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这样?很坏耶。」
    「等喜宴结束过后再去私下找她聊聊吧,顺便叫她下次邀请人的时候要把邀请函的收件人写清楚。」
    他顽皮一笑,而我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这傢伙果然还是帅不过三秒,瞬间变成幼稚鬼也不是刚好。
    我们在场内兜了几个圈,终于在国小同学的那一桌找见了我俩的位置,于是将东西全都摆置好。而也因早到了约莫半小时的关係,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多在场内晃晃,我将头仰向一旁的电视拨放的画面,一张张照片缓缓闪过,有的场景在海边,也有的在森林里,许多不同的光线正的、斜的,唯一不变的是画面里满溢的炙热深情──庄彩翎笑得是这么灿烂。那绚烂的幸福感,浓得化不开。永远凝结在相片之中,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望着这些画面,我脑中浮现的是一幕幕过往。
    我和风晨尧之间那些,他的、我的──彩色。是那些就连沉默都泛着股淡淡甜香的气息,是那些胆大猖狂的年岁。
    而张凯翔则是沉静地望着照片闪了好几轮,始终都佇立着没有移动。眼光里不再迷茫而苦涩,转而闪着种乾净透明的笑意。
    我知道,他的心在这一刻真正的自由了。
    灯光微微转变了下,眼见现场的位置也都渐渐坐满,于是我拍了拍张凯翔的肩示意是时候该回座位了,而他被我拍了肩膀回头的那一瞬,我似乎看见了某种不具名的光彩自他褐色的温柔眼眸中流窜而过,这次,换成是我一愣,张凯翔伸出手自动将我牵回了座位,而那一瞬的闪耀竟让我久久无法回神。
    我真没见过张凯翔这样的眼神,眸中温柔像是同时被水润释放四溢,是种了然、是种释然,漾着种难言的通透感。那瞬间,我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境是雀跃的,而他唇角勾起的笑也化成了在他脸上多年未见的轻盈,柔和了他温暖的笑容。
    婚礼开场白过后,是迎接新郎新娘入场的时刻了。但却不晓得为何,庄彩翎的父母随着身着一袭白婚纱的她一同入场时,我却对这场景感到有些畏惧,心头像是被什么给割过,虽犹有温暖却让人感到万分不适,像是热血汩汩流出至每一寸血管,清醒了意识却带了几分灼热感。
    我撇过头拿起一旁的饮料杯,注入满满的冰饮灌落肚肠,却止不住意识飞散与大量记忆衝入脑海的晕眩。我伸手按住太阳穴,皱起了眉,决定起身离开座位,而张凯翔似乎也以为我只是单纯地想去上厕所而没有多过问,只是悄悄在我耳边嘱咐了快去快回,而我勉强一笑后随即快步离开。
    拿出包包里的薄荷膏,我尽速在脖颈附近及太阳穴四周点了几点,均匀的涂开并按摩,不过一会,也就渐趋平静,脑中虽仍有回忆喧嚣,却也已不如方才令人不适,便又回到了座位。而张凯翔似乎是闻到了我身上薄荷膏的气味,动了动鼻子后按住了我的肩膀。
    「你怎么了?」
    「可能有点脑袋记忆体超载吧。」
    我耸了耸肩,并未做多馀的解释。
    「这么巧?我也是。」
    他故作惊讶道。
    「你想起了什么?」
    瞬间,他的表情显得黯淡眼睫也微微下歛,停顿数秒才简短的回答了。
    「我妈。」
    「这么巧?我也差不多。」
    「嗯?」
    「我想到我爸。」
    我耸了耸肩,故作没事,但却显然掩不住神色的黯然,而他闻言,叹了口气,伸出手搂了搂我的肩膀算是安慰,而我拍拍他的肩痛样当作是打气,最终,相视而笑,空气顿时显得轻松。
    他转过头看着庄彩翎的父母正致词,而我望着他侧过去的脸颊,啣起一抹笑。有些事情,我的痛和他的痛虽并不完全相同,但却发作时间点类似、但却彼此都懂。
    致词过后,新郎将庄彩翎的手轻轻牵起,套入了一枚银色戒指。
    然后是开席,菜开始一道道接着上,吵闹和恭喜搀和着笑声不断发响,但却不似平时般令人感到讨厌。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幸福的日子,谁都不该陷入悲伤的泥淖等不到救援。
    结婚和交往都是个承诺,而在看见庄彩翎和丈夫的互动时,我见张凯翔有些若有所思,但却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带了些惆悵。
    我想,也许是想到了曾经幸福的日子吧?
    照惯例,婚礼时新人是要到每一桌敬酒叙旧的,而来到我们所在的桌处时,庄彩翎的颊上已因喝了不少酒而泛起红晕,反应也稍显迟钝起来,看见张凯翔时还微微一愣,但随即给了我俩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过来啦?」
    「嗯。」
    「谢啦,乾杯。」
    她的目光扫过我,萌芽了一瞬温柔后执起酒杯,转而向张凯翔敬酒,并且绕了圆桌一圈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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