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瞪了她一眼,拿着两个脏碗就走了,“连两个碗都不会洗,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江依娜惭愧地垂下脑袋。

    过了一会儿,酒保回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喝,说道:“你不是想说话吗?说吧!”

    江依娜舔舔嘴唇,“我能喝口水吗?”

    他皱眉,将杯子推给她,“屁事多。”

    江依娜喝了水,才缓缓开始说道:“以前爸爸和伯父给我很多钱花,我什么都不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是……”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的故事讲完,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酒保无语地看着她,“就你那点屁事,也值得哭成这样?哎呀我去,这眼泪鼻涕能不能停停?恶心死我了。”他赶紧拿纸巾给她。

    江依娜边哭边说:“你怎么听完了一点也不同情我啊?”

    酒保好笑地说:“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同情了?”

    “你……”江依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太冷血了。”

    “你想听听我这个局外人的看法吗?”

    江依娜点点头。

    “好,我说给你听啊!”酒保看着她,“首先,你以前很有钱对吧!但是你却过得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做,你放任自己吃喝玩乐。家庭条件好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努力上进的人也不少,而你呢?你过的是什么生活?混吃等死!我看你不是什么都不缺,你完全就是缺心眼。”

    江依娜瘪着嘴。

    “其次,你跟你前男友柴杰的事,你是不是自己犯贱?被人强奸两次,居然不报警,居然还爱上了,你是抖m吧?”

    “抖m是什么意思?”

    他大骂:“就是受虐狂!我特么看到傻逼就想骂人,嘿我这个暴脾气!”

    江依娜缩缩脖子。

    “还有啊!你哥和你爸非法集资,犯了罪,坐牢那是应该的,懂吗?非法集资坑了那么多老百姓的钱,很多都是血汗钱啊!不枪毙已经算好了。”

    江依娜黯然地垂下头。

    “最后,你家里出事了,就剩下你一个人。可你不是奋发图强,不是努力向上,而是整天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总想着别人来同情你,帮助你,凭什么呢?这个世界上,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凭什么来同情帮助你?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同情和帮助吗?”

    江依娜被他骂得有点懵,眼里闪动着泪光,“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首先应该学会养活自己,而不是总靠你堂哥接济!你想当一个惹人讨厌的女人吗?”

    她连忙摇头。

    “那就对了,你得学习,得工作。只有当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成绩时,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明白吗?”

    她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谢谢你,今天愿意跟我说什么多话。”

    酒保摇头嗤笑,“被我骂还谢谢我,真是个抖m。”

    “我叫江依娜,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瞥她一眼,淡漠道:“沈琦。”

    第76章

    沈琦上班的当日,江依娜又来到了他上班的店。他正在调酒,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看,就转过头,见到了江依娜。“你又来干什么?”

    “沈琦。”江依娜今天没哭,眼睛也没红,“你那天跟我说了那些话,我回家以后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沈琦翻了个大白眼,“江小姐,你真的很让人无语。”

    江依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我说了,你不是笨,你是缺心眼。”沈琦摇摇头,将调好的酒倒进杯子里,离开吧台,端去给客人。很快,他又回来了,继续调酒,“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让我陪你聊天吧?哥哥我正在工作,没空陪你聊天。”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聊天的。”江依娜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我想找工作,你……能不能教我调酒?”

    “学调酒?”沈琦好笑地看着她,“你?”

    江依娜急切地说:“我是认真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以前伯父送我出国学服装设计,我也没怎么好好学,现在就算想做,也做不了。”

    沈琦又简单调了一杯酒,倒进杯子里,“你自己一无是处,还能怪谁啊?”

    江依娜咬紧下唇,露出难过的神情,“我知道以前都在蹉跎时光,所以现在就想好好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啊!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就算有一两个朋友愿意搭理我,她们也帮不了我。”

    沈琦摊手,“那我也帮不了你。”

    江依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就帮帮我吧!”

    沈琦实在受不了她那个祈求的眼神,不耐烦地摆摆手,“得得,我可以教你调酒,但你得付我学费。”

    江依娜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又要钱?咱们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你教我学一学调酒还要收我的学费,你明明知道我没什么钱,你也太市侩了。”

    沈琦在她面前竖起一只食指摇了摇,“首先,你请我教你学调酒,这是我们之间的一桩买卖,你付学费是理所应当的。全国除了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什么不收学费?大学不收学费吗?技校不收学费吗?”

    江依娜无言。

    沈琦端着自己调好的酒喝了一口,又说:“其次,咱俩不是朋友,请你搞清楚这个关系。我只是碰巧把你捡回去,让你在我家住了一晚,而且你也付了房租费。最后,你有没有钱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是不是市侩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都是社会人,一人交钱一手交货这不是很正常吗?既然你要向我学调酒,那就得付学费,这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那……你要收多少学费?”

    沈琦伸出五根指头。

    “五百?”

    “五千。”

    “五千?”江依娜惊呼。

    “少一分都不行,要不然你就去调酒学校学吧!一个月五千,没有三五个月,你还想学出来吗?”沈琦拿着抹布闲散地擦着吧台。

    江依娜一脸纠结地看着他,“可我一下子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我、我也不好意思再去问我堂哥要钱了,你能让我赊账吗?”

    沈琦转过身,懒得理她。

    “你别这样啊!”江依娜伸长手去扒他的肩膀,“那我免费给这个酒吧打工行吗?等我以后学会调酒,挣了钱,就把学费付给你,我现在写欠条给你,行吗?”

    沈琦转过身,双手环在胸前,扬起下巴凉凉一笑,斜睨着她,“写欠条可以,还得加上利息,每年百分之十的利率,同意的话你就进来吧!”

    江依娜大喜,忙不迭点头:“哎!谢谢你。”

    沈琦再次翻个白眼,小声嘀咕:“收她高利贷她还谢谢我,真是个抖m。”

    山里的日子简单而平静,倏忽间,时光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七月初,学校结束了期末考试,风嘟嘟小盆友竟然还考得不错,语文考了九十五分,数学考了一百分。短短两个月,就把数学从五十七分追到了一百分,让风挽月挺惊喜的。

    女儿之所以进步这么快,崔嵬功不可没。

    由于山里的孩子学习时间有限,下课回家不仅要走几里路,回到家还要帮家长干点活,所以三个老师都不给孩子布置什么课后作业。但是风嘟嘟小盆友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住在学校,晚上也不需要干活,风挽月就按照课本的教学要求给她单独布置了作业。

    小丫头当然很抵触,凭什么别的学生都没有课后作业,她却有课后作业?

    一开始她不想做,就算是做了也是敷衍,尤其是数学,做五十题,错四十题。她越错,风挽月就越生气,甚至逼着她做更多的题。

    小丫头气愤得哇哇大叫,另一颗门牙也掉了。

    后来崔嵬就站了出来,帮小丫头说了两句话:“题不在多,在于精。你总是逼她,她只会越做越错。”

    风挽月一听就怒了,小学都没读过的笨二蛋居然还敢质疑她的教育方式?她直接冲崔嵬喊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来教她啊!要是她这学期期末考试还是没点进步,我就扒了你的皮。”

    岂料崔嵬一口答应:“好啊,我教她,要是她考试没进步,你就来扒我的皮吧!”

    于是崔嵬开始指导小丫头的数学,他每天只让她做五题,但是要求必须全部做对。如果不会做,可以问,但绝对不能敷衍。五题之中,只要做错一题,就必须再做五题,直到一次性把五题全部做对。

    就这么训练了两个月,小丫头期末的数学就考了一百分。

    数学成绩出来的那天,小丫头贴在崔嵬耳边悄悄说:“笨二蛋,太好了,你终于不用被妈妈扒皮了。”

    崔嵬也跟她说悄悄话:“这多亏了嘟嘟学习给力,要不然我就惨了。”

    小丫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新长的大门牙。

    崔嵬蹲下身,揉揉小丫头的脑袋,“下个学期也要再接再厉,要不然你妈妈可能又逼你做一大堆的数学题了。”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说得太对了,笨二蛋,你真好。”

    暑假到了,风挽月原以为女儿会闹着要回大理客栈,谁知小丫头提都没提这件事。风挽月心想,既然女儿不提回大理,那她也不着急回大理。

    至于崔嵬,他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又过了两天,尹大妈已经打电话来催了好几次,就连刘校长夫妇都去县城找儿子儿媳了,这一排房子里就住着他们三个人了。

    小丫头自从放了假就整天跟着杨慧和一群山里的小伙伴出去玩耍,受这些孩子的影响,小丫头的性格倒是比从前坚强了许多,也不会动不动就娇滴滴闹情绪,还会主动帮着扫地洗碗。可是一段时间下来,小丫头晒黑了不少,要是涂上一层猪油,保准能黑亮黑亮的。

    风挽月心疼得要命,白白嫩嫩的女儿就快晒成一个非洲姑娘了。她赶紧每天都给女儿涂防晒霜,可那也不顶用,大理这里紫外线特别强,除非小丫头每隔两个小时补一次防晒霜,否则该晒黑还是晒黑。

    风挽月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一直这么黑下去,就旁敲侧击问她:“嘟嘟,你不想姨婆吗?咱们要不回大理去看看姨婆啊?”

    小丫头犹豫了几秒,说:“妈妈,杨慧说只要一下雨,鸡枞就会长出来,等我跟她们去采了鸡枞再回家吧!她说新鲜的鸡枞可好吃了,我也想吃。”

    鸡枞是一种极其鲜美的野生菌,只长在白蚁窝上,难以进行人工培植,其鲜美程度在所有的野生菌中可以独占鳌头,是四大名菌之一。离开鸡枞生长地,几乎无缘吃到新鲜的鸡枞菌,超市里出售的干货其鲜美程度已经大打折扣。

    这东西还尤其娇气,温度稍高就会腐烂,温度一低就会冻伤,就算清洗干净,包装好了放在十二度左右的储存库里,也就保鲜一个星期左右,所以完全无法运输到外地进行销售。

    本地人采摘了鸡枞之后,都是当天采摘当天就吃完,放到第二天,鸡枞就全烂了。就算是大理本地的城区居民,要想吃到新鲜的鸡枞,那也需要一点缘分呐!

    风挽月看女儿这么有兴致,也不好阻拦她,就答应继续留在山里,等她采到鸡枞再说。

    这天清晨,小丫头醒来的时候,发现昨夜下了雨,顿时兴奋得要命,不停地喊着:“有鸡枞吃啦!有鸡枞吃啦!”

    没过多久,杨慧和另外几个小女生就来找小丫头了,要带她一起去山里捡鸡枞。

    风挽月站在路上,看着女儿跟几个小伙伴走远,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下雨了路湿,要小心啊!”

    风嘟嘟小盆友回过身朝母亲挥挥手,笑眯眯地说:“妈妈放心吧!这一片山我都熟了。”

    小丫头在山里生活了两个多月,脱离了城市里慵懒的习性,快变成大山里的野丫头了。

    杨慧也说:“风老师,我们知道哪里有鸡枞的,直接去采就行了,不用担心。”

    风挽月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女儿一边唱《采蘑菇的小姑娘》,一边和几个小伙伴走远。等看不见女儿的背影时,她才转过身准备回屋,一眼便看见崔嵬赤着膀子从他的屋里走出来,紧实的肌肉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仿佛正向外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他手里还端着个盆,里面装着她洗好的内衣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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