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清费劲地呼吸,每次挪动都疼痛万分,听了这番话只想发笑,笑得肋骨抽痛。
    这种事情,也就是有他身边的傻子做得出来。
    他已经是无用之人,跟着他再不会有锦衣玉食,还会成为拖累,就应当抛弃路边才对。
    这丫头自幼被他捡回来,尾巴一样跟着,甩都甩不掉。
    平日里就笨拙,绣荷包都针脚粗糙,陆嘉念看了都忍不住问一句。
    既然她那么傻,想跟就跟着吧,受苦的也不是他。
    陆言清没有多言,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药瓶,问道:
    “这金创药价值不菲,你从哪里弄来的?”
    “奴婢从医馆买的,只不过没有银钱,就把公子腰间的银牌抵掉了。”
    怜玉无辜地眨着眼睛,眸中亮起光彩,仿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话音未落,陆言清赶忙摸腰间,果然越州陆氏的腰牌不见了。
    若是被陆景幽的人看到,他逃走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会越州也会艰难险阻。
    陆言清恼恨地瞪了怜玉一眼,虽然没力气打她,但满腹折辱埋怨之语。
    然而一看见她那副模样,他又生不起气,无奈地阖上双眸,无力道:
    “玉儿做得不错,明日会有大乱,我们出城吧。”
    昨夜磋磨到丑时,陆嘉念渐渐失去意识,任由他摆弄着更衣沐浴,消停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很不踏实,时而梦到亲人受伤,时而梦到陆景幽被禁军围攻,半梦半醒间眼眶濡湿。
    陆嘉念辰时就醒了过来,此刻他已经不在身旁,床榻上没有温度,想必离开有些时候了。
    侍女照常进来伺候,摆上她喜欢的虾仁粥,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陆嘉念安慰自己不要多虑,这种听天由命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够改变的。
    既然让她等着,那就忍耐一下。
    那些惩罚听着骇人,前世她都没碰过。
    用完早膳后,侍女收走碗筷,一言不发地端来茶水和糕点,随后紧锁大门,尽数守在门口。
    “诶,不必这么当真吧?”
    陆嘉念无处走动,愤愤不平地踹了一脚门锁,却听到沉重的铁链响动。
    看来他很是在意,生怕她破门而出,加固了这么多层。
    没有办法,陆嘉念只好心急如焚地打开窗户,搬来小凳站上去,眺望着山下京城的局势。
    战鼓的声音传得很远,连绵山谷回荡不已,她都能隐约听到。
    身穿堇青色战甲的是禁军,其余零散骑兵应当是燕北旧部,双方已经交了手。
    陆嘉念自然见不得自家兵马折损,但陆景幽没道理收手,看得她糟心至极,左右为难。
    干脆不再时刻紧盯,每过一炷香时间看一眼。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堇青色战甲遍布京城,城门内外都纵横驰骋。
    反倒是燕北骑兵所剩不多,零星几处围攻城门,瞧着不成气候。
    陆嘉念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踩着两张凳子,极力望向远方。
    她记得燕北骑兵骁勇善战,前世蛰伏二十年,仍然击退涣散的禁军。
    这不是三五年的可以积蓄起来的,需要长年累月,不会因为差了三年,就到如此地步。
    眼看着骑兵越来越少,陆嘉念攥紧了窗棂,心绪烦乱复杂起来。
    她没有亲临战场,一切只能揣测,兴许会有所偏差。
    但从大势来看,似乎禁军更胜一筹。
    再这样下去,待到禁军剿灭燕北骑兵,陆景幽也难逃一劫。
    陆嘉念神色凝重,忽而忆起昨日,他打趣时说过的话。
    “未回来不担心才好”,还有什么“守寡”。
    她身躯一颤,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赶忙扶着窗框稳住身形,慌乱地继续看着。
    燕北骑兵节节败退,残余的兵马就快退出城门。
    难道......当真是她想错了吗?
    因为前世无论是燕北骑兵,还是陆景幽,都太过势不可挡,而大梁这些年什么状况,她心里一清二楚。
    哪怕陆景幽隐约暗示过,她也从未真正相信。
    所有的设想与筹划,皆是基于他势在必得。
    陆嘉念一阵恍惚,揉着眼睛再三确认,的确没有差错。
    若是如此,陆景幽会与燕北侯定一样的罪名,且并无冤屈,被父皇处以极刑。
    她不必狠不下心,也不必对前世耿耿于怀,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这不是她重生一世之时,最想要的结果吗?
    陆嘉念反反复复思忖着,越是想得清楚,心底越是空落落的。
    好似极为重要的一块缺失了,她高兴不起来,甚至心口发疼。
    门外响起动静,守在门口的侍女兴许也发觉势头不对,结伴离开了。
    陆嘉念记得陆景幽让她务必在屋内等着,直到他回来,抑或是宫中来人。
    她犹豫片刻,仍然心下不安,总存着一丝疑惑,终究从窗口跳了下去。
    地上绿草茵茵,摔得不算疼,陆嘉念掌心擦破了油皮,顾不上吹气便赶忙下山。
    她从未如此茫然无措过,不知为何要逃出来,又应该跑去哪里。
    陆景幽败了,应当是件好事,她不会重蹈覆辙了。
    她还是大梁金枝玉叶的嫡公主,会有更好的驸马,可以逃避和亲,此生无忧无虑,安稳无虞。
    原本她应该高兴,应该立刻回到皇宫,与母后和皇兄团聚道喜。
    但是陆嘉念脚步沉重,走得越来越迟缓,眼眶微微发酸,鼻尖也不住地吸气。
    她总是想起雪地里第一回 见他的样子,漱玉宫玩闹的样子,哪怕是他失控疯狂的样子......
    兴许前世今生真的不一样,她睫毛竟是湿润了。
    其实,她还是在乎他的吧。
    陆嘉念胡思乱想,跌跌撞撞从半山腰走下来,荆棘划破了小臂都没有反应。
    她牵了马匹,技艺生疏地驱赶着,一路来到了长安大街上。
    禁军打马而过,一路欢呼传信,堇青色战甲闪着在天光下耀眼夺目。
    百姓激动又懵懂地交头接耳,有人神色惶恐,有人欣喜若狂,更有甚者高呼燕北侯的名字。
    陆嘉念眼角尚有泪痕,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随手拉着一位阿婆,还未张口,就听她激动道:
    “这天下要变了,张大统领都倒向燕北,可见燕北侯同那遗腹子,当真有些本事!”
    众人跟着附和,独留陆嘉念一人缓不过来。
    这话的意思是,陆景幽没有败吗?
    她蓦然抬头望去,禁军精神抖擞,不像从前萎靡状态,有的面容深邃,不是中原样貌,反倒像是燕北......
    恰好此时又奔腾过一支骑兵,领头之人举的是燕北旗帜!
    结合方才那番话,陆嘉念终于明白过来,使劲一拍脑瓜,责怪自己脑子抽了。
    陆景幽说有十分胜算,她就不该怀疑。
    兴许是方才提心吊胆过,此刻稍稍松懈了些,心底安定不少。
    尽管折损自家兵力,好在是预料之中,知道后面如何做。
    陆嘉念不自觉弯了弯唇角,转身艰难上马,忽然迎面看见一道身影。
    陆景幽手执长剑,长跑染血,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春光下灼灼夺目,难掩眉眼间的笑意。
    百姓看得发愣,唯独陆嘉念心惊胆战,策马便要逃跑。
    她还没忘记昨夜的事儿,这不明晃晃出了屋子,被逮个正着!
    奈何她马术不精,马匹半点不听话。
    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马儿竟载着她跑向陆景幽了。
    天光下,他闲庭信步迎上来,墨色眸中闪过审视和欢愉,暗藏着些许兴奋,在她身侧道:
    “皇姐,我向来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宝贝们久等,评论区发红包补偿!非常抱歉!
    这章好长好卡,终于写出来了!泪目呜呜呜
    ps:这本是狗血甜文!甜文!后面会开启刺激的新阶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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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惩罚
    ◎“你不会食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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