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的男朋友,在她最艰难的时刻,弃她而去了。

    江依娜想到那天下午,崔嵬对她的警告。

    “江依娜!他是个强奸犯,你喜欢强奸自己的男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你想好了,他是一个强奸犯,是一个地痞流氓,以前还因为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进过很多次派出所。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好,那你以后别后悔。”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眼角溢出了两滴泪水,又飞快地拭去了。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吧!

    江依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呼唤着,小崔哥哥,你真的已经死了吗?如果你还活着,就快点回来吧!伯父需要你,我也很需要你。

    她坐上公交车,去了江平涛所在的医院,可是却被两名护工拦在了特护病房外。

    “江小姐,对不起,江太太交代了,你不能进入特护病房。”

    护工口中的江太太,就是江平涛的现任妻子施琳。

    江依娜气红了脸,“你们别太过分,我伯父都病倒这么久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他?”

    “就凭你伯父现在已经中风昏迷,而你带来的消息只会带给他更多的刺激。”一道冷漠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江依娜转过身,便看到施琳。

    施琳的衣着打扮仍然端庄得体,然而眼角加深的皱纹,以及鬓边多生的白发却泄露了她的内心。江氏集团经历重创,她的儿子失踪,丈夫病倒,她过得并不好。

    “大妈,你……”

    “我不是你大妈。”施琳打断她的话,漠然道:“你和你哥哥过去从来不愿意叫我大妈,现在又叫我大妈干什么?”

    江依娜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愤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大妈,病房里的人都是我的伯父,你没有权利不让我进去看他!”

    施琳的声音霎时冷了下去,“你看你伯父干什么?你是真的为你伯父着想,还是想进入病房里,把你爸和你哥的消息带给他,让他再爬起来去救你爸和你哥?”

    “我……”江依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伯父为什么会中风倒下?不都是你爸和你哥给害的吗?如果你哥没有肆意妄为,把公司搞成那样,你伯父怎么会受那么大的刺激?”施琳眼眶赤红,神情狠厉,语气咄咄逼人,“你伯父对你们一家人还不够好吗?可你们是怎么报答他的?”

    江依娜低着头,表情悲戚而哀痛,“我……我也不希望伯父变成这样,我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施琳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起伏的情绪,幽幽说:“你堂哥已经来看过你伯父了,你要想知道你伯父的情况,就去问你堂哥。”

    江依娜已经无法再多说什么,失落地“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施琳站在原地,等江依娜走得再也看不见了,才好似虚脱一般,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护工关切地询问:“江太太,你没事吧?”

    施琳摆了摆手,“我没事。”

    程为民坐在轮椅上,缓缓来到了她面前,不疾不徐地说道:“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何必呢?”

    施琳一抬头,看到程为民的同时,眼里射出一道憎恨的光芒,“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看你。”程为民似笑非笑地说,目光转向江平涛所在特护病房,“也来看看他。”

    “我不想见到你,你滚!”

    程为民倒也不生气,嘴角依然吟着淡淡笑意,“小琳,不要这么激动。你看你,皱纹和白发又多了,看起来比从前老了许多。”

    “程为民,我让你滚!”施琳眼里射出凶光,“你听不见吗?”

    “唉……”程为民状似无奈地轻叹一声,“小琳,老江对你的感情,可有你对他的百分之一?你满心里全是他,儿子出事了,你为了守着他,连儿子都可以不管。可是他呢?他心里装着公司,装着不争气的弟弟一家,还装着前妻,装着他和前妻生的儿子,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少?”

    施琳双目充血,肩膀微微颤抖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程为民的神情也慢慢冷了下去,“既然你要一味固执下去,那我也无话可说。老江倒下前什么都知道了,你以为等他醒来,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你吗?”

    施琳的脸色刷一下惨白下去。

    程为民慢慢地推动轮椅离开了。

    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

    这是一首家喻户晓的民歌,风嘟嘟小盆友这阵子一直在练习唱这首歌。

    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至二十日,是大理州白族人民的传统节日——三月街,届时将会有盛大的开幕仪式,不仅有各项比赛活动,还有文艺表演。

    小丫头嗓子好,被学校挑选出来,和另外孩子一起在开幕仪式上演唱这首歌曲。

    三月街的节日还没有正式到来,古城里早已涌入了大量的商贩,苍洱雪月客栈也是天天爆满,房价一路又飙升了上去。

    等到了正式节日这天,小丫头早早起床,吃过早点之后,风挽月就把她送到了老师要求的地点化妆打扮。

    小丫头跟母亲说了声“再见”,欢欢喜喜地跟着老师化妆去了。

    风挽月和尹大妈自然是要看小丫头的表演,就没回客栈,直接去举办开幕仪式的三月街牌坊处等着。

    三月街牌坊这里已经装点得喜庆热闹,彩旗飘飘,灯笼高挂,一个又一个大红色的氢气球高高升起,带着一条长长的红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大理三月街民族节盛大开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摩肩擦踵,人头攒动的景象。每年为了举办三月街盛会,三月街牌坊旁边的214国道都要封锁一段时间,因为人实在太多,不得不封锁道路保证行人安全。

    万人空巷,也不过就是这幅场景了。

    开幕式很快就开始了,首先还是免不了要请各个领导上台讲讲话,然后是代表讲讲话,最后才轮到文艺表演。第一个节目是成年人跳的霸王鞭舞,第二个节目才是小孩子跳的舞蹈。

    小丫头已经换上了白族的服饰,穿着白衬衫和大红绣花褂,系着小围腰,戴着囊括了风花雪月寓意的白族头饰,活脱脱一副白族小姑娘的模样,和另外几个小女孩小男孩一起站在最前面。

    配音响起来的时候,风嘟嘟小盆友最先开嗓:“哎~”

    嘹亮清脆的女童声通过音箱扩散开来,如山泉叮咚,又如黄莺出谷。

    接着是几个小女孩一起合唱:“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

    歌曲唱响的同时,许多身着民族服饰的小女孩也涌入场中,合着乐曲,翩翩起舞。

    风挽月和尹大妈挤在人群里,看完小丫头的表演都又激动又高兴,当然更多的还是为自家的孩子感到自豪。

    文艺表演结束后,开幕式也就结束了。

    风挽月接到女儿,准备带着她和姨妈回客栈休息。

    小丫头有些不情愿地说:“妈妈,今天这么热闹,我们去逛一逛三月街嘛!”

    “今天人太多了,反正三月街要开好几天,等过两天人少了,我们再来逛吧!”

    小丫头瘪瘪嘴,“可是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啊!”

    风挽月看到尹大妈已经出了很多汗,便教育女儿:“嘟嘟,你看姨婆很累了,我们应该先送姨婆回家休息吧!”

    小丫头虽然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可还是点头答应先回家。

    到了下午,小丫头终究在家里坐不住,一定要拉着母亲带她去三月街玩耍。

    风挽月实在没辙,就只好再带着女儿出门,当然也把崔嵬这个干活儿的男人也带上了。

    下午的三月街更为人挤人,即便太阳火辣辣的,也影响不了人们出来逛街凑热闹的兴致。

    三月街上商贾云集,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小丫头一路从街南吃到街北,把小肚皮都吃得圆鼓鼓的,明明已经逛不动了,却还是要继续逛,最后又让崔嵬背着她。

    崔嵬倒是任劳任怨,没有任何不满。

    只是,风挽月觉得,自从崔嵬来到客栈之后,自家闺女好像变得越来越娇气了。只要一出门,随便走两步路她就让崔嵬背着。吃什么东西如果不想吃了,她就让崔嵬替她吃掉。削铅笔、包书皮,什么事她都让崔嵬替她做。小丫头在崔嵬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大爷。

    风挽月神情凝重,女儿太过娇宠,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崔嵬背着小丫头已经走到了前头,那里有许多卖黄焖鸡的摊贩。

    小丫头转过头朝风挽月招手,兴奋地大喊:“妈妈快来,快来,我们吃黄焖鸡吧!”

    永平黄焖鸡,可谓大理地区的第一名菜,与酸辣鱼和生皮齐名,都是大理本地人最爱吃的菜品。外地人来到大理,多是冲着名气去品尝烤乳扇、豌豆粉、喜洲粑粑之类的小吃,其实本地人最喜欢的菜莫过于酸辣鱼、黄焖鸡还有生皮。

    但凡来逛三月街,不尝一尝三月街上的永平黄焖鸡,那几乎等于白来一趟。

    风挽月走上前,往前看了一眼,这一片全是卖黄焖鸡的摊贩,每一家都坐了不少食客,入耳尽是叮叮当当炒菜剁肉的声音。

    “孙公公说三月街上的黄焖鸡最正宗最好吃,妈妈,我们吃黄焖鸡吧!”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

    风挽月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肚子,“你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吃得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家嘛!”

    风挽月没说什么,带着女儿和崔嵬在一家卖黄焖鸡的小摊上坐下,老板立刻走上来招呼他们,帮他们称了一只两斤多的小公鸡。

    价格并不便宜,两斤多的小公鸡做好得一百多块钱了。

    付了钱,就只需要坐等店家把黄焖鸡做好端上来,他们开吃就行了。

    风挽月见黄焖鸡区域之外还有许多卖干货和佐料的商贩,便对崔嵬和小丫头说:“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别乱走了。笨二蛋,照顾好嘟嘟,听到没?”

    崔嵬和小丫头一齐答应。

    风挽月又看了一下女儿的手腕,确定她戴了电话手表,才起身去买尹大妈交代她买的那些野生菌干货。

    三月街就跟一个大超市似的,什么都有得卖,连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能买得到。在这里,野生菌干货的种类很多,牛肝菌、竹荪、松茸、青头菌应有尽有。

    风挽月挑选了好几样,每样称了半斤,提着往回走。刚回到卖黄焖鸡的区域时,便听见一道普通话非常标准的男声,“老板,给我杀只小公鸡。”

    这男声有些耳熟。

    在三月街的集市上,只有外地人才会说一口普通话,本地人就算会说普通话,张开都是方言。因为说着方言,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更方便砍价。

    风挽月转头,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沐的脸。

    李沐正对着卖黄焖鸡的老板说道:“少放辣椒和味精。”

    风挽月陡然瞠目,脸色刷一下全白了,脑子呈现一片空白。

    李沐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接电话,“舅舅,我一直在找他啊,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是,我就在祥云县下面的乡镇里打听他的消息,你不用担心。”

    结束通话后,李沐低声骂道:“那么冷的天掉进河里,早死透了!”

    风挽月回过神来,转过身拔腿往回狂奔,飞快地跑回了小丫头和崔嵬所在的摊位。

    黄焖鸡刚刚做好端了上来。

    小丫头笑眯眯地说:“妈妈你回来得真巧,我们快吃黄焖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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