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莹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裴邵忽然说:“洗澡的时候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贺莹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他一眼,反应有些迟钝:“哦......好。”
    “去吧。”
    裴邵等贺莹先走,才迈步离开。
    ·
    贺莹回去就把妆卸了,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想起裴邵的嘱咐,找了个防水的创口贴把伤口贴上了。
    洗完澡出来,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家居服,淡粉色棉质的长袖长裤,和她衣柜里的大部分衣服一样,没什么款式可言,但穿起来很舒服。
    房间里开了暖气,所以只穿着家居服也暖融融的。
    敲门声响起。
    贺莹穿着拖鞋过去开门。
    裴邵站在门外,左右手分别端着一盘吃的,看到她的时候,眸间恍了一秒。
    “谢谢。”贺莹连忙双手把两盘食物接过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多啊......”
    站在门口空着手的裴邵淡淡来了一句:“有一份是我的。”
    贺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个盘子,尬住了一秒,然后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说:“我知道啊,你不跟我一起吃吗?”
    ·
    贺莹本来觉得自己的房间还挺大的,但是裴邵一进来,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房间变得局促起来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贺莹只能把小餐桌搬来床边,把椅子让给裴邵,她则在床上坐下。
    见裴邵还端着盘子站着,连忙招呼他:“坐呀。”
    裴邵从没有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用过餐,也从没有进过异性的卧室,更没有对着异性的床吃过饭。
    而现在,他就站在贺莹的卧室里,空气里仿佛都氤氲着独属于贺莹身上的桂花暖香,他僵站着,罕见的有些无所适从。
    听到贺莹招呼他坐下,才迟钝的拉开椅子坐下。
    贺莹洗完澡更饿了,对裴邵说:“我先吃了。”然后就拿起叉子开始吃了起来。
    裴邵也拿起刀叉,目光却落在对面埋头吃肉的贺莹身上。
    她洗漱过了,额前的碎发都还是湿润的,脸上白白净净带着水汽,身上穿的睡衣看起来简单又柔软,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发夹夹在脑后,发尾懒懒的垂落下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完全放松后的懒散柔软。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贺莹抬起头来,嘴里还塞着一块牛肉,看着他,眼神疑惑。
    裴邵喉结微动,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手中的餐刀优雅切开盘子里的牛排。
    贺莹看着他优雅的动作,艰难咽下嘴里的牛肉,然后默默挺直了背,捡起盘子上的餐刀。
    两人在安静又诡异的和谐氛围中各自吃完了盘中的食物。
    见裴邵主动收拾餐桌,贺莹下意识站起来制止:“不用不用,我来就好。”
    裴邵已经收拾餐盘端了起来,淡淡说道:“明天我会准备好合同和定金。”
    贺莹听到定金两个字,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乖巧,点点头说:“好。”
    然后把裴邵送到门口。
    裴邵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我走了,你休息吧。”
    贺莹一脸乖巧的点点头:“你也是,早点休息。”
    裴邵淡漠的眉眼不自觉变得柔和:“嗯。”
    贺莹没有马上关门回房间,而是站在门口目送裴邵离开,见裴邵走出了五六米,刚准备回房间,就看见裴邵忽然停下回头看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脸上连忙堆上笑,还热情的抬起手冲他挥了挥。
    裴邵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微微点了一下头,作为她挥手的回应,这回没有再回头,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
    第79章
    ◎“你说的什么都不会变是真的吗?”◎
    半夜里, 忽然下起一阵急雨,雨打在树叶玻璃上砰砰作响。
    贺莹骤然从梦中惊醒,后颈都是湿淋淋的冷汗。
    她做了个噩梦。
    梦到顾宴割脉, 血一直淌到她脚底下。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眼神有些失焦,缓了好一会儿依旧心有余悸,她迟钝地扭头,后知后觉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雨打玻璃的声音让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躺了好一会儿,突然爬起来, 开灯,套一件外套,然后开门出去。
    她必须上去看一眼才放心。
    ·
    顾宴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的雷雨声, 心里却连恐惧都消失了, 像一滩死水, 没有半丝涟漪,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突然,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有人在开他的房门。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 漠然的看过去,看到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一道身影摸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然后往床边走了过来。
    顾宴没有出声, 他一直睁着眼睛, 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 但也只能隐约看到那个人的轮廓。
    是玲姨吗?
    总归不会是贺莹的。
    她怎么还会关心他的死活。
    可下一秒,他就闻到了独属于贺莹身上的桂花味淡香。
    他微微睁大了眼,看到人影逐渐靠近床边,而他也在一室漆黑中辨认出了贺莹的轮廓。
    他没有出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贺莹显然没有发现他还醒着,她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先是摸到他的手臂,然后往下,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腕,她没有摸到新鲜的伤口,却摸到了他手腕上以前割脉时的疤痕,手指顿了顿,在伤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她松手准备离开的瞬间,顾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啊!”贺莹吓得差点原地弹起来,小声惊叫了一声,然后惊讶地看向他,房间里太黑了,她实在看不清,于是微微凑近了一些,然后就看到黑暗中顾宴漆黑幽亮的眼睛。
    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贺莹定了定神,小声问道:“我吵醒你了?”
    顾宴没说话,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贺莹继续说:“我看下雨了,上来看看你。”
    顾宴开口,声调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看我有没有自杀?”
    刚才贺莹摸他手腕的动作,明显就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割脉。
    贺莹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顾宴抓的更紧。
    他的手冰凉,贺莹皱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反手回握,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他的手,语气放的很轻:“你一直没睡吗?”
    顾宴因为她的动作冰冷死寂的眼睛出现一丝波动,但依旧只是沉默。
    “睡不着吗?”贺莹像之前一样在床边坐下来。
    顾宴明知道她在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他却可悲的眷念她手心的温暖不想揭穿。
    “......嗯。”
    贺莹见他终于有所回应,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睡不着,只是像之前的雷雨天一样,说:“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顾宴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我要是一直睡不着呢?”
    贺莹语气温和:“我会陪着你,到你睡着。”
    顾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过来一点。”
    贺莹疑惑,但还是往前坐了坐。
    顾宴挪动身体,将自己的脸贴近过来,依偎在她的腿侧,带着无尽的依恋。
    他终于闭上眼,轻声呢喃着:“你说的什么都不会变是真的吗?”
    贺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顾宴心底里明知道,这是一个谎言,可他选择自己骗自己,只是为了留住这一点点残余的温暖,让他至少今天晚上可以睡得着。
    ·
    顾宴蜷缩在贺莹身边睡着了。
    窗外的雨声也渐渐小了。
    贺莹等他彻底睡熟,才轻轻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顾宴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
    贺莹帮他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
    关上房门,她一转身,就看见走廊上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裴邵,很显然,他也是放心不下过来看顾宴的。
    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乎。
    裴邵看到她,似乎也并不意外。
    贺莹主动走过去说道:“我刚刚进去看过了,他已经睡了。”
    她并没有说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听起来就像是只是进去看了一眼,顾宴睡了她就出来了。
    明天就签合同了,她可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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