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少年掰住画框边缘,一腿撑住墙壁,用力地掰油画。油画像是长在墙上,他努力好几次,油画纹丝不动。
    沈承安皱起眉,“奇怪。”
    秦奚丹提醒:“你的法器。”
    沈承安如梦初醒,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把三角尺,俯身想要把三角尺伸进油画和墙壁的间隙,来把画撬开。
    他刚把三角尺伸进去,就感觉自己刺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他轻咦一声,拿出三角尺,却看见铁质三角尺的尖端,出现了一点血红的痕迹。
    沈承安皱了下眉,把三角尺放到鼻尖,闻了闻,“呕,好腥。老师你来闻闻?”
    秦奚丹摇头,“没那个必要吧。”
    沈承安热情地把三角尺递过去,“试试嘛,可香了!”
    秦奚丹后退一步,目光转向前方,忽然锐利,“小心身后。”
    一双毫无血色的双臂从沈承安身后的油画中伸出,环住他的上半身。少年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正好和从画中探出的红衣女鬼撞个脸对脸。
    猩红的眼睛从湿漉滴血的黑发从露出,死死盯着他。
    “我去。”沈承安吓得反手掏出雷符,另一只手拿起三角尺,用力划了上去。
    等秦奚丹过去,女鬼的身影消失,只留下地上几滴乌黑血渍。
    “啪嗒”一声。
    油画跌落在地上,玻璃画框震碎,一丝裂纹将画中红衣女人分为两半。
    秦奚丹与沈承安对视一眼,都有点高兴,把屋里的油画都给弄下来,就不用防着女鬼突然从画里蹿出,来偷袭他们了。
    这时,楼梯上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秦奚丹回头看过去,乐文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梯上,手紧紧握住扶手,胸口剧烈起伏,惊讶地看着他们。
    沈承安跑过去,“妈,说出来你别怕,家里可能藏着个鬼,我带老师来捉鬼,刚就要抓到了……”
    乐文君注意到地上的乌黑血渍,浑身抖了下。
    她穿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小跑过去,把油画抱了起来,小心地把画重新挂好。
    “妈?”沈承安不解地看着她。
    乐文君蹙起细长的眉,看眼秦奚丹,轻声说:“秦老师这么年轻,原来也知道这方面的事。”
    秦奚丹:“乐太太,你一直知道你家有鬼?从沈承安小时候,住在这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所以那次他看见风筝被鬼拿下来,其他人都不信,只有你信,对吧?”
    乐文君目光落在画框正中的缝隙上,幽幽叹口气,”秦老师,你很适合当侦探去调查案件。“
    秦奚丹:“不瞒你说,我兼职就是名调查员。”
    沈承安听她们说话,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不是,妈,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鬼?那你还一直坚持住在这里,你图什么呢?”
    乐文君抚摸冰冷的画框,细长素白的手指从画中女人的背影上抚过。她收回目光,转身走到楼梯,说:“下楼坐坐吧,我给老师去泡杯热茶。”
    沈承安追上去,试图问出个结果,“不是,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乐文君:“等会和你说。”
    十分钟后,秦奚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不急不躁地等乐文君开口。
    乐文君无意识摩挲着茶盏,垂下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沈承安担忧地催促:“妈,到底什么事,什么事你不能和我说吗?老师她不是外人,好几次救过我的命,而且老师她认识我哥!”
    乐文君霍然掀起眼帘,看向秦奚丹。
    第39章 第 39 章
    秦奚丹坐直身体, 期待地等乐文君开口。
    在听豪门八卦这种事上,她向来是很感兴趣的。
    乐文君放下茶, 身体往后, 靠在沙发上,问:“你和……认识?”
    秦奚丹微怔,“哎?章老板嘛,认识呀。”
    “他现在还好吗?”
    “还好啊, 挺好的!就是最近有点忙。”
    乐文君松口气, “那就好。”
    秦奚丹搓搓手, 继续等着听豪门恩怨, 但乐太太看着暗红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又开始沉默了。
    沈承安忍不住催促:“妈,你还没说女鬼的事呢。”
    乐文君如梦初醒, 朝秦奚丹笑了笑,“不好意思, 我在想别的事情。其实, 女鬼的事情很简单, 我从小体质属阴, 很容易吸引不好的东西,经常失眠, 也是因为总遇到鬼压床之类的事。”
    她弯了弯嘴角,偏头看向墙上挂的油画,说:“自从搬到这里,这栋别墅有一个厉鬼,她会驱逐走其他的小鬼, 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秦奚丹皱眉, 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为了睡个好觉, 就来豢养厉鬼?
    沈承安有点口吃:“不是,妈,你、你……啊?”
    乐文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我们家的秘密,希望秦老师能理解。”
    秦奚丹只好点头,“我尝试理解理解。”
    乐文君热情地留下她,邀请她在家里吃茶点。秦奚丹还记得学生在外面苦练遁术,委婉提出后,乐文君马上给保安打电话,放了那几个孩子进来一起吃饭。
    “平时我自己烤点饼干茶点的时候呢,就喜欢听姐姐弹琴,她弹得琴很好听。”乐文君系上围裙,朝楼上喊道:“姐姐,弹一首《夜之乐章》吧。”
    隔了几分钟,一阵舒缓悦耳的钢琴声从楼上传来,琴声悠扬好听。
    放钢琴的地方就在楼梯上方,秦奚丹抬头就能看见,那架三角钢琴前的琴凳上没有坐人,黑白琴键却在诡异地跳动着。
    她翻开隐世之镜后,往那边照了照。
    一个女人半边身体从天花板倒悬下来,湿漉滴血的长发垂在地上。天花板上全是她展开的血红裙摆,她长到诡异的手臂从长发从伸出,惨白十指在琴键上跳动。
    秦奚丹被女鬼弹琴这幕冲击得深吸一口气,扣上镜子。
    乐文君边做小饼干,边笑道:“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呃,很好的鬼,就是有的时候不太欢迎陌生人来家里。”
    秦奚丹走过去帮忙,问:“乐太太,这位鬼姐姐,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是我丈夫的姐姐,本来是个很有天赋的舞蹈生,后来出了场车祸,性格就变得比较敏感,不愿意接近外面的世界。”乐文君把黄油揉进面团里,抬头看眼钢琴,噙起淡笑,“不过姐姐其实很善良,最多只是耍耍小脾气,安安,你记得吗,小时候她还给你拿过风筝。”
    沈承安:“……我可太记得了。”
    “坐月子时我也在这边坐的,”乐文君熟练地把饼干放入烤箱,洗洗素白双手,挽着秦奚丹的手重新坐下,”那时候,她也经常帮我照顾安安。”
    秦奚丹看眼沈承安,心想,原来他襁褓的时候,就被恶鬼照顾过,不愧是恐怖文里的男主,果然很主角。
    “那沈先生也知道鬼的问题吗?”
    乐文君蹙起眉,“他很少回来,几乎不来这栋别墅,也很忌讳我说起姐姐,也许是触景生情吧。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
    秦奚丹“奥”了一声,看向跳动的钢琴,“平时别墅就你一个人……和她一起住吗?”
    乐文君莞尔,“是的,我们过得很开心。”
    秦奚丹不知道说什么,瞥眼沈承安,他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僵硬。
    她揉了揉脸,开口委婉问了问这房子装修的问题,就算屋里有个鬼,也大可以住风水好点的地方,不用把别墅装修成这么不宜居的样子吧?单说那个陡峭得让人仿佛在爬山的楼梯,每天爬起来也够呛的。
    听到这件事,乐文君也露出无奈的表情,笑道:“这都是姐姐生前亲手布置的,我们不好再改变。”
    秦奚丹托着下巴,说:“装个电梯也无所谓吧。”
    乐文君摇头,“我先生不想改动这间房子。”
    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秦奚丹不好探究太多,只大概提了下,长期住在风水不好的地方,对身体可能会有影响。
    “如果您想要睡个好觉,我可以去问问别人,有没有什么不让小鬼近身的办法。”秦奚丹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乐太太想要辟邪,做个好梦,大可以去找她大儿子,不必求助于另外一只恶鬼。
    章南露作为绝扈市执火人的领头人,本事不会小,至少,让人睡个好觉的本领应该是有的。
    看来不仅沈家的关系很复杂,这对母子的关系也不简单。
    秦奚丹再次感慨:不愧是豪门啊!
    乐文君温柔笑道:“谢谢你,秦老师,哎,饼干烤好了,那群孩子还没进来嘛?”
    秦奚丹听她这么说,才意识到不对劲,按照时间来看,颜逸那伙人应该早就进来了。她掏出手机打个电话,对面没有接,不禁皱了皱眉,“我去找一下他们。”
    沈承安也跟了过去,“我也去。可能是什么事耽误了吧。”
    离开别墅前,秦奚丹听到钢琴声骤然一停,她抬起隐世之镜,照向身后。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抬起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嘴巴张开,无声地念出一个字。
    秦奚丹跟着她的口型,念出:“逃?”
    女鬼让她逃?
    她按下镜子,把手收入口袋,攥紧钢笔,跟沈承安说:“先去外面找找他们,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都不接电话的。”
    他们一起走出大门,来到围栏外,外面道路平整,没有几个少年的身影。
    “是不是去哪了?”沈承安问。
    “但愿吧。”秦奚丹继续快步往前走,忽然她瞳孔微缩,小跑到地上,捡起了一只鞋子。
    这是只银色的运动鞋,鞋带松松垮垮,鞋子上沾着泥巴,在地上蹬出一条泥痕。
    “是怀游的鞋子。”沈承安看见运动鞋,脸色苍白,说:“他不是那种会丢鞋的人。”
    秦奚丹:“应该是想给我们提示,这附近都是柏油路,为什么鞋子上会有泥巴?”
    沈承安疑惑地问:“去花园了?还是……”
    秦奚丹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在她走之前,教过学生们土遁术。只有用了土遁术,才能接触到泥土,但是土遁压根不危险,这群孩子是遁到哪里去了?
    她重重踩在地上,低念法诀,遁入土中,只进入一半,就感觉不太对劲,脚底下好像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她摸索着伸手往底下一抓,抓到某个人的脚,再念诀起身,用力一拽,把灰头土脸的一串人全都拽了上来。
    “哎哟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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