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福海不得不叹息这小子的福运之好,简直亘古难寻,这小子不喜念书,习武又不成,出身还卑微,简直是一无是处,哪怕随便占了一样,主子也不用如此费心思了,便如此,还给这小子指了一条明路,进新军当兵。

    这简直就是支了一个通天梯,只要胡青翧顺着竿往上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一无是处又如何,这小子就有这样的运气,谁瞧着眼气也没用。

    更何况,这小子也不傻,先头瞧着是个愣头青,如今见他行事,却也是个心里有数的,想到此,不禁道:“主子,您别瞧着二少爷愣头愣脑的,奴才倒觉他心里什么都明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大智若愚,奴才瞧着二少爷就有点儿这意思,先头在安平县的时候,瞧着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子,如今许是跟在主子身边儿学的,说话做事儿稳妥多了,再在新军里头历练几年,一准能当大任。”

    慕容瑾点了点头:当年头回见他的时候,你可还记得,跟现在不大一样,个头小小,说话不紧不慢的,跟个小大人似的,我当时还想,这小子莫非念书念呆傻了,如今方知道,这小子根本不是念书的料儿,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福海,你说能轻易就拆解鲁班锁,知道饮水鸟原理的会笨吗,之所念不好书,是没兴趣罢了,他自己总说一瞧见书就头疼,可见多厌烦,既他不喜念书就当兵吧,我又不能亲自统帅新军,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些,之于他那个二姐……”

    福海浑身的汗毛都炸了,心想,主子不是还惦记胡家二小姐吧,忙道:“主子若觉跟前这几个丫头不入眼,老奴再挑一些性子灵透的来伺候主子。”

    慕容瑾倒没阻止,只道:“好歹挑几个聪明的,别尽挑这些一问三不知的蠢丫头来。”倒未在提胡家二小姐,福海这才松了口气,心道,主子这爱屋及乌的还真麻烦。

    不过,虽只匆匆一面,这位二小姐瞧着还真跟自己平素所见的闺秀不大一样,这样的乡下丫头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遇上生人多会忙不迭的躲避,像这丫头一般稳当的不多,打扮的虽简单,可那份气势却丝毫也不逊于京里的闺秀们,且一言一行落落大方,通身的书卷气,隐约还在那些闺秀之上。

    想胡家如今的当家夫人正是当年翟侍郎的千金,当年也是有名的才貌双全,教导的女儿能差到那儿去,自然跟小子不一样,也难怪陆家会娶这样门第的姑娘,只是隐约总有几分熟悉感,莫非是因二少爷的关系。想来是了,姐弟俩形貌相似,二少爷日日在跟前儿,自然也会觉得那丫头面善了。

    正想着,忽听主子道:“这个万花筒倒有些不像洋人国的东西,你瞧这所用的木料就是最寻常的柴木。”说着吩咐福海拿把刀子过来。

    福海虽纳闷,却也去拿了来,见主子要割开那万花筒,不禁大惊:“主子这是做什么?”

    这万花筒是主子极喜欢的物件儿,自打二少爷送给主子,天天都得摆弄半天,今儿是怎么了,福海话音未落,那万花筒已经被慕容瑾弄开了,瞧见木桶里头的东西,福海也愣了:“咦,这不是主子上回去胡家当铺时的玻璃片子吗,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这里头怎么都是这些碎布片,明明瞧着是万花盛开啊,而且这些碎布片也是寻常的东西,不像洋人国的,莫不是二少爷自己做的吧,非说什么洋人当的做什么,莫非还怕主子知道不成。”

    慕容瑾拿着玻璃片看了看:“福海,你说这小子怎么想到的,对了,你把卫师傅给我找来,他去过洋人国,这些东西他应该知道。”

    福海忙遣小太监去请魏师傅不提,且说青翧,进了翟府直奔自己屋来了,一进屋见二姐坐在炕上等着他呢,忙道:“今儿赛龙舟真真过瘾,我们得了魁首呢,我还想要是二姐能在就好了,也让二姐瞧瞧你兄弟我多厉害。”

    青翎岂会不知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少拿这些搪塞,说,昨儿晚上做什么去了?你行啊玩疯了都夜不归宿了,你是不是觉着舅舅身子不好,没精力管你,你就想越发荒唐起来,等家去我告诉爹娘,看爹怎么捶你。”

    青翧最怕他爹,从小淘气的时候,爹可没少抄家伙,挨过不少打,一听青翎说要告诉爹娘,忙央告:“好二姐,好二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成不成,我真没干什么,就是见时候晚了,在慕小九的别院里头住了一宿,不信,回头我把福海叫来,二姐问他。”

    青翎才不信他的鬼话呢,自己特意扫听过,安乐王的别院离着翟府也没多远,如今朝廷早废了宵禁,多晚都能回来,这小子明显就是说瞎话呢,况且,这小子身上这股子隐约的脂粉味是怎么来的?

    刚才在外头自己给他摘树叶的时候就闻见了,青翎不爱擦脂抹粉的打扮,也不爱熏香,香饼子香袋的基本不戴,除非有特殊用处,例如夏天驱蚊,或许会戴上一个。

    况且,这小子好动,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懒,不大爱洗澡,身上总有股子汗津津的味道,每次自己都逼着他洗,今儿倒新鲜,从外头赛了龙舟回来,按说使了大力气,该出汗才是,怎么反倒清爽爽的,身上还多了股子脂粉味儿,莫非真像自己先头猜的,这小子有了喜欢的人。

    想到此,不禁摇头,跟在熊孩子身边儿能认识什么正经女子,莫不是熊孩子身边儿的丫头,青翧跟人家有了什么?

    想到熊孩子的身份,皱了皱眉:“青翧你跟姐说实话,是不是瞧上了安乐王府的丫头?”

    青翧一愣忙道:“二姐想哪儿去了,我便再荒唐也知道分寸啊,慕小九跟前儿的丫头跟主子是什么关系,谁知道啊,我要是起这样的心思,岂不成了混账王八蛋了。”

    青翎伸出手指在他而后刮了一下,送到他跟前儿:“那你跟姐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青翧瞧见青翎手指尖儿上那一抹淡红的胭脂,脸腾一下红了:“那个,那个,二姐,是因赢了赛龙舟,慕小九便说去横波楼去吃酒庆祝,叫了几个弹词唱曲的小丫头,想来是敬酒的时候蹭上的也未可知。”

    青翎点点头:“二姐今儿才知道敬酒能把嘴上的胭脂蹭到你耳朵后头去,你这是敬酒呢还是咬耳朵呢?”

    青翧低下头半天不吭声,青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在这里男人应酬吃酒叫几个花娘作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尤其青翧如今跟安乐王混在一起,更是免不了。

    青翎可不觉得安乐王是什么好鸟,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玩意儿,根本不当人看,这也不是只他如此,那些皇族子弟个个如此,便那些世族里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有事没事儿就往青楼里头跑,招花引蝶,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自己脑子里这些观念根本就不是这个社会的规则,而且,青翧以后进了新军之后,这种事只怕更少不了,男人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儿,又正是这个年纪,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兄弟变得下流:“你别低着头了,地上又没金元宝让你捡,二姐不问了,只你自己要有个度,别回头成了酒色之徒就好。”

    青翧见他姐放过他了,忙抬起头来:“二姐,我可不是酒色之徒,我也只是吃了几盏酒,听了几首曲子罢了,并未做什么荒唐之事。”

    这话青翎一样不信,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况且,美人儿送到了跟前儿还能当柳下惠不成。

    青翎忽然发现,老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跑的那个弟弟已经长大了,成了男人,许多事再不是自己这个姐姐能管的了的。

    由青翧不免想起陆敬澜,将来陆敬澜进了官场自然也难免应酬,青翎一万个确定,自己绝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有一腿,哪怕暧昧都不行,这是她的底线,这个底线在这里看来如此可笑,估摸。说出来别人只会指责她无理取闹啊,这里的女子必须遵守三从四德的规范,对丈夫言听计从,为了表示贤良最好给丈夫多纳几房小妾,至于通房丫头什么的,更是多多益善,丈夫在外头寻花问柳回来,还得变着法儿的给丈夫补身子,委婉的规劝丈夫保重身体,这才是合格的妻子。

    青翎自认做不到,如果陆敬澜将来也跟这里的男人一样,自己该怎么办,越想心里越乱,也就没心思理会青翧这些乌糟事儿了,只说了句:“你也不小了,自己掂量吧。”转身出了青翧这儿,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青青不再,刚回来的时候,听翟爷爷说大姐他们刚过晌午就回来了,这会儿估摸青青在大姐屋里说话儿呢。青翎不想过去,便拖着腮帮子在窗下发呆。

    谷雨端了茶进来,见她盯着窗户出神,不禁道:“小姐莫不是担心那张若兰回去嚼舌头?”

    青翎摇摇头:“这个我倒不怕,其实,她知道今天我是跟敬澜一起去的灵惠寺,便有先生帮忙,她又不傻,哪会相信,只是没抓到现行,便说也没人信罢了。”

    谷雨点点头:“这倒是,陆家的人便不信小姐,也该信姑爷,依着姑爷的秉性,谁也想不到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啊,这还得说为了小姐,姑爷一碰上小姐,就跟变个人似的。”

    青翎脸一红:“什么变了个人,他自来就是如此油嘴滑舌的,只你们不知道罢了。”

    谷雨笑了起来:“那可是,姑爷跟我们可没话,也只到了小姐跟前儿,才会变得能说会道,奴婢有时听见一两句,都觉跟小姐说话的不是姑爷呢,可见姑爷心里只有小姐。”

    青翎想起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如今这般,还不知以后什么样儿呢,人心易变,谁能说个永远呢。”

    谷雨:“小姐怎么说起这个了,便人心再变,奴婢相信姑爷对小姐也不会变,就像咱们老爷跟夫人,这么多年不一直如此恩爱吗。”

    提起爹娘,青翎心里敞亮了一些,是啊,世上也有爹这样的专一的男人,自己怎么就知道陆敬澜不是呢,况且,如今还没嫁呢,自己就如此患得患失,实在有些没必要,人总要乐观一些,才能过的自在,总想以后的境况有多坏多坏,就别过日子了,干脆找个绳子上吊得了。

    谷却道:“小姐想这个没必要,倒是那个安乐王,今儿奴婢瞧他看小姐的目光不大对头,别是认出小姐了吧。”

    青翎摇摇头:“五年前的事儿了,不过匆匆两面,能认出什么来,况且,五年前我跟青翧长得颇像,穿着青翧的衣裳出去,胡家村的人都认不出来,安乐王怎可能认得,想来是见我跟青翧长得像,多瞧了几眼罢了。”

    谷雨:“这倒也是,不过在京里头住着,奴婢这心总有些忐忑,既大小姐这儿无妨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咱家冀州府的铺子也该开张了吧。”

    说起冀州府的铺子,青翎还真有些担心,守着恒通当这个不安好心的同行,不知会出什么事儿呢,若出了事儿,爹能不能应付得了?

    正想着,忽见表哥快步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的是一脸焦急的明德,一看见明德,青翎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明德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

    明德:“是冀州府的铺子出事儿了,咱家冀州府的铺子一开因诚信公道,主顾都乐意上门,三天前来了个南边的人,拿了一匣子珍珠来典当,说是急用银子,一个月期来赎回去,胡掌柜验了货,贴了封条,写好了当票,印了手印,买卖就成了啊。

    胡掌柜还说咱这铺子一开张就来了这么大宗的买卖,是开门红,最是吉利,应着咱家的买卖红火呢,舅舅也高兴,可没想到,昨儿那主顾就上门了,说得了银子,想提前赎回去,说这些珍珠是从南边儿贩来的,京城早订好了大买主,如今买主着急要,故此得提前赎了送去,说好该给咱们铺子里的抽成银子,一文也不少。

    胡掌柜见这般便宜的好买卖,也就应了,去后头库房里取那匣子的珍珠的时候,却发现没了,寻看管库房的伙计周二狗说家里的老娘病了,回去探病去了。又寻去周家村,根本就回去,那边儿主顾催的紧。

    这边儿又不见了东西,掌柜的忙禀了舅舅,舅舅前儿出去的时候淋了雨,本就有些着凉,这一着急就倒下了,夫人急的不行,叫我来京城接二姐家去,看看怎么料理此事。

    子盛道:“定是那个叫周狗儿的伙计见财起意偷东西跑了。”

    青翎想了想:“除了这些珍珠还丢了什么?”

    明德摇摇头:“正是这个叫人想不通呢,就丢了这一匣子珍珠,其他的东西金银都未动,若周狗儿见财起意,怎会只偷这一匣子珍珠,铺子里所需金银虽锁在库房里,周二狗是管库的手里有钥匙,拿银子也极方便,况且偷了金银使着也便利,偷那一匣子珍珠作甚,还得换了银子方能花用,岂不麻烦。”

    子盛:“想来那伙计是觉得那匣子珍珠比银子贵重,方才偷去也未可知。”

    青翎:“明德来的事儿大姐可知道了?”

    子盛摇摇头:“姑姑知道青羽有孕,怕她知道着急,故此嘱咐了明德,刚是让人叫我出去的,青羽跟青青还不知明德来了呢。”

    正说着,外头大姐的声音传来:“听春分说明德来了,可是真的?”说着迈了进来,目光在明德脸上瞧了瞧,脸色微变:“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青翎见她脸色都变了,怕大姐知道了跟着着急,如今才两个月身孕,最是娇气,哪禁得住这样的消息,便笑道:“大姐这一怀了孩子,倒喜欢胡思乱想起来,哪有什么事儿,是娘怕我跟青青在舅舅家住的乐不思蜀,把家都忘了,这才让明德过来接我们回去的。”说着冲青青努努嘴眨了眨眼。

    青羽顿时会意,知道娘亲一直属意明德跟青青,盼着两人的亲事能成,以前青青总闹别扭,也不敢提这件事儿,怕一提这丫头越发闹起来,好事反倒变成了坏事儿。再说,姑姑哪儿也不好交代。

    如今这丫头既然想开了,娘让明德来接便能跟青青相处,倒是最好的机会,可想起刚进来的时候明德跟表哥的脸色,总还有些担心,便问明德:“家里可都好吗?祖父,爹娘,大哥,姑姑她们身子可好?

    明德哪敢跟她说实话,只得打谎:“好着呢,就是快麦收了加上还要给二姐备办嫁妆,有些忙乱,舅母这才让我来接二姐跟青青回去。”

    青羽点点头:“既如此,也别耽搁了,明儿一早就走吧。”说着就要帮着收拾行李,青翎拉住她:“大姐就别跟着忙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再说春分谷雨在呢,哪用得着大姐伸手。”

    青羽:“我怕这俩丫头不底细,回头落了什么倒麻烦。”

    青青:“我去瞧着她们收拾。”说着进了里屋。

    青翧刚洗澡去了,洗完了出来方知道明德来了,忙跑了过来,两人自小一起玩大的,情分不同,拉着明德问东问西,一叠声道:“明德,你这次既然来了,干脆就别走了,当什么伙计啊,以后就跟着我混,可比做买卖有出息多了,而且,有的是好玩的……”说着在明德耳朵边儿上咬起耳朵来。

    青翎知道这小子是兴奋过度,在京里头跟熊孩子混了些日子,长了见识,有些事儿跟自己这个姐姐不好说,跟明德却行,怕他没完没了,忙道:“明德大老远的赶了一天的路,还未吃饭呢,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能解饱啊。”

    青羽忙叫人去安排饭菜,子盛跟青翧陪席,到前头吃饭去了,一时明间里就剩下姐俩。

    青翎拉着青羽坐在炕上,欲言又止。

    青羽倒先开口了:“你呀就别惦记我了,放心吧,经了这回的事儿,我也长了教训,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先跟表哥说,不搁在心里憋着,再说,便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婆婆也不会为难我的,那两个婆子给你和青翧收拾的也老实多了。”

    青翎:“那两个婆子老实了,还有别的婆子呢,舅母跟前儿的人多了,只舅母有心使坏,多少婆子没有,大姐若事事退让,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得寸进尺,便碍于孝道,大姐不能忤逆舅母,可那些婆子别管是谁跟前儿的,有多大的体面,都是翟府的下人,若她们敬着大姐,自然好,若她们敢放肆,大姐便需拿出少奶奶的威严来,或打活罚都可,若瞧着碍眼,干脆撵出去也成,就是别委屈了自己,为了个的下人不值。

    至于舅母哪儿,大姐就让表哥去应付,再不然还有舅舅呢,便是婆婆也不能太不讲理,若再不行,就告诉青翧,让这小子出面闹一回,舅母就老实了。”

    扑哧……青羽笑了起来:“瞧你把舅母说成十恶不赦的了,不过就是婆媳之间的小事儿罢了,哪至于如此,闹起来也不好看,再说,青翧不跟着你家去吗?”

    青翎摇摇头:“这小子如今正玩在兴头上,哪舍得家去,而且,他那个朋友说是能把他弄军营里头去,已经谋的差不多了,想来这一两个月之间就能有信儿。”

    青羽一愣:“当兵的可得军户才成,咱家哪行。”忽想起来青翧的朋友正是安乐王,在她们老百姓这儿绝不可能的事儿,在安乐王哪儿估摸一句话就能办到,却不免担心道:“当兵可苦呢,青翧能受得了那个苦吗,况且,万一有什么战事,岂非要上阵杀敌,太危险了。”

    青翎:“男子汉大丈夫,受些苦怕什么,有句话不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若青翧只想玩玩乐乐的过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也无妨,可他有了志向,有了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自己努力,我倒觉得当兵很好,最历练人,也最容易长出息。

    更何况,他有这样的机会,若不把握岂不可惜,至于将来……只要不是神仙,就无法预料以后将来如何?尽人事听天命也就是了,现在就琢磨不是杞人忧天吗。”

    青羽倒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如今倒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记得家里最喜欢忧虑将来的可是你。”

    青翎:“不是变了,我是想开了。”

    青羽:“说起来,这安乐王对青翧着实不差,若能入伍也算谋了个出身,行伍出身将来混个一官半职的也不难。”说着不禁笑道:“可见祖父说的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谁该什么境遇,一落生就注定好了,你看看青翧就是例子,自小不喜念书,就知道玩,爹娘为此可没少发愁,不想却遇上了安乐王,倒谋了个出身,也是他的运道。”

    姐俩说了一会儿话儿,青翎见大姐有些困倦之色,知道她如今的身子禁不得累,忙叫立夏扶着回去歇着了,嘱咐青青收拾完了先睡,自己往前头客院里来了,本说瞧瞧他们可吃完了,不想却没找见人,叫住人问了一句,才知道明德给青翧拖出去玩了。

    不禁摇摇头,直接去了表哥的书房,子盛见她遂放下手里的书,吩咐婆子端茶进来,递给她:“比不得你哪儿的茶都是敬澜送的,将就着喝几口吧。”

    青翎知道表哥打趣呢,却也撑不住脸一红,嗫嚅道:“好端端的 ,表哥提他做什么?”

    子盛见她难的有些扭捏,不禁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咱们说正格的,我虽没做过买卖,却也知道这开当铺首要就是诚信,若是弄丢了主顾的东西,失了诚信,咱这铺子可就开不下去了,故此,这件事儿看似不大,却非同小可,不若就认倒霉,赔了银子,把冀州府的铺子先关了再说。”

    青翎:“这明显就是别人设的局儿,就是为了让咱家的铺子开不下去,咱家要是关了张,岂不正和对方的心意。”

    子盛:“不认倒霉还能有什么法子?”

    青翎:“这会儿我还没想出来,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先回去再说,此事别叫舅舅知道,他老人家如今身子不好,急不得。”

    子盛点点头。

    正说着外头谷雨说长福来了,青翎愣了愣:“ 他来做什么?”

    子盛却笑答:“还能来做什么?今儿可是端午呢,想来是给你送粽子来了。”

    果然,长福提了个精致的小竹篮走了进来,行礼毕方道:“知道二小姐爱吃枣泥馅儿的,这是少爷特意叫厨子包的,嘱咐二小姐别贪多,这样黏米的吃食不好克化,回头积了食可要闹病的,另问问二小姐何时去先生的书斋?”

    青翎脸一红,如今方知道,先生今儿送自己回来的时候,让自己去书斋,是有这么个出处,想来又是陆敬澜央着先生出的主意,为了掩人耳目,还真是费尽苦心,若自己还在京了里,这般倒是个好主意,可惜自己就要走了。

    想到此,开口道:“书斋我暂时去不得了,家里头开春正忙,娘叫明德来接我跟青青家去,明儿一早就动身,你正好来了,有样东西捎给表姨,大端午的,我也不好去给表姨见礼,这个荷包里装了许多药材,能驱虫辟秽,表姨平日里挂在腰上逛花园子,也省的虫蚁相扰。”

    说着从自己腰上摘下了个荷包递给长福,长福忙接在手里,回了陆府一琢磨,按说二小姐亲手做的荷包,少爷见了肯定喜欢,只二小姐说的明明白白是给夫人的,自己若直接拿给少爷可不妥。

    说起来,给夫人不也等于给少爷了,就是过道手的事儿,想到此,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

    陆氏一见长福还纳闷呢:“大晚上的,你不伺候你们家少爷,跑我这儿做什么?”

    长福:“刚小的去翟府送粽子,正碰上二小姐在,二小姐说赶上端午,本该过来给夫人请安,只是碍于规矩不能来,就给夫人绣了个驱虫荷包。”说着把荷包呈了上去。

    陆夫人拿起荷包对着烛火瞧了瞧,见上头绣的花样是一副竹石图,一丛修竹亭亭而立,背依怪石,形态峥嵘,虽简单却极有气势,且绣的很好,不见一点儿瑕疵,只是这荷包上的竹石图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又瞧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不就是儿子常拿在手里的那把扇子的扇面吗,原来竟是这丫头画的吗?怪不得儿子扇不离手呢,到底是月娘的女儿,虽长在胡家,该学的一点儿都没落下,放到鼻子边儿上闻了闻,不像一般的驱虫荷包的那股子药味,有些清凌凌的气息,不禁道:“这里头装了什么?闻着不像是雄黄摈榔之类的东西。”

    长福:“这个小的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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