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是她无意中帮了楚元辰一把?
    她忍不住想起了盛兮颜,那个刚刚及笄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娇美明艳,笑脸盈盈,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在忤逆自己。这一刻,那张脸就仿佛与刚刚静乐郡主含沙射影的脸庞重合在了一起。
    一样在笑,一样的宁折不弯。
    太后的气息又一次乱了。
    “太后您莫担心,盛家大姑娘哪像是什么有福的,若真有福,未婚夫又岂会另择他人?”
    “盛大姑娘这般没规没矩的,静乐郡主就是存心气您呢,才会把她说得样样都好。”
    陈嬷嬷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让她不禁连连点头。
    “太后娘娘,您想想,盛家无根无基,盛大人也不过只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盛大姑娘嫁进镇北王府,根本给不了任何助力。倘若是让静乐郡主自己挑的话,定是会挑那簪缨世家,名门贵女,反而更麻烦。”
    陈嬷嬷太了解太后在烦心什么,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奴婢还听说盛大姑娘是盛大人的元配所出,如今在继母的手下讨生活。她嫁去镇北王府后,势必连娘家都靠不住,出嫁女没有人撑腰,这心里怕是有多没底呢。”
    太后喝了一口热茶顺气,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出嫁女没有娘家撑腰,要在婆家立足可不容易,盛兮颜又是高嫁,还是自己赐的婚。静乐面上说着有多么多么喜欢她,不过是为了气自己罢了,实则说不定有多厌恶这个儿媳妇呢。
    若是自己答应给盛兮颜撑腰的话,她势必会感恩戴德。
    楚元辰不久就要回京,是奸是恶,到时候总得有人盯着,免得他不知分寸,起了不臣之心……
    太后心念一动,问道:“永安她近日可好?哀家听说她好像过几日又要在府中办什么簪花宴,你去让她出给盛家那丫头一张帖子。”
    她口中的永安是她的嫡亲女儿,当今皇帝的嫡姐,大荣朝最尊贵的永安长公主。
    永安长公主喜热闹,她的公主府隔三岔五会办一些宴会,请的人全看她的兴致,京中无论哪家,都以收到她的帖子为荣。
    太后思忖着又道:“再让她明天进宫一趟,哀家有事要与她说。”
    她不屑亲自见盛兮颜,对她来说,让永安带句话就行了,谅盛兮颜不敢不答应!
    太后思来想去,觉得就是自己上次亲自见了盛兮颜,给了她脸面,才会让她得寸进尺,忘了本份。
    陈嬷嬷一一应下了,当天就出宫去了永安长公主府,随后不久,一张大红洒金帖递到了盛府,指名给盛兮颜。
    帖子送来的时候,盛兮颜正在正院,她接过翻了一下,交给昔归收好,又吟吟地重启了话题:“母亲,已经好些天,想必我娘的嫁妆也该理好了吧?”
    刘氏的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盛兮颜特意来找她肯定没好事,本来还庆幸永安长公主府的帖子到的及时,可以转移一下盛兮颜的注意力,岂料盛兮颜就非得和她杠上了。
    她心里憋得慌,嘴上只能说道:“时间实在有些久了,账目实在还没完全理清。”她故作为难地说道,“哎,颜姐儿,你娘的嫁妆在我手里管着也有这么多年了,善始总要善终,不能一团糟的还给你,你说是不是呢?”
    “母亲说得是。”盛兮颜眸中带笑,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不过,静乐郡主上次说,等镇北王世子回京后,就要定下婚期了,母亲也请抓紧时间。”
    刘氏:“……”
    她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紧紧攥住帕子,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说道:“就这几日,我理好了就让人送去给你。”
    盛兮颜含笑应是。
    她自然知道,娘亲的嫁妆肯定缺损非常多,不然,也不至于刘氏忙活了这么天都没能填补上亏空。
    她只是故意不揭穿。
    要是撕破了脸,刘氏挪用她娘亲的嫁妆确实讨不到什么好,但最多也就是被盛兴安骂一顿,既不可能休,也不可能打,就连夺走中馈权都不可能。自己快要出嫁了管不了家,盛兴安太要面子,更不会让一个姨娘来当侍郎府的家。
    可是,一旦事情摊到明处,刘氏破罐子破摔,再想要原封不动的拿回来就更难了。
    盛兴安多半会含糊了事,她没有外祖或舅父可以上门主持公道,要是告到衙门许是有用,但《大荣律》,子告父母,先杖三十。京兆衙门什么的,拿来吓吓盛兴安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她可舍不得自己吃苦。
    让刘氏自己把亏空填上是最好的,可以省去她不少麻烦。
    就是刘氏这贪得无厌的性子,还是得催一催,逼一逼。
    “夫人。”丫鬟琥珀撩开湘妃竹帘,走了进来禀道,“永宁侯夫人派了位嬷嬷来,想上门拜访,问夫人什么时候有空闲,那位嬷嬷正在外面候着。”她说完就站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
    永宁侯夫人?
    盛兮颜半垂眼帘,眸光微动。
    昔归近日来和正院的小丫鬟们走得很近,打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据说,前几日他们在路上遇到永宁侯夫人母子的时候,她便是应刘氏所请来做客,后来,因为永宁侯夫人爽约,刘氏还大发了脾气。
    这才区区几日,永宁侯夫人就又迫不及待要上门了。
    她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了?
    盛兮颜乌瞳璀璨,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试探道:“母亲,可要我先去清点一下库房?”
    “不可!”刘氏脱口而出,又立刻摆出一副温柔为她考虑的样子,“……我正打算叫牙婆来,让你挑陪房呢,这外面买来的人啊可比不上家生子,所有的规矩都要重新教,又是你的陪房,以后是要带去镇北王府,若是规矩不好,会伤了你的脸面。这事,你还是要多费些心。”
    刘氏先前是想让盛兮颜在家生子中挑的,但盛兮颜不愿意,盛兴安就发话,叫了牙婆进府。
    刘氏哄道:“库房不急,等过几天,把账册给了你后,一并清点也来得及。”
    她笑得温柔贤淑,但盛兮颜注意到她眼中有一丝慌乱。
    上一世,娘亲的嫁妆是全部并入到她的嫁妆中,一并送到永宁侯府去的,若是不对,永宁侯夫人不可能完全不吱声。因而盛兮颜先前猜测,刘氏只在账目上动了手脚,没敢打别的主意。
    除非,永宁侯夫人也牵扯在内……
    但是永宁侯夫人出生名门世家,永宁侯府也家产富足,怎么会瞧上她娘亲这点嫁妆呢。
    第22章
    刘氏生怕她再问,赶紧转移了话题,说道:“颜姐儿,永安长公主特意送来了簪花帖,咱们府里从来没有人能有幸赴永安长公主的宴,你父亲知道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先回去,一会儿我让金玉斋来,再给你挑一套头面可好?”
    盛兮颜起身福礼道:“多谢母亲。”
    盛兮颜一走,刘氏脸色阴沉下来:“这永宁侯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说好来又不好,也没让人给自己捎个信,现在又说来就来。还自诩出身名门世家呢,连点规矩都不懂。
    “夫人您且消消气。”孙嬷嬷俯身给她添满了茶,“奴婢去打听过了,侯夫人上次爽约,好像是因为永宁侯世子出了事。”
    刘氏眉头一动,问道:“出什么事了?”
    孙嬷嬷便说道:“听说是在京街纵马被巡逻的北城兵马司带走了,按律杖了二十,才放回去。”
    “什么?!”刘氏脱口而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堂堂侯府世子,会因为当街纵马这种小事被杖打二十?开玩笑吧。
    上次忠勇伯家的那个庶子,看上了一个卖花的小娘子,强行要带走,反让她“不慎失足”摔下酒馆,京兆府来瞧过后,也就只说是不慎,让赔了小娘子家人一百两银子也就罢了。
    永宁侯世子怎就会因为区区纵马就被北城兵司马给打了?
    “你不会弄错了吧?”
    “夫人也知道,奴婢有一个远房表姐,他们一家都在永宁侯府当差,他家小子是个有出息的,给侯府的三公子当了长随,上次永宁侯夫人没有来,奴婢就悄悄托表姐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的。”孙嬷嬷解释了一番后,又强调道,“应该没错。”
    自打芳菲被赶走后,孙嬷嬷能感觉到,刘氏对她也明显冷淡了不少,反而亲近起了琥珀这小蹄子,上哪儿都带着,这让孙嬷嬷觉得自己的地位早晚会被取代。
    孙嬷嬷打听到消息后,故意没有直接说,就等刘氏着急,这才能表现出自己的重要性。
    她得意地瞥了琥珀一眼。
    琥珀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并没有注意到孙嬷嬷的敌意,待她们说完后,才道:“夫人,永宁侯夫人派来的嬷嬷还在外头,等您回话。”
    刘氏板起脸,端着架子说道:“就说我近日没空。”
    自己请她,她说不来就不来,现在她想来了,还得要自己巴巴地候着她不成吗?
    “是。夫人。”琥珀下去了。
    刘氏对着孙嬷嬷说道:“咱们就让她等着,让她急!”这样日后才更好谈条件。
    孙嬷嬷逢迎着说道:“夫人英明。”
    刘氏捏着手中的绣帕,纤细的手指微微绷紧,许久又叹了口气:“孙嬷嬷,你今天去把牙婆叫来,让大姑娘挑陪房,总得给她找点事做做。”
    孙嬷嬷应了,于是,当天就有牙婆进了府,带了几房人任盛兮颜挑选。
    因为知道是挑来作陪房的,牙婆带来的都是壮龄的两口子加他们的孩子。
    盛兮颜挑了两房,皆是三十来岁的两夫妇,有儿有女。
    她问了几个问题,他们都能对答如流,仪态规矩也还算不错,言行举止也不似偷奸耍滑之流,再问了一下牙婆,说这几个都是一户富贾人家的家生子,因为主家出海的商船沉了,血本无归,这才变卖家产。
    盛兮颜把他们留下来了,先在盛家暂且安置,卖身契捏在自己的手上。
    牙婆走后,盛兮颜问道:“昔归,你觉得咱们院子里头的小丫鬟们有没有可以用的?”
    昔归仔细想了想,说道:“峨蕊不错,她是家生子,家中只有一个的寡母,人很聪明,识过一些字,绣活也极好,就是有些不爱说话。”
    盛兮颜微微颌首,让她继续说。
    昔归就又细细道来:“峨蕊的外祖一家是太夫人的陪房,她娘从前是府里调教小丫鬟的管事嬷嬷,她爹是负责采买的管事。有一年,她爹跟舅老爷出了一趟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人打死在了外头,她也被夫人以守寡不吉利,夺了在府里的差事。”昔归口中的舅老爷是刘氏的胞弟。
    “没了差事,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峨蕊刚满八岁时,就被送进府里当了个洒扫丫鬟,前年才到了咱们采岺院。”
    昔归进府早,对院子里几个人的来历如数家珍。
    盛兮颜对峨蕊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从昔归的话里听来,峨蕊和她娘在侯府里没有太多的亲缘牵扯,而且峨蕊的娘懂得调教下人,把她俩当陪房带走应该不错。
    这么想着,盛兮颜决定了:“就暂且先让她跟着你学学吧。”
    她的身边如今只有昔归一个贴身丫鬟,院子里也没有管事嬷嬷,全由昔归上上下下管着,这几日瞧着昔归也憔悴了不少,盛兮颜本就打算再提一个贴身丫鬟,让她自己挑也好。
    昔归怔了怔,清秀的眉眼中透着欢喜,笑着应了。
    她知道姑娘已经渐渐开始信她了。
    姑娘对她有戒心,昔归一点也不在意,从前有芳菲在,院子里头事事都让芳菲把持住了,她是先头夫人留下的人,本来就碍夫人和芳菲的眼,姑娘又万事不管,她也只能处处退让。
    她从前没有帮衬过姑娘什么,姑娘不能对她尽信再正常不过了,她能做的只有让姑娘以后可以多信她几分。
    “还有一件事。”盛兮颜思忖着说道,“我的小书房里有一个青色小瓷瓶,你拿去给琥珀。你告诉琥珀,这可以治小儿急惊风,让她给她弟弟服下,若是能好,她替我做一件事即可……”
    盛兮颜招了招手,昔归过来附耳听着。
    “这事对她不难……”
    琥珀是刘氏身边的一等丫鬟,上一世琥珀的弟弟因为急惊风夭折了,琥珀悲伤过度在当差时太过恍惚,不慎把一杯温热的茶水泼在了刘氏亲生的盛瑛身上,刘氏急怒攻心,把琥珀打得半死,一碗热油烫哑了嗓子,发卖了。
    盛兮颜先前让百草堂炮制的那些药材就是为了给琥珀的。
    这是许家的独家方子,专治小儿惊风,比市面上常用的紫雪散效果更好,就是有几味药需要特别炮制,做起来又相当麻烦,直到昨天才得了这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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