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欧阳月在尉迟空的陪伴下回到了山谷,看着不曾改变的景致,她舒爽的深吸了一大口气,但心里却没来由的一紧。
    她跟着尉迟空到了一棵淡粉色的樱花树下,眼神掠过他宽厚的肩,看向那树下的东西。
    千鹤醉翁,尉迟寂之墓。
    那块石碑上刻下了几个金色的字,深深的刺痛了欧阳月的双眼。
    「什么时候….…」欧阳月微微哽咽着。那是她最亲的亲人,是她来这里后,赐予她重生及亲情的人,但……她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七天前的晚上。」尉迟空难得收起笑脸,沉声道:「他在让你出谷前便知道自己已经到时候了,才让你离开,他交代我不用告诉你,但我认为你还是现在知道比较好,今日是他的头七,你好好和他说说话吧。」
    说完,他走进小木屋里,将这里留给欧阳月。
    欧阳月孤身站在墓前,身影看起来像是要随风飘去般,脆弱易碎。
    「师父,谢谢你……你是我欧阳月这一生最尊敬的长辈,或许你还不知道,其实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的爷爷一样。」欧阳月说着,眼泪无声流下:「你所教我的一切,我会好好牢记在心,希望你一路上走好。」
    她都还来不及报答他老人家给她的恩情,他却就这样离开了,不留下一点消息,不留给她最后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无常,总是聚少离多,谁又能预知之间的相处能有多久?或许上一秒还相互畅谈,下一秒便天人永隔。
    正因为永远无法预测最后一面是何时,最后一句话又为何,因此,我们才会珍惜彼此相处的时间,互相包容体谅。
    真希望能早点明白这些……不,就算明白了,也希望自己能早点开始懂得珍惜。
    尉迟空走了出来,递上一瓶酒给欧阳月。欧阳月接过酒,灌下了一大口,将剩下的全洒在墓前。
    「雪儿,好好照顾他。」尉迟空小声的说着。
    欧阳月瞄了尉迟空一会儿,看着墓碑问:「我师父他是你的谁?」
    同姓尉迟,早料到会有关係,只是不知是什么关係。
    沉默几秒,尉迟空浅笑着说:「他是我爹,我娘身子不好,生我时难產死了,他一手带大我和姐姐。」
    「姐姐?」欧阳月暗自一惊,她都不知道师父有子女,而且更没料到药圣尉迟空竟然就是他的儿子。
    「是啊,她叫尉迟雪,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不过几年前就死了。」
    两人皆是沉默,看着墓碑动也不动。每个人都有一两道不愿揭开的伤疤,所以她不必多问,因为倾听、安慰什么的,根本没必要。
    「杀她的人,正是我现在唯一躲的人。」尉迟空淡淡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有点微微沙哑,空虚飘渺:「到底是为了惩罚他才躲呢?还是自己在逃避?我早就不清楚了……」
    「一昧的逃避,受伤的只会是自己。」欧阳月淡然的说。
    「呵,是啊……」尉迟空闭上眼,嘴角带笑:「竟然都说清楚了,叫声师兄来听听?」
    「师兄。」
    尉迟空一愣,对于欧阳月的乖巧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的就释怀了,带着淡淡的笑容,轻拍欧阳月的头,而后者也不闪躲。
    「月儿。」
    这是能够让他们随时回忆起千鹤醉翁的联系,是他曾存在过的证明。
    欧阳月将双手放置胸前,拉出一个红黑色的菱形,双手往外一扯,在山谷四周佈下了结界。
    她不希望有人打扰师父的安寧,不希望有人破坏他们的回忆。
    「驀然回首,才惊觉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尉迟空双手交叉插在袖子里,仰头望向远方的天。
    无形之中,自有定数,所有的恩恩怨怨,情情爱爱,都牵系着每个人、每一生、每一世。
    哪怕轮回转世,改变了彼此的样貌,重新了崭新的人生,过去仍旧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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