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舖的东西应有尽有,虽然摆放没有规则但物品上完全没有一丝灰尘,细看连蜘蛛网都没有,店里大约有五个以上的实木柜子,玩具熊、花瓶、盘子等物品全都被小心的安置在架子上,犹如是对待易碎品一般。
    「喔──这里好多古董喔──是要卖的吗?价格应该很贵吧?」少年自顾自的到处在店里走动,毕竟那位工读生没有要帮他导览的意思,一眼掠过,目光被一组古董茶具给牢牢吸引住。
    「.........」少女锁性的闭上眼,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明显的不想理会少年,但又碍于工作,一隻眼睛微张窥视着少年的举动。
    「欸欸来聊天嘛──话说我可以摸摸看这个吗?」茶壶光滑的陶瓷表面宛如孩子的肌肤般,不断的吸引他伸出手触摸,正巧柜子完全没上锁,他坦然自若的打开实木柜的玻璃门。
    「给我住手,人类。」眼看封印茶具的结界瓦解,少女以跑百米的速度衝了上去,大力的关上柜子,顺便用口袋的钥匙上了锁,一蓝一紫的异色瞳像是猛兽般瞪着这不请自来的少年。
    「欸──为什么?这个茶壶看起来质感很好欸──」童言真依然是以不正经的口吻与少女对话,虽注意到少女的神情异常严肃,但下一秒少年顿了下,将手伸向茶具的所在位置,他的眼神黯淡恍如被操控的人偶般,玻璃像是湖面般泛起涟漪,在接触到童言真的手后便向水一样让他的手毫无阻碍的穿透进柜子里。
    「就说不能碰了!」眼看即将碰到茶具,少女二话不说打算将童言真踹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来的及拉住他衬衫的衣角,剎那两人的身体化成光点被茶壶吸了进去。
    典当舖内恢復久违的寧静,直到一位拿着毫无科学可言的大镰刀黑发少女走进店内,打开门望着柜檯难得空盪盪的座位。
    「咦?小蘼去哪了?」少女疑惑的偏了头。
    ?
    「奇怪......哪来的风?怎么有种往下掉的感觉......」童言真感受到身体上方不断施压的风压以及自己往下衝击的风流,睁开疲惫的双眼,陌生的五彩平原景色映入眼帘,而且景色持续无限的缩小中......
    为什么他在往下掉啊喂!
    下一秒,童言真脸色一变,很不争气的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这辈子还没玩过跳伞啊!从当舖跳到自由落体....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神发展!
    「闭嘴,人类,吵死了。」童言真上方传来熟悉的清冷女声,他抬头一望,看见的是方才店内的银发少女,只是.....似乎和刚才不一样.....
    少女现在身穿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日式巫女服,双眼则从原本清澈的水蓝色变成一蓝一紫的异色瞳,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醒目的白色耳罩式耳机,但少年注意的重点并不是少女的外貌上的改变,而是.....被风掀起的巫女服下方....
    「人类,再看本蘼戳瞎你的眼睛。」
    本蘼......是哪个年代的自称啊?
    「是!」好像是粉红色的小熊内裤......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话说.....要怎么降落啊?
    该不会......他正值十六岁年华的青春就要随自由落体而逝了?
    遗书就用托梦吧,依照往常的规矩.....大概是将所有钱捐给孤儿院然后再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然后心无遗憾的步入地狱,幸运的话老妈不会注意到床底下的漫画书.........
    等等,漫画书?我还不能死在这里啊!
    「那个....我不是很想打扰你的意境啦.....不过...要怎么降落啊?」为了捍卫自己漫画书的童言真本能性的想转头看向少女,但想到对方的厉喝声.....还是算了,于是乎他只能硬生生的将双眼看向前方。
    「自摔。」不同于童言真的惊慌与不知所措,少女异常的冷静,彷彿正在进行的自由落体是家常便饭。
    「.....喂喂你是开玩笑的吧!」他可不想变肉酱啊!
    「当然。」少女的表情丝毫没有动摇。
    「......」有人能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他也是醉了。
    不不,现在没时间宿醉啊!
    人命关天啊小姐!
    「风听吾之命·起。」正当少年闭上眼不忍目睹自己掉到地面上爆出肉汁的瞬间,少女念出一段词句,剎那,他感觉到自己被某种气体包围,缓缓的降落,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以脸着地趴在地上。
    「人类,你要趴到什么时候?」不同于少年的狗趴式,少女顺着风流两脚安稳落地,锐利的视线似乎带着强烈的鄙视。
    「唔....喔喔原来我没死!」童言真站起后发现自己的四肢健在,开心的只差痛苦流涕。
    「..........」少女的脸部出现了难得的抽搐,人类这种生物她永远都搞不懂。
    「话说.....这里是哪里?」少年望着四周陌生的四周,顏色夸张的草地、混色夸张的大树还有长得像补蝇草的不明植物......嗯,他真的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
    「人类随便碰触忆物就会这样,进到消逝者的回忆產生的幻境里。」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製的怀錶,望了望再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你说的名词我完全听不懂欸...而且一直人类人类的叫很奇怪欸────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作童言真,儿童的童,言情的言,真实的真。」童言真被少女弄的一头雾水,但基于要给对方完美的第一印象这一点,他硬生生的忘掉刚刚自由落体的惨痛经验,带着微笑着和少女自我介绍。
    嗯!这个介绍应该蛮帅的!
    「........蘼露可,记忆收藏者。」由于童言真自豪的临场反应反而让少女觉得厌恶,她收回怀錶,逕自往树林走去。
    「蘼露可是吗?真是奇怪的名字....喂喂你等等我啊!」童言真睁开眼本以为能看到少女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的爱慕表情,一般来到异世界有追寻自己的女主角是正常的吧?
    没想到睁开眼竟然是少女渐行渐远的人影.....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世界真的太美好了,二次元什么的......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
    「喂────还要走多久?我快死了。」童言真脚步无力、背部呈现半驼背的状态,他只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走到天荒地老。
    没错,他和蘼露可在顏色夸张的树林迷路了。
    「人类,闭嘴。」蘼露可专注的盯着怀錶,怀錶的指针依旧指着前方,经过她估算大概经过一小时左右,但指针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都没变过,这让她不禁咋舌。
    「我有名字啦,已经走了一小时了吧?为什么树林跟迷宫一样啦。」走到不知经过多少次的粉红色大树转角,童言真像洩了气的皮球般自动的坐了下来,以行动告诉少女自己拒绝行走。
    「........休息十分鐘。」
    「这才像话嘛──话说这个看来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模式.....」童言真望着从眼前走过的汤匙小鸭踏着笨拙的步伐前进,不由得勾起恶作剧的心态,在汤匙鸭前设了个小路障,望着汤匙鸭苦恼的神色发笑。
    「那是......你们人类所指的童话?」蘼露可也坐了下来,并坐在童言真的旁边。
    「嗯,就是一个小女孩闯进异世界的故事,和我们有点像,不过......你之前提到的忆物是什么?是这个世界的名称吗?」童言真停止对汤匙小鸭的恶作剧,望向放空的蘼露可。
    「忆物表示死者最后回忆的浓缩物,有可能是画、书籍、饰品......型态五花八门,像这个忆物的型态就是茶具组,之前回忆的拥有者是一个英国贵族,忆物到典当舖也有三十年了......歷史会使忆物的力量成长,甚至越来越麻烦。」蘼露可望着蓝天,这里的天空清澈的吓人,就像清澈见底的河水,有点不真实。
    「呃......那为何要储存?直接破坏掉忆物就好啦。」童言真此话一出,蘼露可立刻拋来鄙视的视线。
    「不行。」
    「啊?」
    「我这么说好了,如果你有天死了,你会希望你能被记得还是随着时间被遗忘?」少女闔上打开许久的怀錶,她最讨厌麻烦的事了,特别是明明是不关己却有一定要参一脚的那种。
    「应该......是被记得吧。」
    「那就是了,正是因为你们人类的记忆有限,我们才要将回忆从灵魂身上萃取出来保管,証明你们曾经活过,这是死神的工作,同时也是命运。」蘼露可将怀錶放回口袋,明明一直都十分喜爱的滴答声如今却如此刺耳,这就是所谓的烦躁吧。
    「原来如此......话说当舖没人顾这样好吗?会不会遭小偷?」感觉损失会蛮大的.....
    「我的双胞胎应该会帮忙顾,就算有人有胆敢偷忆物,也要他能拿的出去,而且我们不使用钞票,所以不用担心被抢劫。」毕竟偷的人大概很快就消失在世界上了吧......
    「双胞胎?很可爱吗?个性跟你一样暴躁吗?」啊想到漫画和小说里的双胞胎,他不禁对蘼露可的双胞胎个性和模样有些期待。
    「......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知道你可能会命丧于此就好,愚蠢的人类。」蘼露可夹带杀意的冷冽视线扫向童言真。
    对,绝对是杀意,真真切切发自肺腑的杀意。
    「啊哈哈......话说这是幻觉是吧?只要从梦里醒来一切都结束了是吧?」
    五彩繽纷的草原、不符合自然生存法则的大树、以及远处一整个红死人不尝命的红色城堡......
    嗯,这一定是幻觉,只要他往自己头上一敲一定能醒过来!
    可是感觉敲自己好像很痛......还是打蘼露可一下?
    「很遗憾,这不是梦,你要敲你自己敲。」像是察觉到什么般,蘼露可警戒的站起身来。
    「咦?怎么了吗?」童言真尚未回过神,便见几张紫色的塔罗牌从少女手上脱手而出,刺向距离他大约五公尺的草丛。
    「唧!」尖锐的哀嚎声接连自草丛传来,原本褐色的草丛变成形似刺蝟的生物,倒地化成如玻璃般的透明碎片。
    「数量太多,但又不能有太大的动静......麻烦。」蘼露可拿下戴在头上的耳机,改掛在脖子上,她用手掌按住地板,闭上眼咏唱一段童言真他听不懂的文字。
    不管蘼露可唸了什么,原本平淡无奇的地面泛起如水面般的涟漪,剎那间,周围躲在草丛的生物瞬间暴毙翻肚,化成碎片消逝。
    「呃.......你刚刚做了什么?」
    「扩散原理,你这种低等生物是不懂的。」
    「..........」扩散这个词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呢.....
    约莫入了森林不久,在被无数树枝打脸之后,两人终于遇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代表场景之一.......
    「喔呀呀是谁呢?好久没有访客了────」某一朵艷红色的牡丹边用枝叶顶着的粉扑化妆,边用眼角馀光打量着童言真。
    「兔子耳朵.....你是小白兔是吧?旁边那个穿着裙子的.......应该是偽娘吧?」旁边纯白色的茶花开口道。
    去你的偽娘......老子明明就穿着很正常衬衫.....
    原本带着吐槽心态的童言真将视角往下移,熟悉的衬衫不知何时被替换成梦幻版的裙子。
    等等,他的衬衫呢?!
    「啊哈哈......这是梦是吧......掐一下就会醒来了......」童言真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将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掐....
    嗯会痛,他还穿着女装,这不是梦,看来他的角色设定是爱丽丝没错。
    等等,他外貌转换了,那蘼露可呢?
    「没看过,兔子?」蘼露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西装搭配由上流泻而下的白发竟无丝毫违和感,而头上那显着的兔耳在蘼露可头上却不显得累赘,反而增添了不少美感,加上原本就异常精緻的脸蛋......
    这顏值也太夸张,根本人神共愤。
    他穿女装,她穿西装.......敢问这世界天理何在?
    「小姐们,调音,从fa开始。」在前方有个小台阶,一朵拿着指挥棒的红色玫瑰站在上方,当指挥棒挥下,在场的眾多花朵停下嘰嘰喳喳的交谈声,有志一同的张嘴唱起音阶。
    原版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歌声据说如泉水般清澈、美妙,但当童言真听到第一个音的剎那,貌似有模糊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直觉上他认为那十分重要,只是他还来不及思考,就被突然转成噪音的合唱打断。
    「si!!!」爆裂式的噪音恍如是用指甲刮黑板般刺耳,彷彿像亚歷山大带着大军要轰破童言真的耳膜。
    蘼露可迅速戴上白色耳机,耳机上的绘着的法阵散发淡淡光辉,下一秒有效的阻隔噪音,那合唱的威力甚大,就连天上飞过的无辜小鸟也被震了下来,直直摔落在地,原本流经小花园的河流里浮起几隻翻肚死亡的小鱼。
    …...好个『沉鱼落雁』的典故。
    至于那个人类的死活......应该跟她无关吧。
    「唔啊......怎么能这么难听啊──」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少年的哀嚎,不知为何,理应没有情感的她却立刻转过头,看见了痛苦的只差没在地上打滚的少年。
    「.......一切都是错觉,蘼露可你只是救了弱小动物积阴德,塔罗·女祭司。」她像催眠自己般默念了句,将一张牌准确无误的射向童言真脚前的位置。
    「....欸?」摀着头的童言真眼角撇到直立插在地上的牌,绘着精美图画的牌以自己为中心展开紫色的法阵,有效的阻隔了噪音。
    「牌,收起来。」理应距离他十公尺的蘼露可突然出现在他身侧,若无其事的滑着手机逛youtube。
    「....喔。」童言真伸手拿起塔罗牌,放进衬衫旁的口袋里,即便他不知道蘼露可有何用意,但他还是照做了,毕竟这个世界眼前的少女比自己了解很多。
    对她来说.......他根本就是个麻烦是吧?
    「算是,也不算是。」
    「蛤?」太小声了他听不见。
    「没事。」蘼露可点了个重金属乐团的音乐后将手机收入口袋,彷彿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吶吶我们唱歌怎么样?很好听对不对?」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式噪音轰炸结束了,多亏蘼露可的法术童言真总算不受噪音的酷刑,在前排的牡丹似乎十分好奇的兴致勃勃的问道。
    「呃......」童言真不知所措的望向蘼露可,而少女仍是毫无情绪起伏的一号表情。
    「若那叫音乐,我寧愿去自杀。」
    「喂!不用说的那么直吧!」这傢伙是生来气死人的吗!
    希望对方不要生气才好.......
    「你──说什么呢──再说一次好吗?」牡丹带着异常亲切的笑凑近蘼露可,花朵和蘼露可的脸距离仅有一公分左右,蘼露可仍维持彷彿天塌下来也难以撼动的扑克脸。
    这口气明明就是生气了啊喂!
    你再怎么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啊!
    「那么我就为你们不灵光的耳朵再重申一次.....噢不你们没有耳朵这个器官,“若你们的歌声被称之为音乐,我寧愿去自杀”。」
    你还真的再说一次?!蘼露可到底是不是人啊!
    「可以把他们种在土里,成为大地之母的养分,最终会理解真正的音乐之道!」不不不,虽然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但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的音乐!
    「嗯嗯说的对!」绣球花附和着。
    「何不.....乾脆永绝后患五马分尸?」看似娇滴滴的铃兰怯怯的发声,洁白的花瓣似乎染上兴奋的微红,甚至发出微微的喘气声。
    「........」.......原来花也有变态。
    总之,他们被赶出去了,被植物的根甩出去。
    想当牡丹的根硬生生的从土壤拔起来.....他真的没看过植物可以把根拔起来,又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个第一次,而且正好在人生第一次穿女装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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