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余:“不用了,你家和我家也不顺路,省得你爸麻烦。”
    郭欣然:“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一脚油门的事儿。”
    “还是算了吧!这雨肯定下不久,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那我先撤了!”郭欣然不勉强,背上包自己先走了。
    办公室空下来,落针可闻。
    一扇窗户没关,冷风携裹雨水拍进窗内,地板洇湿了一大片。
    程新余见状,赶紧走过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忙着改方案,一下午没顾上喝水。这会儿空下来才觉得有些渴。她拿上水杯去茶水间接水。
    把空杯放到饮水机前,她开了热水开关。
    哗啦一声,水流倾泻而下。
    程新余想起衣服还晒在阳台上没收。今早出了会儿太阳。她早晨上班前就把昨晚洗的湿衣服拿出去晒了。没想到傍晚居然会下暴雨。
    这会儿肯定全淋湿了。今天一天算是白晒了。
    这点小事让她有些走神。
    她没察觉到身后有脚步逼近,有个高大的身影倾覆过来,手臂从她右侧绕过,关上了热水出水口的开关。
    “水满出来了。”
    比起他清透有力的声音,程新余最先感受到的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香,犹如风浪一样包围住她。
    比起视觉和听觉,人的嗅觉反而是最敏感的。它更能抵达到神经深处,猝不及防的勾出记忆里相关的画面和情绪。
    它也更怀旧。一个人一旦熟悉了某个气味,她会自发记住这个味道,甚至会去怀念。
    程新余猛地转身,男人近在咫尺,衣料撑起他清隽挺拔的身形,一截锋利淡漠的下颌线最先出现在视线里。
    窗外雷声隆隆,雨水在玻璃上淌下无数水渍,将世界切割成模糊不清的无数块影像。
    而她和靳恩亭俨然就是影像里的主角。头顶照明灯透亮,茶水间的一切暴露无遗。两人目光相触,眼中情绪翻滚,无处遁形。
    程新余垂下眼睑喊人:“小靳总。”
    声音是软的,态度是恭敬的,可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靳恩亭却看得分明。
    每一次见面她都是这个反应。他直觉她就是怕他。
    男人英气的眉毛瞬间拧成川字。
    17楼的茶水间正对着电梯间。刚刚靳恩亭从19楼下来,也不知是谁摁了电梯,它突然停在了17楼。铃响门开,门外却没人。
    倒是让他捕捉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侧颜。
    侧脸的弧度清秀、细腻,像是一缕温文柔和的春雾,带着点挠人心神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
    程新余站在饮水机前接水。不知在想什么,明显走神了。杯子里的水都满出来了,她还无知无觉。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该做什么。双腿已经率先迈出了电梯。
    难怪有人会说手和脚离大脑越远,越难控制。
    靳恩亭沉声问:“还不下班?”
    程新余将杯子里的水倒了一点,从饮水机下拿开。细长的五指紧压住杯壁,实诚地答:“在等雨停。”
    男人扭头看向窗外,漫天长雨不止,铺天盖地,倾倒而来,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了。她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他语气肯定,“这雨停不了。”
    程新余:“……”
    他紧接着又说:“别等了,我送你回去。”
    程新余:“……”
    她一听,下意识就拒绝:“不敢麻烦您,我等下自己回去。”
    靳恩亭差点又被气到了。不敢拒绝李树深,倒是挺会拒绝他的。
    他当然清楚她在怕什么。
    他嗤笑一声,“你怕什么?我会吃了你?”
    程新余:“……”
    他正色道:“程新余,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她既然不愿意,他就不可能勉强她。一段好的关系就应该彼此舒服,但凡有一点勉强,那都不是他的初衷。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也没必要。
    程新余把水杯放回办公室,背上包跟靳恩亭一起下了楼。
    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公司里早就不剩什么人了。
    两人一起下楼也没引起什么关注。
    靳恩亭是坦坦荡荡,目不斜视往前走。程新余却心虚得不行。左顾右盼,生怕哪个熟人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
    瞅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肺腔里的气又不顺了。
    靳恩亭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不是上次那辆卡宴,而是一辆更为低调的路虎。
    不等他来替她开门,她飞快地钻进了后座。
    靳恩亭:“……”
    男人的脸倏然一沉,“程新余,拿我当司机呢?坐前面来!”
    程新余:“……”
    迫于他的压力,程新余只能爬去副驾,乖乖把安全带系好。
    她一直都不喜欢坐副驾,因为不愿意系安全带。后座空间更大,相对会自由一些。以前坐曲周的车,她就从不坐副驾,只坐后座。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迎接他们的是瓢泼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点噼里啪啦一顿敲,挡风玻璃水渍迷潆。
    这雨下了快有半个小时了。雨势丝毫没见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雨越大,衬得车内越安静。
    气氛有些微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靳恩亭开了广播。女主播也在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提醒人们出行注意安全。
    他伸手的一瞬,程新余被什么东西闪了下眼睛。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罪魁祸首是他衬衫衣袖处的两枚蓝纹石袖扣,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看来上次在严琼办公室,他找到了他的袖扣。
    路过枝白路,两排樱花树在风雨中瑟缩飘摇,一地粉白落花。
    车轮无情碾过,顷刻稀碎。
    美好的事物往往是短暂的。最终都会化为泡影。
    程新余盯着这些落花出了会儿神。
    再回神时,见车子拐进了一条幽深僻静的小巷。路灯高挂一抹昏黄光影,像是随时会熄灭。
    她认出这并非是去她家的路。
    她的眼神有些急,迫不及待就问:“我们要去哪儿?”
    靳恩亭却没回答她。将车又往前开了几百米。最终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招牌在夜色里莹莹发亮——三杯两盏。
    光看这个招牌,程新余就知道这是一家饭店。
    这人干嘛呢?又请她吃饭吗?
    原谅她现在对吃饭都有心理阴影了。
    靳恩亭熄了火,侧头对程新余说:“到了。”
    程新余却没动,安全带也不解。她固执地说:“我不饿。”
    靳恩亭斜她一眼,“我饿了。”
    程新余:“……”
    作者有话说:
    晚上加班到九点多。到家后赶了一章出来。有点糙,明早再修。我实在太困了,要先睡了。
    第16章 第16顿饭
    ◎“我改主意了。”◎
    第16顿饭
    三杯两盏, 听名字是个饭店。实际上是个中式小酒馆。
    装修非常复古,烟火气与侘寂风融合,檐下的招牌很有深夜食堂的感觉。店内随处可见书法和涂鸦, 自由散漫,狂放不羁。
    大雨淋漓未歇, 酒馆内食客不多, 零星三四桌,散落四处。台上驻唱歌手抱着一把电吉他深情演唱一首旋律优美的英文歌。
    程新余听不出具体是什么歌儿,只是觉得这歌怪好听的。
    靳恩亭明显是熟客, 店员一见他就主动问:“靳先生,还是原来的位子吗?”
    靳恩亭点了点头。
    店员将两人带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窗外就是鳞次栉比的居民楼。万家灯火绚烂,亮如白昼。
    靳恩亭低头看着菜单,问对面的人:“有忌口的吗?”
    程新余坐得板正,双肩笔直,拉出了利刃流畅的线条。
    她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螃蟹过敏。”
    他不禁抬头看她, “所有的蟹类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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