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听向明说……”
    两位老板走在前面,渐渐与员工拉开了距离,讲话的内容也听不清了。
    “你自己加班,拉着折腾她干什么?我听我妈说,婶婶说的,她身体不太好?”
    盛誉低声道,“怕她不好好吃饭,我中午没时间回家,带出来多少能看着点。”
    “一会儿开会……”
    “你找间待客室,让她自己待会儿。”
    助理一直注意着周衍恪,见他回头看自己,赶忙小跑上去,听完吩咐,连声应了两声“好的”。
    交代完,周衍恪才又看盛誉:“这么宝贝,前几年干什么闹那么一出?”
    盛誉当他说他和冬宁分手的事儿,没多解释,笑了下,说:“太年轻了吧。”
    周衍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亦步亦趋走在一群工作人员当中的冬宁,很乖,好好的假期被这么抓出来,也没什么不满意,周衍恪莫名想到盛誉上大学那会儿,带冬宁出来的样子。
    跟现在也没多大区别。
    半晌,周衍恪道:“我还以为,你跟一个女孩儿分手,就是肯定不想再跟她在一起的意思。真没看出来,你也是后知后觉那种人。”
    盛誉拧了拧眉,半晌,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周衍恪跟冬宁见面的次数不多,发生在她和盛誉谈恋爱那段时间里,他有印象的,也就三五面。
    他带着女朋友,盛誉带着冬宁,四个人一起吃火锅,还一起去过一次欢乐谷,再就是去盛誉家吃过几次饭,有周衍恪自己去的,也有带着女朋友一起的。
    冬宁的性格很安静,盛誉又把她照顾得很细致,夹菜倒水,所以她的话不多——要说也是跟周衍恪那时候的女朋友,在冬宁跟盛誉分手之前,周衍恪对冬宁的印象就两点:家里人说她靠盛誉养着,事实也的确如此,再就是安静。
    不是冷淡不喜欢理人,她就是单纯的安静。
    周衍恪记得,他那时候交的女朋友性格比较急躁,但意外地挺喜欢冬宁,几次促成一起出行,就有她总是在周衍恪耳边提冬宁的原因。
    两相抵消,周衍恪本人对她没什么喜恶,只是身为盛誉的亲人,确实认为盛誉因为她过得太辛苦了点。
    后来,冬宁跟盛誉是怎么分手的,周衍恪并不知情——盛誉没说过,而且,年轻情侣分手,是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事,也用不着追究什么原因。
    但他们分手,周衍恪觉得,自己应该算家里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记得那天挺冷的,都过去好几年了,也不是自己的事,所以他竟然都忘了季节,不知道到底是秋天还是冬天,总之他是找盛誉有点事,打电话没人接,他又着急,所以找到了盛誉租在大学城的那个房子里去。
    他刚上楼,就碰上冬宁拖着两个行李箱出来。
    她肩上背着大背包,行李箱上也放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其中一个的拉链实在拉不上,露着十几公分,能看到塞着双男款球鞋。
    看样子,不是要出远门,就是要搬家。
    周衍恪立刻明白,这是分手了。
    遇上这种场面,周衍恪挺尴尬的,问了句:“盛誉不在?”
    冬宁说:“不在。”
    他说:“我帮你。”
    冬宁说:“不用。”
    周衍恪就在楼梯间侧过身,让冬宁过去。
    他们住的小区有点年头了,没有电梯,冬宁先拖着一个行李箱下楼,周衍恪就把她生下的另一个行李箱还有两个大行李袋拎了下去。
    冬宁只好对他说谢谢。
    周衍恪说:“我车在超市旁边儿停着,你等等,要去哪我送你。”
    他看出冬宁没想等他,但一则她带的东西太多,走不快,二来,那会儿正是大中午,路上的行人少,出租车也少。
    周衍恪开着车停在她身边,下车帮她搬东西,她只能上车。
    小区离学校不远,车程总共不到五分钟,但冬宁就是连五分钟就忍不住,车子刚开出小区,周衍恪就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脸埋进掌心里,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周衍恪把她送进校门,一直送到宿舍楼门口,冬宁说自己的室友会下来帮忙搬东西,他才离开。
    第二次遇见,是在医院。
    周衍恪顺路去取女朋友的体检报告,看到冬宁从门诊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其实很平静,但平静得过了头。
    周衍恪跟着她去了住院部,看到她收拾东西——两次碰面,她都大包小包,也算一种巧合。
    才知道,她妈妈过世了。
    那天,也是周衍恪送的她,问了两句她的打算,听她说先在京市火化,然后带回宜城的农村老家下葬,就知道她自己能处理得很好。
    那天,冬宁没从医院收拾走多少东西,所以人坐在副驾,跟周衍恪说起这些,也并没有哭,下车以后,还是对周衍恪说谢谢。
    周衍恪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她没哭,但就是觉得比上次她哭成那样都惨,就问了句,要不要跟盛誉再试试。
    他记得他对冬宁说:“最近盛誉心情也不好,他从小又不爱跟人服软,你们要是没有原则性的矛盾,就是赌气,你就先哄哄他。”
    周衍恪回忆完,问盛誉:“那天还是我开车把她送到你工作室楼底下,等你下来给她开了门才走——我记得,等了有一个小时吧?”
    “你一直陪她等着?”
    周衍恪“嗯”了声:“她妈刚没,我怕她没能挽回你,一下子想不开再出了事,就因为我多了句嘴。”
    周衍恪打量盛誉的表情,半晌,道:“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
    盛誉确实是今天才知道。
    原来冬宁去找他谈复合的那天,她妈妈刚走。
    ——李淑琴去世后没多久,他去医院缴费,就知道了,但他当时急着去见冬宁,没问到底是哪天。
    回到冬宁去找他的那一晚……他心里还记着冬宁长时间以来不肯松动的冷漠,整晚都没对冬宁说一句人话,还把她往死里欺负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她跟不知道疼似的,盛誉一边没轻没重地往里进,一边冷着脸,她还是伸着手要他抱。
    当时他抱她了吗?
    没有。
    他对冬宁说,省省吧,我现在不吃你这套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感谢扶桑柚碎宝贝的19瓶营养液;感谢幼稚宝宝的16瓶营养液;感谢一抹丶苍白可爱的5瓶营养液;感谢粥州宝宝、感谢张弋弋宝宝的1瓶营养液,挨个亲亲~
    第69章
    ◎大个子是你老公?◎
    会议室一早就安排好了,需要参会的员工大多到齐,只剩盛誉和周衍恪,还有跟着他们负责迎接的几个高管。
    一进电梯,空间密闭,没办法再说什么。
    等到了会议室的楼层,周衍恪的秘书就等在电梯口,一路指引,带到会议室。
    四十分钟以后,会议中场休息。
    走动的员工不多,盛誉也留在原位没动,周衍恪叫了刚才他吩咐让带冬宁去休息的助理过来问了两句。
    “休息室就在楼上,是给总监以上准备的,平时用的人不多,保洁阿姨也每天都有打扫,刚才还叫了果盘和咖啡送上去。”
    周衍恪“嗯”了声。
    助理观察他的表情,看出他应该没什么事了,出去之前,还连带对盛誉点了点头。
    周衍恪低头看文件,圈出两处,推到盛誉手边,示意他看。
    盛誉也没抬头:“你没说。”
    周衍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盛誉又说:“那时候,你什么都没说。”
    周衍恪耸了耸肩。
    说什么,冬宁去找他的那天,她妈妈刚去世,让他对她好一点?
    冬宁不也没说吗?
    这事她是当事人,也见过盛誉,她都没开口,谁也没有义务替她说什么。
    那时候,全家人,包括周衍恪,大概没人看好盛誉跟她在一起——分了最好,周衍恪觉得,可能大家都这样认为。
    周骏儒和盛仙云之所以没有过棒打鸳鸯的行为,除了修养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盛誉不受到他们的控制——他在情感上非常独立,经济上,也很少有需要低人一头的时候。
    剧烈的亲子矛盾往往来源于索取与回报的不均衡,而在盛家,盛仙云和周骏儒作为长辈,心知肚明他们手上的筹码从来都不多,所以对盛誉的唯命是从的期待程度,也一向都低。
    盛誉对自己的生活全权作主,他要交什么样的女朋友,大概连盛仙云本人,都没产生过她有权置喙的想法。
    周衍恪作为盛誉的堂哥,会对冬宁说那么一句话,已经算鬼使神差。
    当时的他根本不可能做他们和好的进一步推手。
    只是谁都没想到,从那以后,盛誉身边再没有过女孩儿。
    而冬宁,一个在盛家和周家众人心目中无足轻重、菟丝子一样的女孩子,明眼人都会认为盛誉跟她分开,只能是她充当被抛弃的角色,也是因为盛誉随后而来的完全空白的那几年,才在他人印象中也变得越来越深刻。
    后来,盛誉买下了他读大学时一直跟冬宁租着的那套房子,只要人在京市,就都住在那里。
    周衍恪还去过很多次,盛誉一个单身汉住在那里,屋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更改。
    某次,他还在在鞋柜里看到了跟冬宁搬家那天,没合拢的行李袋里那双一样的球鞋。
    显然是盛誉自己又给自己买的。
    他们都渐渐意识到,分手这件事,究竟对冬宁和盛誉谁的伤害比较大,似乎还有待商榷。
    盛誉作为甲方的大老板,坐在主位,周衍恪在他的右手边。
    两人沉默了片刻,周衍恪又拿笔点了点他刚才圈起来的地方:“现在让你在这儿给我们放松点儿,是不是不太可能?”
    盛誉的表情不冷不热。
    等会议继续,盛誉跟前半段一样,话不多,偶尔问一个问题,看他表情,也看不出对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做老板的,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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