么?”
    “……我是想说,既然过去这么久你也没交新男友,至少说明没有其他人符合你的期待,如果给我一个机会,也许你会发现还是我们最合适。”
    对于厉恺这样身居社会上位圈层的Alpha来说,这已经是有损尊严的低头了,平日里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习惯了他人的卑躬屈膝,轮到自己需要卑微的时刻,却完全不得要领。
    “没有新男朋友是真的,”任令曦朝他淡淡抿唇——
    “但谁告诉你我没有喜欢上别人呢?”
    “这就是你拜托我的事?上门给情敌看病。”
    几分钟后,厉恺冷着一张脸注视着床上的男人,收起了手里的听诊器。
    “虽然目前没什么大碍,但他需要去一趟医院。”再心有不满,医生的本职工作厉恺并没有耽搁,这大概也是令曦和他能对得上味的地方。
    “我不太懂。”任令曦等他解释。
    “症状是普通发烧,然而他的身体表现出来的状态有点奇怪,按理说他的体质很好,应该不至于吃下退烧药这么久也没起色,另外……”厉恺看了令曦一眼,斟酌说道,“他心脏有杂音。”
    任令曦一怔。
    “我不知道他之前有什么病史或者做过什么手术,具体是什么病症也需要检测后才能决定。”
    “他确实有做过手术,胸口有一道愈合的疤痕。”
    厉恺:“他告诉你是什么手术了吗?”
    “……没有。”贺云朝确实有太多没有告诉她的事。
    “我可以先试试根据伤痕确认他的手术类型,来判断他现在的状况严不严重……这也可能和他现在的情况无关,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送他去医院。”厉恺说着,正要探身去翻贺云朝的上衣,床上的贺云朝却突然睁开了眼。
    只是一瞬间,贺云朝便从床上翻坐起身,一击利落的擒拿将厉恺整个胳膊扭转过来,狠狠反扣在床沿,房间里响起一声痛呼。
    贺云朝像一只猎豹一样半身匍匐,压制得厉恺没有半点挣脱的机会,但凡他再使两分劲,厉恺整个胳膊就废了。
    但身体已经不堪负荷,他大喘着气,布满血丝的目色赤红,眼里连光都没有,一片浑噩。
    “贺云朝!”任令曦忙上前去拉住他,“你冷静点,他是给你看病的医生——”
    贺云朝没动,却也没有更进一步施压,粗喘依旧不止,眼瞳渐渐聚焦。
    任令曦伸手扒住他的手臂,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厉恺胳膊上拿下来。
    他也喘着气,仿佛木偶般回头,一对黑瞳像两丸没有生机的玻璃珠,转动,定格,看向她。
    “……小曦?”他声线沙哑。
    哪怕沙哑,这两个字却是试探的语调,微弱而温驯,和他此刻让人犯怵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好像在害怕。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
    “是我。”
    她一点点地,将他因为使力而青筋暴突的手掌,转移到自己颊畔。
    “喏,你清醒一点看。”
    “云朝?”
    贺云朝在碰触到她脸颊的那一秒终于彻底松了力道,眼眶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好似忽然泄了劲的皮囊朝她栽去。
    她下意识接住贺云朝,他靠在她胸口呼吸颤栗。
    真的热得发烫,怎么比一小时前还严重?明明吃了退烧药,整个人却要烧起来。
    厉恺终于得以脱出钳制,冷嘶着站到一边,不停揉搓差点报废的胳膊。
    “他有什么毛病?”回归自由的厉恺努力才能遏制住自己想要揍贺云朝一顿的火气。
    “抱歉,”任令曦说,“我来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你确定这人不是借病装疯吗?”厉恺没好气地再度揉了揉几乎脱力的胳膊。
    怀里的贺云朝发出痛苦的闷哼,任令曦不自觉摸了两下贺云朝的头发安抚,“他现在这个体温,我觉得没有这种心思。”
    停顿了片刻,任令曦抬头道:“厉恺,帮我送他去医院吧?”
    一只手忽地捉紧了她。
    “……不去……医院……”
    怀中的贺云朝抬起头,热气从唇间喷洒在她锁骨,意识恍恍惚惚,却还是努力看向她。
    “不去医院……小曦。”
    “找……那个……人……”
    贺云朝艰难腾起身,在她耳边撂下一个让她错愕的名字。
    今天的任家是何等热闹,厉恺还没送走,又迎来另一位Alpha。
    自家别墅里两个Alpha,任令曦有些头疼。
    她看着门口一身便装匆匆赶来的常镇川,喉咙紧了紧,轻咳。
    “常先生。”
    她没搞懂个中关系。贺云朝让她找常镇川,说完就昏迷了,厉恺劝她送贺云朝去医院,她再三思量半天,还是打通了常镇川的电话,给他交代了一下贺云朝的情况,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丢下电话就来了。
    常镇川神色凝重,也没怎么再强调两人之间的称呼,连平时脸上礼貌挂着的笑容都收敛了许多,只是和她简单打了个招呼,进门后,又注意到了沙发上的厉恺。
    “我……请来的医生,也是我前男友,还算信得过。”
    这话好像有点矛盾——信得过就不会是前男友,某种程度上来说。
    当然她这么解释只是想让常镇川知道自己对厉恺知根知底,常镇川不用担心他的人身安全,结果一看常镇川好像还真的没带什么人,身后只有一个伍宁和另一个医生打扮的女性。
    “他在哪里?”常镇川直截了当地问。
    任令曦带着一行人去了二楼贺云朝的房间,一进屋医生就开始忙于给贺云朝检查情况,伍宁带了一个医疗箱,体积是厉恺随身医疗箱的三倍,一打开任令曦就被眼前景象震慑了——这都是什么她没见过的高科技。
    常镇川说:“抱歉,可能需要借用下房间,可以吗?”
    任令曦点点头。
    眼见伍宁配合医生忙碌起来,常镇川不着痕迹地把令曦往门外带:“我们出去吧,把空间留给他们。”
    走出房间的时候,常镇川顺带阖上了门。
    是夜,房间里光线幽暗没有开灯,只能听见手指在键盘上的快速敲击声。
    床榻上的人猛然醒转,大口大口急喘,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任令曦忙不迭上前查看,“贺云朝?”
    他依然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一口,喉结滚动。
    “水……”
    任令曦拿起床头的水杯,还没下一步动作,贺云朝自己撑起身,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喝完水把杯子往床头一放,抬起手背抹掉嘴角的水渍,一脸倦乏地转过脸来。
    他好像还没搞清楚她是谁一样,看着她毫无反应。
    任令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
    他眸子洇上一层漆深的暗色,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任令曦。”
    “你知道你不说——”
    昏暗中贺云朝伸过手来,伴随一声克制的呼吸,将她搂进怀里。
    任令曦猝不及防,“你、你是不是还没清醒?”
    他低下头,埋进她后肩,鼻音一沉。
    “嗯。”
    “贺云朝,”任令曦说服自己对方是个病人,“我们结束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好笑,都没有开始,哪里来的结束?
    可是她必须说出来,她不能接受这种没有结果的关系,既然他不懂,她就说明白。
    是,她没有哭,因为她接受了那场告白可能本来就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她会无时不刻提醒自己,一件事在自己预料到的地方结束,并不是坏事。
    但那不代表贺云朝可以把她的感情翻出来鞭尸。
    但那不代表她真的可以把她的感情当若无其事。
    她不是会把一根刺扎心上,却可以大大咧咧不在乎的人。
    许久,她没听见贺云朝回应,连他的呼吸也不曾。
    还是沉默啊。
    任令曦闭上眼,有一颗眼泪偷偷从眼角落了下来,滚落到她唇角。
    她张开上下黏连的唇瓣,生冷重复了一遍——
    “贺云朝。”
    “我们结束了。”
    终于。
    她感觉到脑后和脊背上,来自他手掌的力道收紧。
    然后,是一道压抑的哭咽。
    “我……知道。”
    他搂得愈加用力,几乎要把她勒疼。
    “可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感觉到肩头一瞬的洇湿。
    “我已经压抑不下去了。”
    他低低苦笑起来,带着依稀难辨的无助哭腔。
    “救救我。”
    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无所适从——
    “任令曦。”
    “既然都要结束,不如你让我死心吧。”
    紧搂着她的手默默攥紧。
    “X31CY0827S.”
    ……什么?
    “——我真正档案的调阅密钥。”
    任令曦摁下最后一个字母回车。
    屏幕上跳出一个警告,示意她调阅的是联邦绝密文件,调阅产生的任何后果自负。
    她义无反顾点下了确认键。
    “贺云朝,CBSI前顶级特工,代号:Lucifer.”
    “危险等级:S。”
    画面最醒目的地方,赫然以红色标注着一行字——
    “联邦S级战争犯。”
    *      *      *
    昨天没更,今天字数补上了。
    看到了很多真情实感的留言,无奈真的这几天没时间所以没办法好好回,但是都有好好看了几遍!还是强调下,之后可能我的时间也不多,如果希望我回评的话,你们可以在留言末尾打个@号相当于召唤我,我就会主动回评哈。
    以及,这两章的争议很大,无论是令曦还是小贺都被骂过了,我也相当于被一起骂了一遍。
    但是对我来说,是作者赋予角色性格,恋爱里的人物本来也会有不一样的变化,我觉得原则上她应该是这样的人,我就会遵循创建这个角色的初衷而写文。只要是人,犯错,冲动,成长,任何变化都可能,我不喜欢角色死硬地套在一个模板里。
    对我来说,令曦的告白是一个非常勇敢而成熟的行为,如果一定要说我把女主控骗进来杀这样的话,我只能说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这文适合女主控还是男主控,没什么控不控的,它没有任何两极倾向,就是一篇正常的言情Po文。
    我也不觉得现在的女主就是恋爱脑,如果一个言情的角色在爱里永远冷静克制不能为爱上头,那我为什么要写言情文?我需要角色的情绪流动。
    今天说多了,以后我注意少说一些作话的,这是最后一次在作话里长篇大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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