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皓笑道:「道长,我还以为您在人界犯了什么罪行,被娘娘抓到,正在大殿接受斥责呢!」
    韩道长:「胡说八道,我在人间一向尽心行善,哪会犯什么罪?!要不是娘娘跟我商讨你的事情,也不会耽搁那么多时间。」
    黎皓疑惑:「我的事?」
    韩道长拍拍黎皓的肩膀:「小兄弟,恭喜你呀!娘娘想要奏报天庭,将你由妖仙之位,拔擢为正式的登录天仙,你将可位列仙班,成为正式的神仙嘍!」
    黎皓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他一时之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本来他是妖狐出身,对于神仙的名位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在崑崙山修行将近六百年,许多比他晚入山,法力比他低微的仙人都飞昇到更高的层次,只有他,仍停留在妖仙的仙格。
    据说是因为他的根骨为野兽,所以再怎么修炼,法力再如何提昇,永远也只是妖仙,除非被天庭登录,他才能脱胎换骨,提昇到更高的层次。
    但是位列仙班谈何容易,黎皓虽然曾经动念,但是生性随意的他倒也不会为这件难事伤神;没想到这次,娘娘竟然主动要帮他促成这件事?
    「娘娘待黎皓真是情深义重。」黎皓带着惊叹与感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白狐,别高兴的太早。任何人想要登上正式神位,都要先经歷考劫。那考劫可不简单,一有错失别说登上神位了,直堕地狱,万劫不復都有可能。」
    「那么,黎皓的考劫是什么?」
    韩道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聊起这次旅途的见闻:「黎皓呀!我这次去人间,曾经在江南逗留过一段时间。你还记得江南是什么模样吗?」
    黎皓开始搜索他遥远的回忆,他依稀记得苏堤旁的繁花春景,也记得夕阳里,雷峰塔投照在湖中的影子。
    他开始回想起烟雨之中,令人心醉迷惘的江南,也想起被春风吹得一片灿烂夺目的江南。
    他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到江南了!不知江南景色是否依旧动人?」
    韩道长端起一盅酒,大口喝下:「你实际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你的考劫就在江南。」
    黎皓好奇问:「江南?」
    「不久前,我在江南遇到一个年轻人……」韩老道开始诉说自己的经歷,原来半个月前,在江南,他遇上了一个叫方湖月的男人。
    在人间,韩道长一向化身为一个落魄骯脏,云游四海的字画先生,他会在拥挤的闹市中摆摊卖些让人看不懂的怪异字画,只图好玩,生意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他会将客人的未来预测,用暗示的手法隐藏在字画中,来客若是有缘份或福德深厚,他便多解释几句,若品行差劲的,他根本连字画也懒得卖。
    这几天正逢腊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根本没人愿意光顾这个破旧的字画摊。
    天色渐渐阴暗,正当韩道长想收拾摊子,赶去下一个城镇时,一个年轻的嗓音忽然响起:「先生,能帮我绘一幅字画吗?」
    来客是个二十多岁,面容如玉的俊美男子,可惜他满脸倦容,一副大病初癒的憔悴模样。他的身后则站了一个矮胖,面露担忧的富贵老人,还带着几名佣僕。
    老人忧伤的望着青年:「湖月,你病才刚好,不可以在外头待太久。待会就要起冷风,说不定还会下雪,我们还是先回府,改天再出来买字画吧!」
    名叫湖月的年轻人无奈笑着:「爹,我都在家修养三个多月了!再修养下去,我就算病好了,人也疯了。让我在外头多待一会儿吧!不碍事的。」
    老人急道:「我怕你一吹冷风,病又要发作了!上回要不是爹从京城请来名医帮你治疗,你差点就……」
    韩道长心一凝,开始凝神观察这对父子。在神通运转下,他很快看清这对父子的身家背景,过去因缘,与未来运势。
    眼前这对父子是镇上的方姓首富,为人正派,乐善好施,可惜因为祖上造孽,逼死几十条人命,方家註定要在方湖月这一代绝后。
    眼前的年轻人,也已经活不久了!
    神仙难救无命客,就算给予暗示,也帮不了他们。
    所以韩道长难得客气的站起身来,准备拒绝这位客人:「很抱歉,天候很差,老朽准备要收摊,以免延误赶路时间。请公子下回再来吧!」
    方湖月虽然失望,却并不死心,他拿起一卷画轴观看道:「先生的画风狂放不拘,是近代少见的派别。不如先生到府上小住几天,与我聊聊画艺之事吧!」
    方老爷也开心附和:「好主意,我们家湖月最喜欢邀文人雅士到府作客。他病才刚好,间得发慌,有您陪他聊聊,他一定很高兴。」
    韩道长再三推辞,仍拗不过这对父子的热情邀约,加上方老爷又叫家丁担起他所有字画,说要高价买下,韩道长便这样活生生被架到方府作客了。
    沿路下起了冷雪,天色昏暗,阴风呼啸而过,虽然太阳还没下山,天色却奇暗无比,韩道长心知这是阴差探路的徵象。
    而且阴差无形的脚印,一路出现在方府的大门口。
    来到方府,方湖月极为殷勤的接待他,暖茶热酒不说,又亲自为他磨墨,希望他教教自己擅长的画艺笔法。
    眼前的年轻人真的热爱画作,韩道长不禁莞尔:「方公子,路过我字画摊的客人都说我的字又歪又丑,画也画的潦草歪斜,根本不入行家眼中。方公子为何喜欢我的字画呢?」
    「我总觉得,先生的字画虽然潦草,很像……醉酒之作,但是画境奔放,韵味深远,很有古味。」
    「呵呵,你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他也说,我的画是醉酒之作。」
    方湖月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是或许大病缠身,甚少出门的关係,他的性格纯真,心思纯净,不大像个成年人。
    眼前的方湖月,让他想起了妖狐黎皓,也是这般纯真如少年的个性。
    相谈甚欢的两人聊了大半天,眼看月上枝头,方湖月才返回自己的房间歇息。
    渐渐的,夹带雪花的呜呜风声叫得越来越悲切,一个阴暗诡异的影子,烙印在方湖月的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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